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14
昏暗的房屋里，窗帘紧闭，一束幽微的白光里，面色苍白的新任特备队学员，正举起一把手术刀一般细窄锋利的匕首，划向教官的手腕。银白色的刀刃在罗文·鲍尔曼的皮肤上划过，手腕上细小的绒毛都在跟着颤动，古尔达抿紧双唇，试图让自己的手腕不要在联盟这位沉睡的战神面前颤抖，但仍旧于事无补。
“嘭——”的一声巨响，休息室原本紧锁的铁门被一脚踹开，古尔达惊恐地回头，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的脸，手中的匕首便已被一脚踢飞，那人揪起他的领子将他举起，古尔达身材高大，可那人的力气显然更大，只是一只手的臂力，他却已被举到脚尖将将点地的高度，然后就被那人狠狠地砸在墙上。
借着敞开的大门泄进的灯光，古尔达看清那人的脸。下颌瘦削而锋利，一双棕色的眸子在镜片后面隐隐露出寒光，那本该是整个马吕斯最柔弱温润的面孔，此刻眉眼中却尽是藏不住的戾气——是纪行。
“敢在马吕斯行凶杀人，你上面那位，长了几个脑袋？”
纪行稍稍一松手，古尔达才站直了身子，可还没等他回过神，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便紧紧扼住他的脖子。纪行面不改色，指尖一点一点地施着力。“你最好祈祷他没事。”
说完他猛拿出手铐将他扣在了一旁空闲的铁床栏杆上。
回过身，他快步走到罗文身前，俯身将他抱回床上，半跪在床边，伸手探了探罗文的鼻息，确认他腕表上显示的生命体征没有异常，才放下心来，只是在低头的片刻，瞥见了罗文手腕上一道鲜红的血痕。纪行几乎不敢喘息，只是从口袋拿出随身的医用敷贴，帮罗文包扎好创口。然后转过身，看着一旁跌坐在地上，还未缓过神来的古尔达。
古尔达低垂着头，方才被扼住的喉咙还一阵痉挛的剧痛，他猛烈地咳嗽着，试图让自己的呼吸更顺畅，额头的冷汗大颗大颗地砸下来，他视线几乎模糊，却骤然看见了一双黑色的军靴立在眼前。
纪行半蹲在地，手臂横搭在左膝上，右手一把扯住了古尔达后脑的头发，“我不审你，我知道你是为什么而来的，我也知道你上头的那位是谁。罗文有罗文审讯的方法，我也有我审讯的方法。他是军人，再严苛的审讯，他也会有规矩束缚，有忌惮，把你当人看，可是我不会。”说着他一把拿起掉在地上的银色匕首，轻轻挑起古尔达的下巴，“我这个人一贯不在意审讯的结果，我就是喜欢折磨的过程。你想试试吗，同学？”他银色的镜框仿佛一根杀人的细丝，在夜色里悄无声息地闪着白光，只这一眼，都让古尔达胆战心惊。
古尔达的声音有些颤抖，“你到底是什么人？”
纪行一哂，并没有理会他。“古尔达·沙伯吕波夫，25岁，戈兰高地空军第八中队少校”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古尔达的右颈上轻轻划了一刀，“都是联盟部队的，竟然还对他下手，这是戈兰政|府意思还是……”他话还没说完，古尔达忽然就使了一个狠力，将自己的喉咙撞向纪行手里的刀。
可惜纪行闪避的速度远比他想象的要快，他左手格挡在古尔达的颈部，顺势就把古尔达整个人按在地上。“这么急着求死啊……”纪行反扣过他的手，将他腕上纤薄的银色表带摘下。“别挣扎了，我知道你们的表带里都有用来自杀的腕针。我很久之前就跟马歇尔说过，他们这个设计不太合理，万一不小心碰到了，死得多冤啊，你说是不是？”
古尔达有气无力地笑了，“戈尔要塞之战，罗文·鲍尔曼机甲操作失误，在返程途中重伤队友，死伤者多达十数。如今他却能安心在这里当教官，还高高在上地训斥我们，凭什么？”
纪行像是察觉到了某种危险，微微眯起眼睛，“你说什么？”
古尔达嘴唇惨败，忍着身上的剧痛道，“我说，罗文·鲍尔曼是个伪君子，他是联盟最大的懦夫。”
纪行站起身，一只脚狠狠地踩在他的背上，“往他身上泼脏水，你们也配？”说罢他拎起古尔达的衣襟，“我说了，你这条命和你的那点儿情报，我一点儿也不在乎，留着你的命，是因为他醒来必定要你的活口，你欠他一个解释，不是欠我。”
古尔达偏过头，往地上啐了一口血沫，“罗文·鲍尔曼是个卑鄙小人，你，你也不过就是他身边的一条恶犬，想要我的命，来啊，让我看看你这个平日里软得像个娘们儿的omega有多能耐？”
纪行虽然并不吃他这一套激将法，也不打算盛怒之下杀了他给自己添麻烦，但还是握紧了拳头，抬起手，冲着古尔达的鼻梁直直地揍了过去。可是右手刚刚发力，举到半空中却突然被人截住。
他一怔，抬起眼看到紧扣着他右臂的那只手，手腕上赫然就是他方才亲手贴上的医用敷贴。
“我倒是不知道，我们队里的吊车尾，有这么好的身手。”罗文站在他身后，瓦蓝色的眼瞳里满是狐疑的审视，嘴角却带着一丝得逞的浅笑。
他把纪行推在一边，看着眼前目瞪口呆的古尔达，“怎么，很意外？”
“你不是吃了……”
“嗯，”罗文点了点头，信口胡扯道，“可能是我免疫力比较好？”
“你……你算计我？！”古尔达恍然大悟，怒视着罗文。
罗文被他逗笑了，“你不都说了，罗文·鲍尔曼是伪君子，懦夫，卑鄙小人，我不算计你，哪里配得上你这些美称。”
“你——”
罗文背过身，接通了队里的通讯，“找到了吗？”
对面传来舒维的声音，“找到了，是磁力干扰器，在他寝室床板的夹层里。”
罗文道，“知道了，一会儿和黎阳过来把人带走。”
“是！”
说罢，罗文抬手就是一记手刀，将古尔达劈晕在地，转过头，看着眼前那个“意外收获”，颇为玩味地笑了笑，“解释解释？”
“我……”纪行一时语塞，只好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
“你说你认识马歇尔，那我猜，你大概也是联盟联合调查局的人。”罗文走了两步，坐回办公桌前，转了转手腕，似乎一点都不担心纪行会逃跑。
“……嗯。”
“格斗练得不错，”罗文点点头，一副欣赏的样子，“就是手段有点流氓，不太合部队的纪律。具体身份能透露吗？”
这话问的……
纪行摇摇头，“不能。”
“哦。”罗文很好说话，“那明天准备办离队手续吧。回去告诉你的头儿，要调查，我随时接受问讯，不要用这种偷鸡摸狗的方式跑到我队里，我不喜欢。”
“不行。”纪行立刻拒绝。
“怎么？”罗文笑了，“加训上瘾是吗？”
纪行很认真地看向他，“我知道你对特备队成员的要求很高，你想要什么样，我都能完成，你可不可以……不要赶我走。”
外面的路灯透过窗子，洒落在他脸上竟然有些幽微的蓝，罗文看着这张脸，总觉得似曾相识，却始终记不起究竟是在哪里见过。他顿了顿，还是冷着脸道，“你走吧，我们队里不留细作。”
“上校。”纪行却不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说不意味着这个人就居心叵测。难道上校自己就没有秘密吗？”说罢，他看向了桌子上那盒空掉的抑制剂。
“你在威胁我？”罗文眯起眼睛看向他。
“我有我自己需要完成的使命。”纪行面不改色地看着他，“你今天赶我走，明天调查局还是会派新的人来，他们不了解你，调查结论也未必就有利于你。”
罗文笑道，“你的意思是，你就会向着我了？”
他这么一笑，纪行反倒紧张起来，“我……”
“怎么？”罗文走到他身边，歪着头看他，“你喜欢我啊？”
纪行一愣，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像是被戳中了什么了不得的心事。
罗文没有等他回答，只是把桌上那瓶空掉的抑制剂丢到垃圾桶里，回过头，浑不在意地笑了笑，“你也看到了，我不跟omega谈恋爱的。”
他抬起脚往门外走，纪行站在他身后，还是一动不动。罗文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道，“后天对抗赛，能拿第一，你就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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