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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


身后巨大的威压向萧念席卷而来,那利箭准心锁在她的身上,她无灵力护体,避不开也接不下,箭矢发出的那刻,她已是一缕幽魂。

        而她早已力竭,都说人在死前,能将这辈子最刻骨铭心的回忆都回味一遍,可她的记忆里却是一片空白。这一刻她半跪在缥缈的天地间,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是虚幻的,忘记了紧追不舍的宋舒云,忘记了自己正身处险境。

        那两道声音又凭空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你这术法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才不过半柱香,她……”

        “嘘……安静。”

        “轰”

        巨大的声响将她唤醒,她木然睁开眼,方才的一切都如过眼云烟,朦朦胧胧,记不清晰。只有肩头的疼痛在提醒着她,她还活着。

        宋舒云眼见射出的利箭被一柄破空而出的雁翎刀挡下,二者相撞,利箭化作烟尘,而长刀归于其主。

        他没有半分愠怒,反而得逞似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我还当楼中的狗腿子又吃里扒外,提前给你传了消息,不想今日还能相见。”

        “何时有人给我递过消息,我怎从不知晓?”江淮手提雁翎刀,自夜色中走来,讥讽道。

        宋舒云听出他话中有话,不仅不计较,还大度起来:“你说走就走,楼主对此很是不满啊。如今苍灵司由我执掌,你若及时回头随我回去,凭这多年交情,我可替你在楼主面前美言几句。只是,从苍灵主到无名小卒,我怕你受不得这委屈哈哈哈哈。”

        话中尽是小人得志的味道,原来他们同是烟雨楼的人。

        烟雨楼中有四司,苍灵司是为其一,听宋舒云这话,是江淮自己跑路不干了,让他上了位。宋舒云毫无顾忌地在她面前揭了两人的底,就是没打算放她生路的意思了。

        萧念此刻心如止水,听了天大的消息也半点惊讶不起来,她疲惫地合上眼,静坐着恢复气力。

        宋舒云却是一刻也不消停,继续吵嚷道:“你若不回去……那便别怪我不留情面了。江淮,我曾俯首在你面前,你不屑一顾,可有想到今天?无事,你若去了,还有这情深义重的小丫头给你陪葬。我的主上,我怎舍得让你孤身一人去走黄泉路?哈哈哈哈哈。”

        这人多半是疯魔了。

        萧念蹙起眉,睁眼去看江淮,他觉察到,也回头看她,她的眼里像是要燃起一团火,在催他替她解了禁制。

        然这是他的恩怨,怎能让外人插手?江淮只当没看见,确认她无事后便将目光移开,对宋舒云道:“你若觉得从前我未将你放在眼里,那如今也是一样。从恒州追来此,是奉楼主之命还是为你一己私欲?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快些动手吧,我没心思听你说这些肺腑之言。”

        宋舒云的那点自尊心被他三言两语被道破,瞬间涨红了脸:“好,好!是你自寻死路!”

        他的手不住地颤抖,既恼怒又兴奋,稳稳支起手里的弓,将准心由萧念身上移至江淮身上,随后拉满弦,嘴里念着不知是何心法,化出的利箭由无形变为赤金色,杀机尽显。

        江淮站定不动,静静仰头凝视着半空中的箭尖,握着刀的手垂在身侧。

        那只箭蓄满了力后,变得更加凌厉,宋舒云只顿一会,便毫不迟疑地松了拉弓的手——

        赤金色的利箭破空而来,速度极快,在距江淮面上不过一尺时,他才有所动作。

        旁的人只能瞧见那支长箭在他面前滞了一瞬,而后就像从高处摔落的茶盏那样,支离破碎,化为无数片赤金色的亮片,四下散开,江淮从这亮光中挥刀而上,下一刻人已至宋舒云面前。

        宋舒云心头一跳,驱力化盾要挡,心决诵了一半,覆在身周的盾便如纸一样轻薄,被轻松划破,而他被江淮携来的力量击中,整个人往后飞去,重重砸在院墙上。

        宋舒云的一帮门卒见他受了伤,急忙从院子中出来将他搀起,他俯在地上,看着双手上滴落的鲜血,目眦欲裂,讷讷道:“不可能,不可能……”

        江淮一眼不多看他,收了刀回身朝萧念走去,她盘腿而坐,目光清冷。后头有人自作主张追了上来,江淮无意同他们周旋,走近拉起萧念就带着她飞身离去。

        他身法奇快,带起的劲风吹得她肩头一阵阵刺痛,每一步都等同于在往她伤口上撒盐,她咬牙忍着,心中想的却是,再走远些,她的玉玦就要失了效用了。

        “别走太远……”她一手扶上他的肩头,附在他耳旁悄然开口。微弱的声音很快被风吹散,捎有熟悉的玉兰香味萦绕身边,只需微微侧脸就能清晰地嗅到。

        他又开始心烦意乱,随意找了个无人的茅草屋子将她放下,萧念触到地面就是一个趔趄,抬手扶上墙才站稳。

        她贴着墙缓缓坐下,另一只臂膀只能软软地垂着,因为稍一动就会牵扯到肩头的伤口。她从未这样疲惫过,只想立刻合上眼睡一觉,可她还有话想说,不能睡。

        江淮放下她后就自己坐到一旁,专心擦拭着手中的雁翎刀,适才破了宋舒云的赤金箭,刀身上蒙了一层灰迹,掩住了锐利的刀锋。

        萧念注视着他的腰间,那是她在赵无殷房里曾见过的玉石的另外一半。

        那日在昏暗的屋子里远远地看不清晰,方才她刻意接近引他注意,手底下也没闲下来,将他腰间挂着的玉石摸了个明白,从形状到触感,都是一样的。

        两相沉默许久,见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她才打起精神引出话头:“方才那人是谁?烟雨楼苍灵主?他叫什么?”

        “宋舒云。”

        她默默记下,又问:“他抢了你的位置还想要你的命,你不杀他?”

        “没必要。”

        还是他更大度,她嘲弄道:“呵,你是怕惹上事彻底和烟雨楼断不干净罢?”

        他扭头她一眼,好似在笑她无知。她无谓地说:“你若有难言之隐,就该解了我身上的禁灵术,让我来下这个手。”

        “不劳烦你。”

        “我来猜猜,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她自顾自地说,“是赵无殷么?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他拭刀的手止住,不答。

        “不想说?那我换个问法……你姓江,你和江轻湄是什么关系?”

        他将雁翎刀放下,冷冷地看着她。萧念知道自己是猜对了,没必要再激他,进退有度地同他商议:“我猜,你要见风回无非是为了赵无殷,你若要绑了我去威胁他就没意思了,赵无殷那头可是另有人要保他。你要做什么,不如与我说说,你放了我,我替你从中斡旋。”

        “不需要。”他提起刀,远远走开,不再听她啰嗦,萧念想象中的友好交涉,就从他这漠然的态度中陡然结束。

        她留有一张感情牌还未打出手就让他跑了,萧念不禁反思,她有这么不可信任吗?他甚至不愿同她多说一个字,仿佛是怕不慎说漏了什么,让她忽悠跑了。

        在他身上找不到突破口,她悠悠叹口气。肩头还在隐隐作痛,不知是流了多少血,直到手肘处都是一片濡湿,这会儿大概是止住了。

        手边没有可用于包扎的干净布条,也没有能够涂抹伤处的药物,她便懒得去看,其实还有些许畏惧。

        她闭上眼,回想上回见血是什么时候?那时她入定太久,醒来后已是入夜,急着上华通峰求见姚上章,意外在山道上一脚踩空,摔了下去,腿上划出个大口子。师父寻到她将她领走的时候,不仅未安慰她,还将她狠狠训诫了一回,她忍着痛不敢哭诉,那感觉至今仍记忆犹新。

        许多年过去,如今再体验一番,竟觉得也没有多难以忍耐了。

        如此回想着,她就着这个坐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江淮靠在远处的枯木下,细细将雁翎刀擦拭干净,困惑不已,她是从何得知江轻湄?

        随手丢下拭刀的白布时,他愕然发现上头竟有几点鲜红,他疑惑地看了看右掌心,上面是一抹已干涸的血迹。

        夜半时分,萧念忽觉肩头有一股热流徐徐流过,本挥之不去的痛感渐渐被驱散,那感觉温暖又轻柔,就像置身于在温热的水里,随着水流上下漂浮。

        她舒适地缩成一团,想被围绕地更紧密些,那热流却蓦然断了,只留一缕余温在她身体里乱窜,让她全然忘却了肩上的痛楚。

        大约是又在梦里。

        这一觉意外地香甜,翌日,萧念被晨起的鸡鸣吵醒,挣扎地睁开眼,眼前不见有江淮,却是一只红冠公鸡与她相对无言。

        她猛地跳起,扯到了肩头,痛呼一声,那公鸡同样被她惊到,哒哒哒跑远了。

        与此同时,远处江淮忽然现身,不知从他是哪儿冒出来,与那公鸡擦身而过,看着面色古怪的萧念,似在问她出了何事如此惊慌。

        萧念干笑两声:“无事,无事。”

        “无事就跟来。”

        “去哪儿?”她不挪步,警惕问道。

        他答非所问:“你留了线索,就没发觉下错了术法?”

        什么意思?她在心里回想着那日在牢狱中念的咒术,默念几遍,一拍大腿,糟了,她急切之下,似乎将连接玉玦的另一头牵在江淮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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