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生病（二）

在不知名的某一天，顾渊忽然感觉对方变成了一个缺爱的小孩子。

        敏感，没安全感还爱哭。

        敏感，是当对方一旦发现他不在身边，就开始到处去找，找到就会牢牢的搂住他的腰。

        没安全感，自从他开始睡在对方的旁边，他们的姿势就只剩下了一种，侧拥，对方会拼命的往里钻，然后将他的手放在腰上，像是系了一个安全带，不过这确实是一种方法，至少这样后，对方就很少再做噩梦了。

        爱哭，不愿意出门锻炼身体会哭，喝药会哭，短暂的找不到他也会哭，倒也不是那种嚎啕大哭，就是抿着嘴，用圆溜溜的黑眼睛看着你，无声的流泪，看起来像只可怜的小奶狗。

        面对这些情况，顾渊竟然生出了些怪异的心理，竟希望对方能一直这样下去，一直这么依赖他，只看着他一个人。

        但这是不可能的，在出院前医生说过asd属于急性，一到三个月基本就会消失，消失过后是痊愈还是变成其他的心理疾病，谁也无法确定，所以，这几个月的开导和陪伴也是尤为重要的。

        现在已经一个月零一个星期了，对方似乎依然没什么变化。

        顾渊想着，蹲下来用手试了试水温，差不多刚刚好，站起来叫西西进来，对方坐在一个柔软的小沙发上抱着个毛绒绒的抱枕，眼睛闭着，似乎是睡着了。

        顾渊叹了口气，走了过去。

        叹气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马上就要进入每次最艰难的环节了，说是福利也算福利，说是煎熬也真的煎熬。

        自从上次的浴室出事之后，顾渊心理就有了阴影，无论对方让不让，他都不会让对方一个人洗澡了，再加上对方醒来后变成这个样子，对方的洗澡就真的全部交给了他。

        想到要用手摸遍对方全身，然后在光滑的皮肤涂上一层沐浴液后，他就觉得有些头脑发热。

        “西西，醒醒。”顾渊轻轻的拍了拍。

        江云西迷糊的睁开眼，看到来人才安心，盯着对方似乎是等待着对方的指令。

        是的，到现在为止，顾渊都没有听到过对方开口，就是惊呼尖叫或是什么打嗝等等都没有发出过声音，对方似乎只会点头摇头，如果不理解意思就哭。

        “我们去洗澡了。”顾渊温柔的说道，西西听完后，站起身主动牵起了对方的手，两人一起去了浴室。

        站在浴缸旁，对方没有了动作，就看着他，似乎等待着下一步的指令。

        “脱衣服然后泡进去，嗯？”

        顾渊说完，江云西没有了反应，良久才将拉着的手放到自己的扣子上，意思是你帮我。

        是的，这种依赖不仅仅局限于任何时候都要待在一起，更是对方的一切都由自己来操办，在对方看来，这可能是一种亲昵的表现，在大部分事件里，顾渊也十分享受，只是现在这种情况……

        他如果真的能想做什么做什么就好了……

        他知道现在的西西，做什么都不会拒绝的。

        但这样做也太过卑鄙了，他不敢想到时候西西痊愈后会怎么看他。

        于是顾渊只能快速的解开对方的扣子，眼睛紧盯着对方的布料，脑海中强烈灌输这些衣服的信息，布料柔软颜色不错下次可以多买几件等等。

        衣服裤子被很快的脱下，顾渊实在是忍不了了。

        “最后一件自己脱，脱完就泡进。”顾渊说完就转身，等了一会儿，听到入水的声音才转过身来。

        结果看到对方直接穿着内裤泡了进去，顾渊简直要气炸了，但一对上对方无辜的小眼神，也就没了脾气，只能想着等会在给扒下来了。

        怕对方无聊，顾渊特意在网上定了一些水上的小玩具，是那种一排由大到小的能自己游的小黄鸭，刚开始顾渊还觉得会不会太幼稚了，但当他看到对方的注意力完全在小黄鸭上，他就放心了。

        情感麻木，是好像整个世界都空了一般，如果你不叫对方，对方甚至可以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目光无神的盯着一个地方，那种状态让顾渊害怕，好像空有一副驱壳一般，灵魂消失。

        幼稚像小孩，总比那样的情况好太多。

        顾渊给对方搓完，开始打上洗发露，西西完全专注于游来游去的小黄鸭，有时候会改变小黄鸭的方向，有时候又会抓住末尾的一只，不让离开。

        顾渊小心的揉着泡沫，尽量不要让泡沫进入到对方的眼睛里，他必须小心的盯着，因为对方即使难受或者疼也不会发声。

        之前喂对方喝药没注意，滚烫的药喝进去对方愣是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第二天无论如何也不肯在吃东西了，他着急忙慌的问，差点儿就要带着人跑去医院了，结果对方张嘴烫着的红泡让他心惊又自责，一边问着对方为什么没反应一边感觉自己也要哭出来了，拉着对方出门，但对方死活不愿意出。

        面对两难的局面，顾渊只能叫了家庭医生，那天他都难受的没什么表情，西西可能感觉出来了，主动抱他，另一只手拍着他的背，像他每次安慰做噩梦的自己一样安慰他。

        自那以后，顾渊在照顾西西时变得更加小心，所有的东西冷热软硬自己都会先试试，做什么也会多想想，会不会让对方感到难受，以及尽量让对方做一些简单的事，画画或者数独什么的，不要让对方麻木或者发呆。

        “乖乖的紧紧闭上眼睛。”顾渊发话道，边用着清水洗了洗手，然后又继续问道，“闭紧了吗？”

        西西点点头，顾渊拿起一块儿温热的小毛巾捂住了对方的眼睛，然后开始用花洒冲头上的泡沫。

        冲完头上的泡沫，就来到了最为难熬的一步，涂沐浴露。

        顾渊让西西站了起来，自己呼吸了一口气，开始快速的脱对方已经湿透的内裤然后是抹沐浴露，由上到下，速度快到，让脑袋无法思考他现在干什么，不去感受手上的触感，忽略对面是他觊觎了八年的人。

        顾渊直到将对方擦干抱在床上关了灯搂着对方，整个过程才又在脑海里回放，不受控制的喉咙滚动，身体有些发热。

        而对方，已经安心的蜷在他的怀里睡着了，让他连冲个冷水澡的机会都没有。

        顾渊不知道几点睡着的，第二天早上还是按时醒来，给迷迷糊糊的西西穿了厚厚的睡衣，他要去熬药，等会儿对方醒来什么都不管就会跑出来找他，现在不穿点儿，容易着凉。

        顾渊穿好衣服下了楼，将中药包放在了药罐里，这是中医开的，有安神的效果，不知道还要吃多久。

        最近，西西的状况好了一些，他可以抽出一些时间来处理工作和调查真相，那天的宾馆只有大堂的录像，顾渊已经要了过来，但除了对方一个人上楼的画面，画面上几乎没有其他人，而酒店其他服务员也证实，当天并没有看到有其他人进入西西所在的房间。

        除此之外，还有关于卧室里，西西所害怕的点，这也是让他摸不着头脑的，自从那天对方害怕成那样，之后更是连靠近都没有，他又进去了一次，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出来以后就看到西西因为找不到自己而哭的一塌糊涂，而且感觉在对方的领域中，出门和卧室这边的一个走廊仿佛都变成了禁区，是绝对无法越过的，对方的世界好像就只剩下了这么大，几个房间一个他。

        之后都没在发生什么事，直到一个晚上，西西躺在他的身上，两人一起看着近期的新闻报纸，之前顾渊每天都是定时定点看的，后来前些天的时候，对方不在画画而是开始和他一起看开了报纸。

        顾渊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进去，对方偶尔伸出手翻的很快，偶尔又会在他看完之后按住他的手不让他继续翻，像是自己没看完的样子。

        顾渊只觉得这也算是好事，对方开始接受外界事物了，这代表病症应该快要消失了。

        想到以后就没有这么依赖他的西西，他还有点儿舍不得。

        后来慢慢演变成，西西对所有的新闻消息都开始有了兴趣，除了做数独和看他工作之外，对方几乎用全部的其他时间看新闻。

        刚开始，顾渊发现ipad的上多了很多个新闻app，还以为对方好了，在看了对方所有的网页后，他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对方似乎真的只是兴趣，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经济军事甚至是八卦新闻，甚至连时间上都没什么特点，好像就是随心所欲的。

        而一切的关于其他的事，似乎都没发生什么变化。

        偶然的某天，顾渊想尝试一下带对方出去，想在楼下的公园里转转，毕竟他们二人都已经很久没有出门了，他都做好了对方会抗拒的准备，结果对方竟然被他牵着出来了，没有任何不好的反应。

        这时候，顾渊也才发现，对方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哭过了，对方似乎正在朝一个好的方向发展着，变回从前的那个阳光活泼的江云西好像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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