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有妖怪啊
烟烟洗漱停当，下楼跟着叶半秋一起出小镇，来到了镇北的一座深山。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烟烟警惕地盯着周围，防止再有叶半秋幻化的藤条突然出来。直来到半山腰，她闻到一股淡淡的腐臭味。与昨夜那老鼠身上的味道，有些相似。
“秋哥，这里有很多老鼠吗？我特别害怕老鼠，咱们换别的妖怪打好吗？除了鼠妖虫妖，什么妖怪都成。”
“虫鼠有何可怕？”
“也不是害怕，就是觉得恶心、难受。想起来就浑身痒痒。”烟烟说着就觉得身上难受，晃了晃肩膀，跺了跺脚。
“不是鼠妖。”
“不是老鼠，怎么会有臭味。跟我昨天晚上闻到的味道一样。”
“什么样的臭味？”叶半秋只闻到密林中泥叶之味，探到几丝残留的妖气。
烟烟用力嗅了嗅，皱了皱眉：“就是臭，有些像腐朽发烂的味道。”
“昨夜，也闻到了？”
“嗯，就那些老鼠身上的味道。”
“昨天那孩子身上可有一样的味道？”
“那孩子身上也有味道，但不是腐臭的味道，虽然也不好闻。”
叶半秋转身正对着烟烟，凝神看了她片刻：“烟烟，以前的事，真的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以前？”烟烟想了想才明白他说的是她原来在天上的时候，“不记得，你不是说我是小仙童吗？是不是我帮老神仙炼丹种草摘果子，这些活都闻不得老鼠虫子的味道。”
“如果，你不是仙童呢。”
这是叶半秋第二次说这样的话。但她除了仙童还能是什么，烟烟可不信自己是什么仙女。哪有仙女什么都不会，跌跌撞撞跑来给修士当辅助系统的。
“不是仙童，难道还是神仙。我要是神仙，早就直接变两个灵珠出来给你。然后帮你挡了剩下的劫难，和你一起去天上做逍遥快活的仙人。”
她这话顺口说出，似乎毫不经意。叶半秋听了，心中则是骤然一紧。
他缓缓抬起头，缓缓说到：“走吧，就在前面了。”
向前行了几步，隐约看到一间简陋的木屋。
叶半秋带烟烟从破窗看进去，是昨日那个男孩蜷身睡在一个老妇的脚下。那老妇人脸上毫无生气，脸色灰白，一身死寂。
“是昨天那个小孩，原来是他妈妈病了。”
烟烟一阵心疼。怪不得昨天他把好吃的都包裹了回来，原来是留给他妈妈吃的。是个可怜的孝顺孩子。
“秋哥，给他们留一些银两，看病吃饭吧。”
叶半秋念了隐身咒，隐了二人的身形，藏了神识：“稍等再看。”
没多久，烟烟又开始闻到腐臭的味道：“那股臭味，越来越浓了。”
叶半秋不语。烟烟只得捏了鼻子，继续等在他身侧。
接着，便听到稀疏疏的声音。一只两尾灰狐蹿近了屋子，耸着鼻子爬到桌上。将桌上油纸一一拨开，开始啃食里面的饭菜。
烟烟想要上前制止，被叶半秋拦住。
不一会儿，男孩被吵醒。揉了揉眼睛，爬到老妇人身前，挡在狐狸和老妇中间。
“狐狸仙人，你吃了好吃的食物，救救老婆婆吧。”那孩子声音尖钝，还带着一些恐惧之意。
狐狸也不理他，把桌上的东西全部吃光，才伸出细长的舌头舔了舔嘴。它抖抖身上的灰毛，化作一个灰衣长胡的细眼老道。
“这老太婆命在垂危，若不是我给她渡了仙气，恐怕早就活不成了。”
男孩听了，立刻虔诚地跪下给他磕头：“狐狸仙人，求你再给老婆婆渡些仙气吧。”
狐狸笑嘻嘻走到男孩身前：“光这些吃食不够，我渡仙气极耗功力，还是需要从你身上补些气血才成。”
男孩直起上身，熟练地扒开衣领，脖颈深处几个深浅不一的旧疤。那狐狸化作的老道，张开大口，露出狐狸的尖牙咬了过去。就在靠近的那一刻，突然定在原地，丝毫动弹不得，只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口水一滴滴从牙齿的缝隙掉下里。
叶半秋这才撤去隐身咒，走了进去。
那孩子跪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一个青年和少女，像两团光移近。他突然扑在老妇人身上，嘶声喊到：“别伤害老婆婆，你们要吃就吃我。”
他吓得浑身发抖，也不敢直视叶半秋和烟烟，只是紧紧抱住老妇人的身子不肯撒手。
烟烟仔细看了看那老妇人，毫无气息，身子僵硬冰冷，已经去世多日。如果不是那狐狸施法，恐怕早已是一堆枯骨腐肉。
“你别怕，我们是来帮你的。那狐狸不是好人，是害人的妖怪。”烟烟轻轻摸着孩子的头，柔声安慰。
孩子躲开她的手，依然抱住老妇人不放：“那是狐狸仙人，来救婆婆的。”
叶半秋默念咒语，松开了狐狸老道的嘴巴。沉声道：“说出原委。”
狐狸知道遇到了高手，顺从地讲到：“这男孩原是只猫头鹰。也不知道哪里得到的造化，散修成了小妖。这老太婆，以为他是个弃儿，收养了他。上个月老太婆老死了。我恰好路过这里，看他灵气纯正，就帮他护着这老太婆肉身不烂。我没想害他性命，每次都只吸一点气血。”
“婆婆没死，婆婆还好好的。”孩子抱着老妇人哇哇痛哭起来。
叶半秋看向窗外，平声道：“看一下这老妪的脖颈。”
烟烟轻轻拨开老妇人的衣领，脖颈处有两个深深的齿洞。那男孩看了，才知道是那狐狸害死的老婆婆。他陡然露出尖嘴尖爪，向狐狸扑去。瞬间就把他撕咬的体无完肤肉血模糊。
那狐狸“吱吱”叫声凄惨，震得林中群鸟乱飞。
烟烟不忍看这场景，想要阻止那孩子继续狂躁下去。她伸手想把孩子拦腰抱回来，谁想那孩子沉在燥怒之中，歪头冲着她的胳膊就是一口。
他一口下去，嘴巴被扎疼。转身又扑到叶半秋的右臂上，紧紧咬住不放。
叶半秋也不躲闪反抗，只伸着胳膊，看着他咬。那孩子也不撕扯，只是用尽全力咬住不松口。鲜血瞬间顺着他的嘴角淌下。
“叶半秋，你在干什么？”烟烟扑过去，想要扒开那孩子的嘴，却被叶半秋挡住。
烟烟抓着叶半秋的肩膀，呜咽着求他：“你别这样好吗。帮这孩子的方法有很多……”
他一动不动，看着孩子把一腔的愤怒都灌注在齿尖。看着自己的血伴着孩子的颤抖，流到地上。
“他其实知道那老妪已经死了，只是自己在骗自己。我破了他这个美梦，让他咬几下也是应该。”
男孩似乎听到了他的话，缓缓松了口。他此刻所有的支撑全无，两眼一翻，晕厥了过去。
烟烟顾不上那孩子，撕开叶半秋被咬烂的衣袖，露出深深的伤口。她慌忙念咒唤了两汪净水，帮他清洗伤口。然后从发髻上解了一条丝带，绑在他的手臂上，防止继续流血。
“我，我这里没有治伤的药。你那里有吗？”
叶半秋点点头。
烟烟从他腰上取下乾坤袋。她眼泪不止，胡乱找了很久，才翻出一个写着“创伤剂”的瓷瓶，帮他涂在伤口上。
终于帮叶半秋处理好伤口。烟烟撇着嘴，眼泪还在滚着。
叶半秋也不解释，也不安慰。只是轻轻挥手道：“这狐妖还未死，归你了。”
狐妖被松了绑，忍着疼痛，变回原形跑出屋去。烟烟一愣，掏出青玉剑追了过去。
那狐狸跑得飞快。烟烟念疾驰咒，好不容易才追上。挥起一剑向着狐狸的后背刺去。狐狸躲过剑身，却被剑气砍在背上。他现在只想逃命，也不管是不是骨头裂开，甩着膀子，继续拐着弯地奔跑。瞬间钻进一个狐狸洞里。
烟烟又唤出水咒，一股滚烫的热水灌到洞里，两只狐狸从另一个洞口里被烫了出来。烟烟几步追上去，不由思考，一剑将其中一只劈成了两半。另一只见状转头撕咬过来，被她一剑刺透，扭在剑身挣扎了几下，也毙命了。
烟烟这才来得及仔细看，这两只狐狸都不是刚才那只双尾灰狐。她忙收了混乱的心绪，凝神探查，那狐妖还在洞中躲着。
她又唤出两股沸水，从两个洞口灌入。只听到那狐妖在洞内被烫的吱吱乱吠。然后呼地穿破地面，化作人形，抓着一把黝黑的尖刺向她扑来。
烟烟一边侧身一边念咒，两根藤条缠住了狐妖的双腿。狐妖扭着腰，露出两条狐尾。像两条蒲扇向她拍来。烟烟注灵力到剑内，剑身分作几股，将狐尾斩碎。
她接着飞出青玉剑，穿透狐妖胸口，一股恶臭喷出。狐妖倒地化为狐形，皮骨扭曲，黑血四流。
烟烟大口喘着粗气，身子不由自地抖着。看着地上三具狐狸尸骸，放声大哭了起来。
少顷，她赶紧收了眼泪，用长绳捆了三只狐狸，拖回了木屋。
木屋之内，叶半秋已经把孩子抱在床上，给他擦净了脸上的泪痕和血迹。他面无喜怒，垂手站在床角，望向窗外。
一抹光亮照在他的手臂上，肤色苍白，肌肉紧绷。那条丝带，不知何时已被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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