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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回归


这些年宁王对势力范围内的控制从未松懈,虽然表面一派云淡风轻,实际上暗中蚕食鲸吞。不但把南海一带摸了个清楚,向外水路的要道也由玄武帮打下把持在手。

        朝中沿海一带被他收纳的官员也不敢懈怠,除了已开的一个市舶司,其余各地的民间商队也在默许下挂起了宁王旗帜外航,逐渐将几大商行都带入其中。

        在这些潜移默化的影响之下,海禁废除重开已势不可挡,端看朝廷是什么态度,又是何时正式下令。

        朱厚照这几年也没闲着,誓要做个武皇帝,几次令不懂监国,自己往来于宣府和北方重镇。驭下之术和收买人心的手段是朱家祖传手艺,几年下来边疆众兵将俨然多数都是铁杆皇帝派系,提拔起了亲信把军权抓的牢固。

        宁王碾碎竹节从江南传来的密信,纸质材料尽量少有,他的头脑才是宁王府最珍贵的资料库。可惜前次败入天牢终究还是耽误了进程,于北方失了先机。莫非真有天命?即使有注定宁王也不怕,祖父朱奠培曾于朱宸濠出生当日梦见蛟龙入海兴风作浪,惴惴不安不知是凶是吉,以今时今日境况想来此梦显然是一种好预兆。昔年朱宸濠初长成,得知此梦后竟有些得意,少年自信张扬,玄之又玄的事一概不予理会,但于自己有利的说法听得确实喜意难掩。世间祥瑞可造,天命预兆他出生也有!谁还能比他更有资格执掌天下?

        海风将纸屑卷起,纷纷扬扬的吹往归途。宁王传令下去,命松枝整理福船队伍,重回大明。

        叶一娘听说消息,本准备安排好玄武帮事务后跟着宁王一起出发。匆匆赶来回话时,宁王却按在她肩头,不容拒绝的开口:“你已经不是叶子了,叶一娘不能走,必须留下。”

        叶一娘这般阅历,听了此话却慌张如同刚入府训练的小姑娘,简直要淌下泪来。“大业未成,我怎能离了主子身边。”

        宁王定定的看着她,不再是冷酷无情的主人神态,反而露了几分熟人间的轻松随意:“玄武帮的叶一娘,是我更需要的。”

        岁月匆匆不饶人,叶子命运巨变已成为玄武帮内说一不二的话事人叶一娘,泼辣爽朗不复旧日的苍白内敛。时光却格外厚待宁王,不曾侵蚀他的容颜半分,星眸内永不黯淡的光反倒随着年纪增长更胜从前。今日一别,以后再难相见。叶子告退后轻抚自己肩头,想永远记住这种触感,下定决心即便豁出命去也必不负殿下所托。

        走时是轻便的网梭船,归来是声势浩大的福船队伍,沿岸官员提前等待跪迎宁王路人们得知后也纷纷涌来,热情难以抵挡。百姓的爱戴啊,上位者谁不喜欢?宁王笑着冲他们挥手后,从容的上了车驾去往提前备好的接风宴。

        宴后本该歇息,却收到了一道密旨,算算发出时间竟然在宁王出发之前。如若宁王未归,恐怕信使要被派去南海寻他。

        信使又是无休大师,此刻他敛气凝神,带来急召辅政王摄政的消息。

        宁王听得甚喜,一时不知发生什么。联系到这段时间又是不懂监国,大臣们习惯了朱厚照想一出是一出并无多作猜测。但有此密旨,宁王转瞬间猜到了,就有些悲悯于那不再听话的侄子可能有些不妙。

        待得宁王加快脚程进京,先被带入乾清宫,见到那躺在床上面容憔悴的朱厚照。此时病榻上那人,身量更高了些已超过宁王,更显得病骨支离,两颊都微微凹陷。与宁王记忆里的样子相去甚远,他不由的脱口而出:“怎么会搞成这样?”

        朱厚照早在听到脚步声时就死死盯着人来的方向,看到朝思暮想的宁王,容貌未变风采依旧,再穿那熟悉的金色亲王朝服,好像时间停滞凝固在他身上,一如梅龙镇归来时。朱厚照哽的喉头发紧眼角泛红,勉强稳住心神声音嘶哑的说道:“这是幻觉吗?小皇叔,我以为只有死了,变成鬼,魂才能飞到你身边去。”

        “怎么说这样的话呀。”宁王也难得温柔的坐在床边,轻轻回答。

        朱厚照自受伤后就压住了消息,也是不想让祥瑞金钱豹险些弑君被联系到宁王身上,毕竟他可不会用这种方式,就不要让他白担上。这时朱厚照却有些感谢那豹子,一爪子能让昼思夜想那人来到身边,掏心掏肝乃至脾肺五脏六腑通通掏走个干净也甘愿。

        “宁王不在,朕想再体会一下,与虎豹同行的心惊胆战。”皇帝直直盯着宁王开口,漆黑的瞳仁望进淡色瞳孔,一瞬间好似神魂相连相接。

        宁王不备会听到这种回答,顿了一顿便长篇大论回复到“还请陛下爱惜自身,皇帝圣体康健,也是天下万民的福分…”

        还不等宁王冠冕堂皇说完,朱厚照就开口打断:“皇叔难道就爱惜自身吗?只去逍遥山水游历江湖好不自在,你却也是常常身涉险境。若皇叔是我,该当如何?”

        宁王脸上也只剩冷意,以两人间极为罕见的诚实来回答:“有的人想当皇上,也能做好皇上。偏偏在这投胎运道上,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小皇叔,若我就这么死了,这天下马上就是你的了。”朱厚照不再阴晴不定,好像泄了气般。两人隔了三年再见,临别时谈话艰涩,今日却都难得流露出一些真实情绪。一个不怕忌讳说些生生死死,一个也不畏冒犯天威大不敬的话也倾倒而出。

        有时候宁王希望这个好侄子真的这么蠢,做一个好摆布的傀儡。那皇叔可代他操心天下事,贤侄只需养在宫中享乐即可。

        未几,朱厚照又虚弱的开腔,声音越来越低:“皇叔你会善待太后和不懂吗?”

        “只要他们老实。”宁王也像认真的想过般回答。

        “可我不能死,不能饮恨在这里…”

        朱厚照虚弱低声已不能耳闻,但目露急切,宁王听不清,便俯身低头去听,额前碎发扫过朱厚照的鼻翼,撩得痒到心底。却不防突然被猛得勾住脖子,拽得嘴唇与朱厚照的嘴唇□□在一起,这已经不能算是一个吻,大力之下牙齿都撞破唇瓣,两个挺直的鼻梁也互相膈碰得发酸眼泪都冒出来,宁王脑袋嗡嗡还满嘴血味。那朱厚照得逞了,两只手狠狠把宁王箍紧在身上,趁机交换气息延长这个滑稽荒诞的亲吻。

        宁王一时间无法施力,倒被禁锢住了几秒,和着血味的吻激起他的怒火。为成大业妻儿都可杀,区区与侄子背伦他也未当回事,阻挡不到坚定的脚步。可这刁钻狡猾的好侄子简直气人,多次挑战他的底线,此番还敢装模作样骗取同情。宁王一口咬在他舌尖,同时角度精准的脱离桎梏肘击他肋下。朱厚照被迫咳嗽连连的放手,很是遗憾的看到宁王起身退远理了理衣服,不无讽刺的开口:“我看你是好的很,没什么大事!”

        欲念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宁王的眼中只有皇位,想要他的注目,那就只能稳稳的坐在他长久的渴求皇位上,将自己与权势裹挟到一起,让他不得不看着自己。做不成他爱的人,就做最吸引他关注的人。

        不懂听闻宁王归来已入乾清宫,便前去,刚到宫外,就见宁王面色凝重而出。他转头发现不懂,开口就问:“还有几天?”

        不懂有些心虚,心道好弟弟啊你也没跟哥哥事先通通气,宁王这么问莫非你在装病?于是也顺着凝重气氛回答:“月余吧。”

        “是月余之后就身强体健生龙活虎的好了吧!”宁王咬牙切齿的回答一句,转身毫不留恋就走。

        不懂赶忙追上:“宁王葛格,你等等!还有一个人想见你!”

        宪宗皇帝朱见深和万贵妃的爱情惊天动地,其中一个牺牲品便是第一任皇后——如今跟太皇太后同辈却依旧顶着废后头衔的吴氏。

        吴氏年纪轻轻就被送入冷宫,幸而在朱佑樘幼时曾有过关照。孝宗登基后念及恩情将她接出照顾,命服膳皆如母后礼。吴氏虽然喜欢孩子,却也明白事理,不敢过多接触板上钉钉的小太子朱厚照。

        其中例外的一次是幼年时的朱宸濠进京,彼时的他以庶长子身份被请立世子,母亲族人却因水患流离失所无踪,外间也有些议论之声。吴废后在宫中偶然撞见他一次,就极为喜欢这孩子,只觉得朱宸濠灵秀又聪明,简直如同观音坐下粉雕玉琢的童子,便常常叫他陪伴。又有一次两人玩闹时,朱宸濠玩的兴起,叫吴氏母后来撒娇。吴氏听了只捂住胸口,喜极抱着朱宸濠垂泪,前半生孤苦似都在这声母后里圆满了。

        可细论起来,虽然朱宸濠年岁上只是个孩子,他与吴废后辈分可是同代。皇帝听闻此事也不甚在意,被打压的宗室里的小孩子罢了,能哄吴氏开心便好。索性将朱宸濠充作太后半子,不改宗籍玉碟,在皇室称呼上特许以小宗入大宗。以吴氏为母后,可称皇上为皇兄,对外间也是皇弟身份。虽然朱宸濠辈分骤降两辈,但显然与皇帝一脉更为亲近了。原来皇帝简单几句话就是金口玉言,能把他目前的苦恼轻松化解。这样的力量吸引着朱宸濠,并成为他此生的追逐目标。

        受人喜爱是一种天赋,当然也需要自身一点小小的努力。这是朱宸濠利用的众多人心中的小小一颗,甚至他都要忘却了。藩王和世总子会回藩地,但吴废后还是固执的给朱宸濠要了一间宫中寝殿专用,在入京时可以多住些时日。诚然,一直到少年时期朱宸濠每次入京也都不吝啬于花费时间陪伴她,可随着他闯出侠王名号,吴废后也像终于察觉到什么一样逐渐疏远。宁王也不想牵连于她,此后除了宫宴上遥遥相望再未相见。

        今日再度走进吴废后寝殿,各种摆设一如往日。独独多了一味莞香,比寻常的幽微清冽些,是宁王在南岛这三年里新开发的香种。

        吴废后却是真有气无力的斜依在软垫上,看到宁王进来,勉强打起精神招手:“皇儿,母后早叫姑姑们备下了你喜欢的糕点,快来尝尝。”

        宁王走到进前坐下靠近扶住吴氏:“儿子很是想念母后这里美味,还要带走些才好。”

        宫人们将托盘送到宁王面前,他每样认真尝了些许,吴废后看着他如今高大英俊,吃起点心来还如小儿时候两腮鼓鼓,终于笑出声来。

        宁王也笑着:“母后宫里的点心还是这么好吃。不过母后现在要吃些软糯好克化的,仔细保养肠胃。您向来喜欢的藕粉桂花糖糕里会添糯米粉,用多了胀气。还有栗子糕吃多易积食。倒不如儿臣送来个厨子吧,尤其会做一味蓝果山药泥,酸甜可口,健脾补肺补中益气最好不过。”

        “也就是你淘气,爱四处奔波,才能找到这些新奇吃食。”吴废后逐渐精神了起来,拉着朱宸濠说了很久的话。宫人们却悄悄抹泪,吴氏这是弥留之际回光返照了…

        最终,吴废后逐渐熄灭了生机,躺下抓着宁王的手留下一句话,便陷入了昏迷。

        “他背弃了我,我死后也不愿再见到他。”

        正德四年,吴氏去世。宁王感到有些悲凉,却并不伤痛。只以摄政王名义下令,吴氏以贵妃礼下葬,因宪宗在世时已废其位,不入帝陵,又念及抚育孝宗有功,于其祖籍处另立妃陵。

        早朝时辅政贤王以摄政名义上朝,坐于龙椅之上,满朝哗然,却听太傅传旨此举为皇帝特许。此日之后便有猜测宁王与不懂勾结把持朝政,宁王的“九千岁”逐渐有了种不可说的意味,不懂在朝野间的外号也变为“立皇帝”。

        同日,福建巡抚都御史上书曰“请开市舶,易私贩为公贩。”宁王随即准奏,大明的海禁终于成为历史,沿海一带市舶司重启,大量商品出口海外,换回黄金白银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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