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暗中怀疑
“行，琴房，你陪着惠子、小清去购物吧，我还得去做个头发。”
黄琴房就和言不迁就此别过了。
“那好，晚上我在‘茜茜西’等你，老地方老时间。”
言不迁勾唇，“好。”
转身，背后的黑色轿车驶过，停在她旁边。
坐上车，她对司机小华说，“西街刘记洗发店。”
驾驶座上的男人，五官平平，神色恭谨却含漠然，“是，小姐。”
言不迁眸光闪闪，没再多言，扭头看向窗外，纷纷街市倒退两侧，高大的建筑物带着时代的烙印。
没多久就到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家规模不大，但胜在摩登的精致洗发店铺。
下车后，她抬了抬墨镜，摇曳生姿地走进去。
待明艳的红裙进入店内，司机小华开车到不远处的电话亭，拨号。
“林先生，小姐又去了刘记洗发店了。”
电话那头低嗯了声。
言不迁一瞧见外面没有小华的车了，这才不紧不慢地出去，闪进了一侧暗处的巷子里。
她没多做废事，与一个擦肩而过的布衣中年人暗中递了暗报。
借着暗光和长袖，不知不觉。
待人走后，言不迁叫了个卖烟卷的报童，要了包烟，这才重新回店。
在二楼的窗户上，看见车又回来了，言不迁转身。
“茉莉小姐，您来啦。这是本店最新的发型，就等着您试试了。”
言不迁摘下墨镜，随意翻了翻花册，指了指一款凌厉的短发，努努嘴，道：“就它了。”
老板眉开眼笑，“欸，好咧。”
在做头发的过程中，她状似懊恼道，“这要是剪短了不好看了怎么办？”
“哎呦，茉莉小姐，您这么美的脸什么发型怕侯不住呀！您就是太谦虚了！”
言不迁被老板哄得很愉悦，但持宠而娇道，“可我就是怕啊怎么办”
老板眼珠子转了一圈，像是实在没办法了一样，说“要不您再买顶假发？”
言不迁眼睛一亮，可又怀疑道：“那要是质量不好怎么办？”
老板拍着胸脯保证，“茉莉小姐，不是我说，我最近正好进了批从法国来的好货，保证您满意。”
言不迁翘起嘴角，愉快道“待会把你这儿最好的货给我瞧瞧，价格什么的好商量。”
老板满脸笑容，“好好好，好好好，我老刘就是喜欢像您这样识货的主子了。”
女人勾唇。
刘记的假发没人知道，因为是专门进贡给日/本贵族的，就算是林侥文来了也问不出来的。
“果然果然，太丑了！赶紧给我带假发吧，我没脸见人了！”
镜子里本是长卷发的高挑美人一下子成了个颇为英气的模样。
言不迁故作痛苦地闭眼，小心翼翼地询问“刘老板，您这假发结实吗？”
刘老板仔仔细细地给假发上了层发胶，这才开口，“保证安全，就算有人扯也不会掉！”
言不迁这才松了口气，可刚放松没多久，她哭戚戚地望向刘老板，不太好意思地问了句，“那那，睡觉的时候呢？”
见她表情羞涩，刘老板立马反应过来，皱眉后又舒展，“可以，但得每天来重新粘发胶。”
言不迁明艳的脸上重新又恢复了生机，连忙道谢，“谢谢老板啦！”
出去后，女人一甩漂亮的大波浪，轻勾眉眼，对司机小华说，“好看吗？先生会喜欢的吧。”
小华只是单调地一嗯，之后又恢复了默不作声。
女人无趣地说，“无聊。”
车缓缓驶走。
布衣中年人回到家后，点了火盆子，看见字条上：明晚金陵大酒店不必安排人，军统派人了。
那人看好后就让字条就这火燃得干净了。
……
“来啦来啦，哎呦，茉莉小姐又换发型啦！”
“是呀，图个新鲜的。”
言不迁坐在沙发上和这位新晋的月太太聊了几句。
“茉莉给你介绍个新姐妹！”
言不迁起身，伸出细手，浅笑嫣嫣地对面前这位气质清冷的美人，
“你好，我叫茉莉，不知这位小姐贵姓？”
“你好，”美人也温温地笑了，“我是陆贞”
“你好陆小姐，很高兴认识你。”
女人五官明艳，露齿含笑，是个很直率无阴霭的笑。
陆贞漫不经心地想，感觉这个茉莉小姐不是什么心机的人，为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也查了对方的资料，还是很省心的。
都说成熟的人介绍自己的时候说“我是谁”，而单纯的人会说“我叫谁”看来，这位自己视作情敌的小姐怕的确是个没什么心机的笨蛋美人。
陆贞勾唇，不动声色地观察。
明艳的美人虽说不是什么心机的人，但浸淫上层社会多时，倒也是个聪明的，一张小嘴甜如蜜，难怪叫这些个太太贵女们喜欢。
言不迁表示很奇怪，这位陆小姐一直打量着她，除了一开始的敌意，后面更多的是审视。
对方自以为很隐蔽的视线，可是作为特工的言不迁而言只觉得很痛苦。
他们特工伪装在社会的个个角落里收集情报，早已经练就了一身隐蔽自己的好功夫，可要是有人一直看过来会很影响行动。当然，也不算什么，可是被人当猴子一样欣赏很奇怪啊！
“溪紫，我昨个儿托林先生买了王府井的那家桂花糕了，他后个儿回来，我让小华给你捎去。”
“太谢谢茉莉啦！对了茉莉，昨天你去了那家新开的服装店了吗？怎么样，好不好看啊”
“好看，对了，要不下午咱三一起去瞧瞧？”
陆贞笑笑，“好呀，我刚来金陵不久，有茉莉小姐和溪紫作伴也是趁机熟悉熟悉。”
言不迁惊讶道：“啊？陆小姐第一次来金陵吗？”
陆贞：“是的，五岁之前一直在北平，之后就背井离乡去了日本留学了。”
言不迁惊叹“好生不容易。”
陆贞淡笑。
萧溪紫对言不迁解释道：“茉莉，陆小姐就是陆伯父的女儿，最小的千金，近日刚刚从东洋回来。这不，我带着贞姐姐来这边转转。”
言不迁作恍然大悟状，“怪我愚笨，是曾听闻陆家有位留东洋回来的千金，竟没仔细想想，原是陆小姐啊。”
又聊了回儿，聊到了刚刚发生不久的惨案。
东大街的日/本宾馆发生了火灾，致十二死，五伤，全是日/本人。
“这不是刚刚日/本人侵略了东三省吗，有些人爱国心切，没了轻重。”
陆贞表情勉强，有些无力道：“可是那些日/本人又有什么错，死了些无辜的人罢了。其中，其中……”
美人双目凝泪，有些哽咽，“就有我的同学。”
萧溪紫没想到是这样，有些无措，“对不起啊贞姐姐，我没想到是这样的。”
她不太熟练地向言不迁借了帕子给陆贞擦擦眼泪。
陆贞有些沙哑，“没关系的，你没错，只是就这话题说了而已。”
言不迁掩下眸子里的冷色，再次抬头，有些漠然地看向那个不谙世事的留洋贵女。
“好了好了，咱们不聊这些了，家仇国恨什么的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了呢。”
萧溪紫看着言不迁有些愕然。
明明之前茉莉不是这样说的呀？
言不迁又找了几个趣事儿逗乐了两人，这才缓解了气氛。
接着上厕所，萧溪紫拉着言不迁，气嘟嘟得说:“茉莉，……”
言不迁净身高就172米，考虑到南方女性身高，没有穿高跟鞋，但这样还比穿了高跟鞋的萧溪紫高了些。
她好笑地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说：
“她已经认为死去的日/本人是无辜的，因为她从小就生长在那个环境中，在她的眼里日本人才是伴她长大的人、同胞。”
萧溪紫认真到执拗地看着她，“那不唤醒她吗？”
言不迁摇头，“要的，但不是我们这些外人。我们无法说什么了，因为你的家世不会允许你去得罪另一个世家，而我——一个千里洋场的浮萍也更加无法说什么。”
萧溪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外面，是灯红酒绿的金陵城，卷着时代的晚风，拂过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疲惫麻木的短打车夫、西装革履的上流绅士……
吆喝声、谈笑声、叫打声，有官腔汉语的、有楚地方言的，自然，还有一些听不懂的外邦语言，哦，那是侵略者的语言。
偶尔，萧溪紫听到一些钻进耳朵里的拗口语言，她依稀记得，是日语。
言不迁也听见了，勾着没有温度的笑，像是不经意地随口一说：“东北三省的人民们，因为日军的侵入，要舍弃自己的语言，说着陌生的日语…”她停顿时，安静地看着萧溪紫，说：“说着侵略者的语言，说着屠夫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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