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帮忙
听人劝，吃饱饭。
江柚白默默将簪子插|回发髻上，将桌上的婚书与和离书全撕了。
从房里出来时，见男子修长的双腿交叠着、慵懒地坐在桃花树下，江柚白站在门口看着他，阳光透过花枝落在他赤红色的长衫上，闪着金色的波光，他眉眼低垂，目光散漫，像是一尊玉石雕刻的神仙像，冷漠地看着满地的碎落花瓣。
“今日之事，多谢公子，”她走过去福身道谢。
男子凝着琥珀般璀璨的眸子，散漫地看了江柚白一眼，唇角浅浅笑着，什么也没说。
翌日，校尉府花园里。
江柚白独自一人坐在花丛中捧着脸发呆，脑海中不断推敲着那位公子说的话。
原本计划在曹将军府上门提亲前，先把自己的婚事定了，即便曹将军是父亲的顶头上司，断然也不能做出强娶薛将军府新妇的事。
然，与薛少尹合作这条路显然是走不了了，只能换一条路。
这时，花丛外面传来两个女子的声音。
“凭二姐姐的容貌和才情，必定能在花朝节上一鸣惊人，”说话的女子一身藕粉色束腰长裙，双手搭在小腹上，微微躬着身子垂着头，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是校尉府林姨娘生的，名唤织玉。
她撇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女子，盈盈笑着，道：“妹妹在这里先祝贺姐姐了。”
走在江织玉前面的女子名唤听雪，她们本是同岁，前后相差几天出生，只因江听雪的母亲苏姨娘，为江校尉生下了一儿一女，母女三人颇受江校尉宠爱。
江织玉一眼瞥见不远处的杜鹃花丛后，隐约有一抹紫色的身影，嘴角闪过一丝狡黠的笑，讪讪道：“只是大姐姐和曹三公子的婚事还未定下，也算不得是有了婚约的人，花朝节历年来的规矩，朝中三品以下的官员，只能携带两名家眷参加，若是……”
闻言，江听雪回头狠狠剜了江织玉一眼，江织玉立即怯生生低下头，诺诺道：“是妹妹多嘴了，既然父亲在家书中提到，今年要带姐姐去参加花朝节，定然是不会出错的。”
“那是！”江听雪扬起下巴，“你可知，今年参加花朝节的，除了各大世家的公子、小姐们，还有……丞相府的五公子！”
丞相府？
江柚白躲在杜鹃花丛后面，原本对外面两人的谈话是不感兴趣的，虽然恼怒江听雪设计让自己与曹三撞上，惹了这一桩破姻缘，但如今最紧要的，是将这事解决了，再找江听雪慢慢清算。
至于她们谈到的花朝节，不过是一场由宫里的娘娘们举行的大型春游赏花会，旨在拉近君臣之间的关系，却被京都这些世家当作了大型相看会，也不乏有在花朝节看对眼，成就一番美好姻缘的。
引起江柚白注意的，是江听雪所提到的丞相府，还有什么五公子。
上辈子，江柚白的夫君正是大梁最年轻的丞相宋亦安。但这一年的丞相，是宋秉辰，江柚白记得他膝下有三女一子，从未听过有什么五公子。
“二姐姐说的可是今年的新科榜首宋亦安？”江织玉说着，瞥了一眼身旁的江听雪，竟在她脸上看到了两团红云。
而杜鹃花丛中的江柚白，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侧耳静静听着，一度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这一世的宋亦安，怎么从寒门学子一跃成为丞相府五公子，还成了新科榜首，江柚白分明记得，宋亦安是明年才参加科举的，为什么重生回来，他的身世变了，就连科举也提前了？
花丛外，江听雪随手扯下一朵杜鹃花捏在手里，皱眉幽幽叹了口气，道：“听说如今京都里有不少的世家都在打探这五公子的婚配之事，也不知……”江听雪欲言又止。
这时，远处跑过来两个四、五岁大的小丫头，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两个小丫头手里捏着团扇，追着几只花蝴蝶朝这边跑来，前面的小丫头只顾仰头追蝴蝶，绊在伸出来的花枝上，“扑通”一声，脸朝下摔在地上。
小丫头趴在地上“呜呜”地哭着，抬头看到江听雪和江织玉就站在离自己不到几步路的地方，朝他们伸了伸肉乎乎的小手，嘴里呢喃着：“二姐姐、三姐姐。”
后面跟上来的小丫头和趴在地上的小丫头长得一模一样，个头矮一些，见姐姐摔了，她也坐在地上跟着哭。
“又是这两个爱哭鬼，烦死了！”江听雪低低骂了一声，拂袖离去。江织玉垂眼瞥过去，摇摇头，转身去追江听雪。
待她们走远了，江柚白才从花丛后面出来，将趴在地上的小丫头扶起来，掀开她的裙子看了看膝盖，通红一片，还擦破了皮。
“不哭不哭，摔一跤，长高个儿！”江柚白将小丫头从地上抱起来，又伸手去牵另一个哭得两眼通红的小丫头，“走吧，跟我一起去找你们的阿娘！”
这一对双胞胎，是江柚白的继母周慈所生。
上辈子江柚白的母亲过世没几天，父亲就娶了周慈进门后，两个人的关系一直都很生疏。直到江柚白不顾父亲反对要嫁给穷书生宋亦安，还是周慈多次暗中相助。
周慈正在院子里晒书，看到江柚白抱着两个女儿回来，颇为惊讶，直到江柚白唤她：“母亲！”
周慈怔住，眼中泛起泪痕，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待江柚白将双胞胎放下，朝她福了福身退出去了，周慈才回过神来。
一脸懵地看着身边的张嬷嬷，问：“今日，这孩子是怎么了？”
张嬷嬷笑了笑，道：“许是大小姐知道自己快嫁人了，懂事了吧！”
这边，江柚白刚出了周慈的院子，冬儿和云梳急匆匆找来，两人一左一右拉着江柚白走到墙角边的杏花树下。
冬儿抢先说道：“小姐，薛家大公子来了，在府后的小巷里等你，要去见见他吗？”
云梳也道：“丞相府五公子派小厮来传信，约小姐去如意楼，小姐要去吗？”
“今天是怎么了？”江柚白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丞相府五公子？”想起方才在花园听到的对话，皱眉看向冬儿，“宋亦安？”
冬儿愣愣地点了点头，问：“小姐你这几日是怎么了？连宋公子是谁都忘了吗？”
一旁的云梳皱了皱眉，问：“小姐要去见他吗？”
江柚白问思忖了半晌，问：“宋亦安……真的是丞相府五公子？”
“是！”两个丫头异口同声道。
江柚白怔住，冷笑着闭上眼，深吸了口气：“也好，也好！”
“对了，你刚刚说谁在后巷等我？”
“薛府大公子！”冬儿有些担忧地看着江柚白，最近几天，小姐的记性是越发地不好了。
江柚白顿了顿，思索片刻，大步朝后院小门走去：“云梳去厨房吩咐厨子，今天的早饭我想喝莲藕汤，冬儿你陪我去见薛大公子。”
路上，江柚白交代了冬儿几个问题，到了校尉府后门，江柚白便留在门里面，让冬儿出去问了薛少尹几句话。
待冬儿问完话进来，手里抱着一个小盒子，冲江柚白嘿嘿笑着：“薛公子说，昨日他因家中有事失约，所以送这些东西给小姐，聊表歉意。”
说着，冬儿打开盒子，里面放着几串圆润的珍珠和碧绿的翡翠。
江柚白眼皮抬了抬：“我让你问的事，问了吗？”
“问了，”冬儿走过来低下声音：“薛公子说，如今暂住在如意楼‘玄’字房的人，是他的朋友，是个四处漂泊的侠客，来京都游玩几日就走了。”
“侠客？”江柚白拽着衣袖在院子里转了转，又让云梳回房去取帏帽，然后再去找周慈打声招呼，她要出一趟门。
“小姐是要去见宋公子吗？”冬儿张口就问，江柚白没回答，只是催促她二人快回去拿帏帽，出门时，云梳也追了出来。
下午，如意楼客似云来。
江柚白戴着帏帽从马车上下来，这一次她让云梳留在车上，把冬儿带了进去。
虽然平日里冬儿也经常和云梳拌嘴，但自从小姐大病一场醒来，对云梳就逐渐疏远，近几日表现得越来越明显。此刻跟着小姐往如意楼里走，趁着云梳不在，冬儿问：“小姐，最近云梳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惹你生气了吗？”
“她让你来问的？”江柚白慑住，见冬儿摇摇头，想到自己重生回来后，确实对云梳诸多顾忌，苦笑着继续往前走，淡淡道，“可能是我突然不喜欢她了吧！”
上辈子，江柚白亲眼看到，云梳赤身裸|体躺在宋亦安的书桌上，如今再见她，心里怎能不膈应。
“等忙完这些事，我会禀明母亲，将卖身契还给云梳，让她离开校尉府，离开我，”说到这儿，江柚白再次停住，“若是你也想离开，我也会帮你。”
“别呀，小姐，我这辈子就跟着你了，你别赶我走啊！”冬儿慌忙追上去。
江柚白扫了一圈前楼大堂里纷纷嚷嚷的客人，视线定格在二楼靠角落的那个位置。
那儿黑漆圆木桌边上坐着一个赤红长衫的男子，单手托腮神情慵懒，低垂着眼帘，不知在看什么。
只一眼，便钩住了冬儿的眼睛，忍不住仰起脖子往上看，感叹道：“好俊俏的公子啊！”
江柚白走出去几步，发现冬儿还站在原地，两眼放光紧盯着楼上的男子瞧，无奈地退回来，拽着她的袖子朝旁白的楼梯走去。
此刻，大堂中央的圆台上，抚弹琵琶的姑娘一曲罢了，起身致谢，台下宾客响起雷鸣掌声。
江柚白眼梢睨了一眼，那姑娘长得明眸皓齿，倒是个好模样。
眼见着姑娘抱着枇杷走下台，不知从哪儿走来两个灰衣粗布的壮汉，不顾姑娘抗拒，强行拖拽着她去到一张围坐了不少女子的桌子边。
看清了桌边被不少女子围着的男人，江柚白刚踩上楼梯的脚立刻悬在半空中，而后默默退了下去，转身拽着冬儿就朝大门口走去。
“那是……曹三公子！”冬儿瞪大眼盯着正在欺负琵琶女的男人，早就听闻曹三公子行事荒唐，没想到在大庭广众之下也如此无所顾忌。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被曹三手下抓住的琵琶女吓得泪眼潸潸，慌忙解释着，“我是好人家的姑娘，卖艺不卖身，求公子放了我吧！”
“哈哈哈……”曹三一身青灰色锦衣华服，从椅子上站起来，满脸横肉因为大笑而不住地颤抖。
他强拉琵琶女在怀里，捏着人家的下颌就灌酒，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意。
曹三的父亲是骠骑将军，姑姑是宫里如今正受宠的陈妃，知晓他身份的人，实在不敢强出头，毕竟为了一个小乐师出头得罪这个二世祖，很可能会给家里人招惹大麻烦。
也有胆气豪的斯文公子看不过眼，走过去还未开口劝阻，就被曹三身边的打手狠狠扇了一巴掌，瞧着滚落在地上沾着血的门牙，再无旁人敢上前。
“呜呜……救我！救救我！求你们救救我！”琵琶女哭得凄惨无助。
此刻，江柚白已经走到如意楼门口，再往前一步，便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她停下了，回头紧盯着曹三怀里不断挣扎的琵琶女，眉头越拧越紧。
“小姐，算了吧！”冬儿拽了拽她的衣袖，低声道，“咱们还是快些走吧，若是被曹三公子看到你在这儿，恐怕遭殃的就是咱们了。”
“在我绝望的时候，很希望有人能伸手拉我一把，我想那个姑娘应该也是这么想的。”言罢，江柚白附在冬儿耳边小声吩咐了几句。
冬儿咬牙看着还在欺负人的曹三，眉心堆起一座小山，问：“这样行得通吗？”
“放心，我有分寸，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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