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赵家姐弟
“姑娘昨日真把奴婢吓坏了，那冲天的火势可是不容小觑，若不是有太子殿下不顾性命相助，姑娘又要如何脱身？”
云双一边拿了药膏来，一边仔细观察沈知笎的神情忧心忡忡地抱怨几句。
她小心翼翼掀开少女的衣袖，素白的手臂上一道火燎的疤痕异常瞩目，云双几乎是瞬间便惊叫了一声：
“姑娘明明受了伤，怎么不早些说，硬撑到现在？如果不是奴婢无意中碰到，姑娘还打算一直瞒着不成？”
沈知笎自小就被沈家人偏宠着长大，莫说在火海中走了一遭生死劫，便是连些磕磕碰碰的小伤都不曾有过。
平日里云双最是羡慕她一身冰肌玉骨，而今却眼睁睁看着要为了他人连带着弄伤了自己，她可心疼得很。
“姑娘，”云双用指腹轻轻将药膏在她伤上化开，又叹了口气：“姑娘……容奴婢僭越说一句，姑娘这几日所作所为，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真如左将军所说，姑娘是存了心要染指太子妃之位不成？”
沈知笎低垂眼睫，明明神情淡淡丝毫看不出心思被戳穿的恼怒，说出的话却好似在警醒她一般：
“云双，你是自幼便被母亲指来照顾我的家生子，我是个什么性子，想来你也该一清二楚才是。”
云双喏喏地回：“自然。”
“我做出的决定，也容不得旁人来摘指。”沈知笎抬头看她一眼，目光冷冰冰不带一丝感情，“你只需知晓，有些话烂在肚子里才是最好。云双，你是个聪明人，我想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云双默不作声，唯唯诺诺地看向敲打完婢女后便自顾自拿了碧玉簪子在手上把玩的自家姑娘。
少女生就一身冰肌玉骨，白净纤细的手上一根碧玉簪子衬得更加柔美可人。
她从未见姑娘带过这根簪子，虽然她说自己很是喜欢，而且也不会如同往常把它压了箱底再不见天日，可是偏偏每次沈迹州好奇提起时，沈知笎也只会轻轻一笑，轻飘飘接过这个话题，从未带上过。
不知道用它划过脖颈会是什么感受，沈知笎心想。
“姑娘！姑娘！”
云双听闻急忙帮她放下衣袖掩住手臂上的伤疤，好奇地向门外走去询问来人：“原是夫人身旁的姐姐，不知姐姐来找姑娘有何要事？”
“府中来了客人，是夫人娘家的远方亲戚，”婢子轻声道，“来得匆忙，公子刚下了春闱，还累得紧，也不便叫起来待客。夫人便差我来问问姑娘，若是无事，便去前厅认认表亲，日后也可好生相处着。”
沈知笎来了些兴致：“既然是阿娘的娘家人，我自然没有待在院中不见客的道理。”
婢女毫不意外，只是紧赶慢赶在路上与她说清楚这来客的门路：
“夫人同族有位姑娘，家中经商为生，后来因家道中落嫁去了青州，膝下虽有一儿一女，却也未曾想夫家身子不好，没几年就去了，那夫人孤身一人拉扯着子女，积劳成疾，前不久也香消玉殒了。”
“正因如此，那对儿女才来投奔阿娘？”沈知笎问道。
婢女点了点头：“正是。父母双亡，族中也不待见这对苦命的姐弟，他们也没了法子，偏生都还年幼，想来是听闻母亲提起过夫人嫁入了长安，这才辗转青州来到府中，着实是一对可怜的孩子。”
沈知笎轻笑了一声：“倒是从未听阿娘提起过，连封家书都不曾寄来，匆匆忙忙的。”
“听闻是寄过书信来的，”婢女猜测道，“许是路途遥远，驿站无意中弄丢了也不足为奇。”
“夫人与那位姑娘虽是同族表亲，不过后来各自嫁了夫家，一在青州一在长安，也渐渐生疏了许多，姑娘不曾听夫人提过，也是正常。”婢女又补充道，“那对姐弟身上有夫人娘家的玉佩，错不了的。”
沈知笎眉毛一挑：“原来如此。”
语气中却不见带了有几分感情。
府中路途不长，沈知笎到时沈夫人怀中正抱了一个小男孩与面前的少女说话，见了女儿眉眼都笑得弯弯：“元元来，快见过你表姐姐表弟弟。”
少女一身鹅黄的衣裳，虽肉眼可见的有些旧了，却依旧是干干净净的：“元元表妹好。”
沈知笎乖巧地见了礼：“表姐好。”
“这是我弟弟，换作阿羽，”少女指着沈夫人怀中的小孩子微微一笑道，“我姓赵，换作赵蓁。”
阿羽还是小小一只孩子，来了长安沈家也是拘谨得很，不比他姐姐落落大方，被提起才有些结巴地说道：“表姐好，姐姐长得真美，比青州刺史家最恃美貌讥讽我姐姐的女儿还要美许多呢！”
“我们阿羽小嘴真甜！”沈夫人笑呵呵地说道，又将怀中的小孩抱得更紧了些。
“姨母，可是表姐真的长得极美！”阿羽不服气地说道，“表姐是我见过最貌美的姑娘。”
“阿羽，”沈知笎凑过去拉住他的手放在掌心，看着小孩子天真无邪的脸庞微微一笑，似乎在透过他的脸缅怀故人，“阿羽也是表姐见过的……最可爱的人了。”
想来当年姜国皇后六个月的身孕，她平日里总喜欢贴着母后的肚子听那个未曾谋面的弟弟妹妹的声音，然后憧憬着将来便要带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出去玩耍游乐，把他打扮得漂漂亮亮，为他的以后铺平了道路。
可惜后来祁远亲手的一刺彻底粉碎了她所有的美梦。
只是午夜梦回惊醒时也想算一算，那个孩子如果还活着，如今又该是什么模样？
阿羽不过五岁，年纪尚小，声音稚嫩，一声声叫她姐姐，也是清脆得可以。
“今日你们来得匆忙，一路上风尘仆仆想必也吃了不少苦，”沈夫人道，“方才我叫了丫头去收拾了间闲置的院子出来，便先带你们去休息着，可好？”
赵蓁忙拉了弟弟到自己身边来，声音温声细气的：“自然都听姨母安排。”
沈知笎看着阿羽入了神，被云双不着痕迹推了一把才不至于被沈夫人看出她的异样：“辛苦表姐了。”
“元元言重了。”赵蓁笑道，“倒是我要谢过姨母才是，不嫌弃我们姐弟。”
“你阿娘到底是我表姐，”沈夫人道，“如今她早早就去了，我自然要帮着照顾她的孩子才是。阿羽年岁尚小自不必说，只有一件，我对你们知之甚少，蓁蓁你也到了婚配之龄，你母亲去时可做了安排？”
赵蓁脸色一僵，只是转瞬即逝不易察觉：“姨母，阿娘去的突然，这些事还未来得及做打算呢！”
“阿娘，”沈知笎看出阿羽偷偷瞧了一眼姐姐，自然心知肚明此事另有隐情，便帮着解围道，“表姐他们舟车劳顿，阿娘早些让婢女带他们去院子休息才是。”
“是是是，我倒是忘了！”沈夫人令叫了婢女来引他们过去，赵蓁感激地看了一眼沈知笎，轻轻一笑，牵着弟弟往院中走去。
真有意思，沈知笎看着他们的背影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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