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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火车炸轨


姜笙静静地在床边,给昏迷不醒的言不迁掖了掖被角,举手间温柔轻缓,生怕惊动了眼前这个苍白无力的女子。

        窦瞻淇将取回的东西静置在桌上,重新提起落在一边的行李箱,扶正了礼帽,正色对姜笙说道:“笙妹,我将启程前往上海,不迁就劳烦你照顾了,保重。”

        姜笙起身,点了点头,注视着青年郑重肃穆的脸颊,说:“窦哥,你也要一路顺风,言先生的事就交给我好了。”

        窦瞻淇没再含蓄,转身撩起衣摆便大步前行。

        帽檐下的双眼沉重幽深,往常牵起的嘴角此时却紧紧抿着,捋成了一条僵硬的直线。

        身后的姜笙深深地看着对方离去的身影。

        她转头,又捋捋翘起的被角,这才端起那个静置在桌的暗格。

        窦瞻淇没有打开过,自然,她也不会打开的。

        凝视着这个普通的黑色小匣子,姜笙擦去了上面几不可见的灰尘。

        恰巧,此时何时能的脚步声传来,姜笙连忙将暗格藏在柜子里,这才走到门前。

        “王大夫我给请来了。”

        何时能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他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老医生。

        姜笙将早就盛好的茶水给两人端去,那个老医生也就扶着杯子坐在椅子上。

        姜笙趁着那个老医生还没缓过神来,将直灌水的何时能拉到一旁,一边观察着那个老医生,一边低语问道:“方大夫呢?怎么是个面生的?”

        何时能知道她的顾忌和谨慎,也就一五一十说了,“姜姐,方大夫昨晚去教育厅给人厅长夫人调息身体去了,我找他时他不在。之后我就又去了城口的张大夫家里,得知人去淮南探亲戚了。这不是不得已才找了个不认识的吗,不过我事先问过了,这位王大夫虽然是刚刚来北平定居的,但风评已经在周围传开了,还行。”

        姜笙皱眉,“刚刚来北平定居?”

        何时能点头,“对,据说老家是河南的,为了避难来北平投靠亲戚。”

        姜笙虽然还是有些不安,但也无济于事了,眼下不迁病重,再不来个医生大夫什么的,怕是不得心安。

        姜笙颔首沉默片刻,这才开口:“行,那就让这个王大夫看看。”

        老医生刚刚放下茶杯,姜笙就迎上来问好,“王大夫好,有失优待,不知可否将家姐的病看看?”

        老医生颔首起身,走到床前,眼神还没示意,姜笙就将言不迁放在厚被下的手托方放置床檐边。

        老医生凝眉探手摸脉,眉头一皱,越皱越深,苍老的脸上沟壑攀升,更加显得年迈。

        姜笙和何时能一见这幅表情,心一下子被高高吊起。

        姜笙的手里冷汗淋淋。

        他的眼神晦涩难懂,久久才缩回手,没再让姜笙动手,然后起身,亲手把这节苍白瘦骨的手轻柔地放回被中,小心翼翼地掖好被角。

        他面无表情,重新坐回椅子上。

        神色不动,眼神晦涩。

        姜笙突然被这个老医生的态度给整的有些不知所措,出于对言不迁病情的考虑,她还是顶着压力开口:“王大夫…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她的嗓子突然干涩,有些无名状的惊惧,“无论……如何,什么代价…都要治好病床的女子……”

        她不敢说了,怕自己失控。

        她的脸色苍白,褪去了生机,唇角被捋成没有血色的直线。

        何时能瞪大眼睛,生怕听到大夫的危讯。

        老医生没有说话,径直地翻开自己的医箱,取出针布,又拿出一些纸布裹挟的中药递给姜笙,姜笙立马明白,她立马照着纸上的方法去熬药。

        这次,老医生终于开口,对何时能说:“去打两盆热水来,一盆冷水,一盆滚烫热水。

        何时能不疑有他,忙不迭地去做。

        老医生重新坐回病床上,看着女子苍白病态的睡容,叹了口气。

        他喃喃自语:“本该将死,却又向死而生;枯枝败叶,却又逢春而生……”

        “哎……”

        窗外,寒风凛冽,摆动着枯枝,劲条随风摇动,坚韧不拔。

        不知熬过寒冬,之后是…什么……

        ……

        窦瞻淇已经坐上了火车,看着一路后退的景色,他表情淡淡。

        窗外的景色谈不上,都是些荒芜打底粗布上的滥调,在寒冬面前不值一提,偶尔在苍白上闪过一些的绿意和生机,也是稍纵即逝,很快又掩盖在败落之下。

        二三点的人影被不快的火车甩在身后,依稀可见的,是他们瘦弱柴骨的身影。

        窦瞻淇知道,那是东北流亡的百姓。

        他垂下眼帘,不敢再看向窗外,只能痛苦地紧闭双眼。

        他衣食无忧,他活在蚀骨累累之上,他注视着这个悲痛无力的世界,回望着这个风雨飘零的国家……

        他不知道何处是终点,他不知道何处才是黎明,他和他的同胞们在黑暗中艰难探索,他们没有指示、没有希望……

        他痛苦地吁出一口浊气,分不清楚白昼黑夜,知道不到奋斗许久的意义。

        突然,他猛的睁眼!

        哐啷——!!

        !

        前方是有人在炸轨!!

        窦瞻淇推开窗户,见不远方是座被炸拖了的轨道,炸裂的尽头是断桥!!

        他感受着火车剧烈的抖动,周围人的惊惧和混乱没有干扰他,在枪林弹雨间,他依稀记得刚刚车下一闪而过的明黄军装。

        日军!!

        他看着即将掉下悬崖的失控火车,与少数乘客一样,跳窗!

        即使下面是日/本人,也好过悬崖。

        他有三成把握可以在日军那全身而退。

        思考了种种后,他扔掉了便服的礼帽,将窦家的标志性礼帽拿在手上攥紧后,二话不说将行李箱抵在胸前,一跃而下……

        他只能赌——

        衣摆摇曳,随风而下……

        他不怕死,只怕到死都没看见那个梦想中的盛世一眼……一眼就好,就好……

        猎风咘咘,呼呼作响。

        “彭——”

        他怕死的啊,他还只有20岁……

        在西方国度,一个年轻的年龄,刚刚展露风华的年龄,但是在平均年龄不到35岁的民国,他也不是很惨不是吗?

        手臂上的伤口狰狞,鲜血直流。

        独属于窦家的印章图腾在灰暗的阳光下依旧闪闪发光,攥在他的手上。

        很显然,对面看见了,停止了对他进攻。

        他假装晕倒,在驳杂的巨响中,他听到了一个日军的对话。

        “「洞家の息子はどうしてこの汽車の中にいますか。早く行くべきではない?”(窦家的公子怎么在这,他不是早就走了吗?)

        另个声音回答道:“少佐、さっき調べましたが、この人は少し前に一度逮捕されました。”(少佐,我刚刚查到,这个人不久前改了车次)

        “ああ、銃口を突きつけろ--彼のことは気にしないで、私たちは今明宰大佐と合流するのが急務だ。”(呵,往枪口上撞——不用管他,我们现在与明宰大佐汇合才是当务之急。)

        之后,他再也听不见什么有用的信息。

        隐隐约约,听到什么“侵略”“进攻”。

        他失血过多,失去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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