第12章 “没有钱你就不嫁给我了吗？”
盛泰集团在余鸣市中心买了一栋办公楼，纯玻璃架构的单向玻璃墙，高高耸立着，和余鸣市电视塔遥遥相望。
一共49层高，总裁办公室位于半腰的25层。上可方便每周例会，下可方便下班回家。
集团内部的装修风格是极简风，除了会客厅，连张多余的凳子都不会有。
员工们也不约而同地保持着桌面上只有办公物品，连杯子都只能放在包里，要喝的时候再拿出来。
俨然一副拿钱买了打工人全部人生的样子。
盛开泰的办公室占了25层的一半空间，其中四分之一为宴客区域，其余区域都设计了绿植栽种。
随处可见的生态循环系统，隔着玻璃墙，植物享受着人工光照和滴灌，肥料也按时供给。
所有的植物都养得几乎一个样子，多余的伸展部分早被盛开泰安排人裁剪掉了。
他桌面放着一壶茶，反复煮沸。这茶是年产不足十两的名贵香茗，不需要喝，只需要它在沸腾时将茶香弥散在办公室中。
今天是周一，盛开泰戴着金丝镜框的老花眼镜，眼睛腿上的链子垂在他的后背。
他正在仔细阅览各部门交上来的财务报表，盈利可观，未来规划清晰，盛泰的发展逐渐回到正轨。
他又翻了一遍材料，找到一份亏损报告，当然各部门不会特意呈现一份亏损的报告，这是盛景曜的专人财务干的事。
这个月，盛景曜居然没有亏一分钱，财报格外的干净。
盛开泰心想，或许是上次家宴上对他说的话起了作用，他总算意识到自己的良苦用心了。
盛景曜一直都是盛家枝叶长得最不规整的树，剪掉一枝，又发新枝。
门没有被敲响，盛开泰的私人助理闯了进来。
许宁已经当了十五年董秘，大事小情都很稳妥。
她脸上带着粉底都盖不住的铁青，将上班路上随手买的报纸有些颤颤巍巍地递到盛开泰面前。
盛开泰对她的表现极不满意，他平生最讨厌别人一惊一乍。
报纸上的大字标题很快吸引走了他的目光，顺带吸干了他所有好心情。
【盛泰集团二公子与新晋影帝现身民政局，两人或将于今日喜结良缘】
盛开泰阴冷地笑了笑，喜结良缘？
他对许宁说道：“备车，去民政局一趟。”
盛开泰整理好着装，发了几条信息给金融部门。
从办公室下到门口，时间正好，黑色的宾利稳稳停住。
许宁为他打开车门，他坐入车内，握着车门扶手，将要关门。
“谢谢。”盛开泰道了声谢，“你被解雇了，去财务结算吧。”
车门关上，尾气扬了许宁一身。
民政局毕竟是行政机关，记者们不敢进去，只敢在门外蹲守。
黑色宾利停在门口，盛开泰阴沉的脸色劝退了打算上前访问的记者。
一来他不是新闻主角，二来盛开泰想葬送一个人的职业生涯有一万种方法，没人敢轻举妄动。
民政局里坐满了人，小喇叭在重复一句话：“已经领了证的请离开民政局，不要逗留。”
领证也就是拍张照，盖个戳的事情，盛景曜领了好几个号，每次快轮到的时候都让给别人。
他虽然怕夜长梦多，但更怕盛开泰看不到。
盛开泰看起来不气不恼，他在外人面前一向是这样一副儒雅随和的开明样子。
他看着盛景曜手里拿着的户口本，说道：“结婚怎么不跟爸爸说呢？去吧。”
纪宇洲原本期待了一场腥风血雨的父子家庭伦理剧，现在这么风平浪静，他居然有些失望。
他在等号的时候，还在复习狗血剧里豪门给一个亿让主角离开他儿子的戏码，正好不用结婚，还能拿上违约金和手术费。
可是，盛开泰看起来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133号，进来办手续了。”
叫到号了，盛景曜伸手，纪宇洲攥紧了拳不张开，他直接把手包了上去，就像剪子包袱锤里，他出的布而对方出的是锤子。
“盛总，我这就去。”盛景曜走向了办公台，工作人员拿了他俩的户口本和身份证，偷瞄了一眼证件上的照片，拍得都很随意但又很好看，光是放在一起就觉得配。
他拿出收款机，方形的口亮着绿灯，说道：“扫码支付一下拍照的价款，一会儿去拐角处拍结婚照。”
盛景曜拿出二维码对准收款机。
收款机：
“支付失败。”
“支付失败。”
“支付失败。”
他看了一眼手机，网络没问题，那扣费失败就只能是，余额不足。
纪宇洲也想到了这一点，但他还没到怀疑盛景曜拿不出三十块来拍照的程度。
他自言自语地说道：“是不是收款机坏了。”
盛景曜理直气壮：“卡里没钱，你先付着吧。”
纪宇洲脑门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没钱这个词也能跟他沾上关系吗，从他车上抠颗钻石下来都能从年头拍到年尾。
盛开泰走到他们身后，一手一个，轻轻搭上他们的肩膀。
“结婚就意味着组建新家庭，那么旧家庭对你们的支持就到此为止了。”盛开泰的恶魔低语让纪宇洲明白过来了眼前的状况。
这是亲爹给切经济来源了。
纪宇洲想把工作人员手里的证件拿回来，还没盖戳，还来得及。
盛景曜满不在乎说道：“谢谢盛总，我住院您都没来看我，结婚您倒是来了，真荣幸。”
这一刻，纪宇洲有些理解到为什么盛景曜想要和他假结婚，也不过和婴儿需要关注时的哭喊一样，是博取关注的手段罢了。
盛开泰转而面向纪宇洲，轻轻抚着他的手暗自用力。
“希望你进了门，能坐稳。”
纪宇洲一瞬间眼前有幻视，盛开泰的西装变成旗袍，背头变成发髻，化身为一个封建社会的恶婆婆，针快要扎到他身上了。
谁说只有婆媳之间会有矛盾，公婿之间照样不共戴天。
盛开泰没有继续停留，他只是来给他那居然有胆子无视他意见的儿子一个下马威。
但效果似乎并不拔群，盛景曜在拍照时候依然笑得灿烂，比纪宇洲这个每天都在训练表情管理的人笑得还要灵动。
钢印盖到红本本上，这婚就算结成了。常有人说一纸婚约什么都代表不了，纪宇洲在抚摸本子上的钢印时却有一种奇妙的连结感。
即使他知道这不过是一场假结婚，随时都可能一拍两散，他还是奇怪地觉得有一种踏实的感觉。
民政局门口，一个帽子压得低低的人快速地从顺着门边闪过，机敏的记者马上跟了上去。
“快，那不是小盛总吗，跟上。”
“怎么就他一个？”
“肯定分头跑了，我们分头追。”
乌泱泱的记者群从门前消散，两个185的身影一前一后悠悠走出来。
他俩蹲在石阶上，等着司机师傅接单子。
五分钟前，小罗悲壮地告诉他俩，收到盛开泰的指示，他俩再进车一步，就克扣他十天工资。
作为补偿，小罗跟盛景曜换了衣服，作鱼饵帮他俩引开记者。
盛景曜穿着小罗的衣服不太合身，他的臂围和肩宽都比小罗大一圈，这是他引以为傲的健身成果，现在却让他在衬衣里绷得慌，胸前的扣子随时要炸开。
附近的人不少，等单子的司机师傅更多，不一会儿他们就坐上了车。
纪宇洲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说好的假结婚盛景曜帮他赎身外加综艺名额，现在盛景曜虎落平阳，哪来的钱帮他赎身？
连打车钱都是他付的。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毕竟是签了假结婚协议的，对方看样子都付不起对价了，确认一下怎么了？
纪宇洲清了清嗓子：“你卡都被停了？”
他从乞力马扎罗兜了一个大圈子。
盛景曜点点头，说道：“是啊，怎么？纪老师心疼我了？”
司机师傅八卦地看了后视镜一眼，两人的距离不近不远，双方都很局促身体语言却又诉说着想接触。
纪宇洲：“没钱你怎么帮我付违约金？”
假结婚没问题，被盛开泰威胁没问题，出钱拍照、打车都没问题，但不能从午里昂赎身是很大的问题。
只有和午里昂解约，王可哲的恋爱综艺才能成为他登顶的第一步，否则，即使上了综艺，也只是工具人，大头的钱都得分给午里昂。
日后再红，也只是午里昂更好用的一个吸血包而已。
盛景曜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九转千回的考量，继续和他不正经地开玩笑：
“没有钱你就不嫁给我了吗？”
纪宇洲心里只有九个字：师傅，掉头，民政局，离婚。
盛景曜语气突然变正经：“不用担心，我不会违约，签了合同我就会做到。”
纪宇洲完全没有相信他的理由，任谁来看盛开泰一只手就能掐断他所有经济来源，要靠他自己赚到钱更是天方夜谭。
但是纪宇洲相信了，并不是他别无选择，而是盛景曜的语气太笃定，透露出一股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自信，让人莫名心安。
“但是。”盛景曜经典的峰回路转式讲话，“这段时间还是要拜托你，让我吃一段时间软饭了。”
“我的副卡都停了，酒店肯定回不去了，房子多半也被控制住了，盛总在这些事情上干得一向很绝。”
纪宇洲意识到，自己现在的住处，严格意义上而言也是盛景曜名下的财产，他现在也无处可去。
盛景曜对司机师傅说道：
“师傅，掉头，往这个地址走。”
他将手机上的地址给司机看。
余鸣市凤凰区胜利路181号。
纪宇洲原来的住址。
盛景曜耸肩：“你的房租反正都交了，不住白不住，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话糙理不糙，纪宇洲对住的地方要求不高，但他还是很怀念那个只住了一晚的豪宅，以及冻在冰箱里还没吃完的牛排。
而他的家里，家徒四壁，甚至连床都只有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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