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变回原形
这一日，陆敛又来约沈见青去倚香阁喝酒。
沈见青淡淡道:“倚香阁就免了，我新开了一间茶肆，请你喝茶吧!”
楼下的街道上熙熙攘攘往来的人群好不热闹，楼上雅间竹帘半卷，博山炉里熏香袅袅，两人对坐。
“坐酌泠泠水，看煎瑟瑟尘。无由持一碗，寄与爱茶人。”沈见青品着杯中千年名茶，看着窗外市集来来往往的人群，不由叹道。
陆敛也托起茶盏，呷了一口，“好茶!这普洱茶似乎不同于别处的味道，茶香绵柔，层次铺叠，韵味悠远。”
“此茶乃采摘自西南边陲的千年茶树王，集天地之灵气，聚日月之精华。”沈见青不疾不徐地摇着折扇娓娓道来。
“这茶虽好，哪有我们听曲饮酒乐趣大，你不去倚香阁，是因为那丫头吗？”陆敛观察着沈见青脸上的神色。
沈见青又饮了一口，不置可否，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心事。
陆敛见他避而不答，有些急道:“你不会玩出真感情了吧!她是人，你是妖，你们……哎……”
“我是妖，她是人。”沈见青看着碗中琥珀色的茶汤，楠楠地重复着，似是有所触动，“是得告诉她这件事。”
“作为朋友我先警告你啊，打赌玩玩可以，别动真心!”
“我只是不想输。”沈见青手执茶盏，淡淡地解释，也不知道是说给陆敛听还是自己听。
“那就好！你把握好分寸。”
啊切，沈见青打了个喷嚏。
“又是哪位美人在想你。”陆敛眯着眼睛笑了笑，贱兮兮地道。
……
确实有人在惦记着沈见青，不过不是想，是骂!
伏泠再醒来的时候，周围光线昏暗，一睁眼是头顶上的粉色帐幔。
伏泠揉着眼角坐起来，现在是什么时辰？自己不是和沈见青在吃烤鱼，后来……好像太困了睡着了。伏泠见自己已经躺在床上了，那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小萝进来的时候只见伏泠正看着帐顶发呆，后悔自己的警惕心减退。
伏泠端起小萝递上来的白瓷盏喝了一口水，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现在是酉时。”
伏泠把瓷盏放回去，又状作不经意地问道:“我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回来的？”
小萝清了清嗓子高声道:“回泠姑娘的话，昨晚公子抱着您回来的，到现在您差不多睡了一天一夜了。”
伏泠正喝着茶一口被呛住，这该死的沈见青又占她便宜，自己又又上当了，这么大意，竟然当着他的面睡着了，还被……抱回来了，真是被别人卖了都不知道怎么卖的。伏泠心里跌宕起伏，面上却假装淡然，咳嗽了一声转移话题道:“睡了这么久了，有些饿了。”
小萝召唤一声，早已候在门外的丫鬟们鱼贯而入。
“公子吩咐了，姑娘救公子心切，也中了些余毒，这微量的毒虽对姑娘身体无大碍，却会导致人嗜睡些。公子一早亲自熬了些补气血的清粥，小火温着。让我守着姑娘，一醒就端过来与姑娘喝。”
伏泠双手揉了揉太阳穴提神，起床吃完晚饭，不觉又有些困了，于是让小萝下去了。
在室内舒展舒展筋骨，洗漱后又爬上床准备就寝。
“咚咚咚”，这时传来了敲门声。
“谁？”，谁会在这个时候找她？伏泠高声问道。
无人回答，敲门声继续。
伏泠不情不愿地起身开门，门外是院落的竹子在月光下轻轻摩挲着清影，两边回廊看看，没看到人。
关门刚转身往床边走，又有敲门声!
伏泠皱了皱眉，再次打开门，四下望去，还是没有看到人!
这时听到脚下有些细微的声音，于是往下看，是一只——蜥蜴!
再定睛一看，差点没把伏泠吓晕过去，是蛇!!!
不过她很快恢复了镇定，脚下的蛇只有巴掌大，外表洁白无瑕。那小白蛇见门开了个缝一骨碌爬进门，一点都没把自己当外人。
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关门，进来。”
伏泠张大嘴巴，也顾不得关门，提着裙摆快步上前，又急忙停下脚步，保持距离，伏泠嘴巴张了又闭，半响道:“你……是沈见青？”
小白蛇转身看着她，点点头。
见小白蛇似乎想爬过来，伏泠连忙摆手，同时往后退了两步，连忙保持安全距离,“你怎么这么小一只？”伏泠心道，我当日看见的巨蟒呢，令人闻风丧胆的巨蟒呢？你在逗我？你要是这样我一个麻袋就把你套走了，我还怕啥。
沈见青委屈巴巴道:“为了救你，受伤中毒，法力耗损严重，维持不了人形，也维持不了本形的大小，缩回了我刚修炼时的样子。”
话虽这么说，知道他是蛇和他变成蛇在眼前那是两回事，即使是条小蛇，伏泠觉得自己还需要时间消化。伏泠吞了吞口水，壮着胆子上前争辩:“那你不在房间里修炼恢复，半夜跑到我这里干嘛，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我需要人帮我换药。”
“你找大夫瞧啊!”伏泠心道，我可不是兽医!
“我不能让府里人看到我现在这副模样。一来我重伤消息传出去那天埋伏我的人可能会有其他动作，二来也不利于我在手下面前树立威信。”沈见青下结论，“所以从今日起我就借住在你这里了!”
“不行!”伏泠瞳孔放大，双手直摆，斩钉截铁的拒绝，“我怕蛇!”
沈见青泛吧着圆滚滚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她，见伏泠表情有所松动，爬呀爬，爬到了伏泠的床沿边，晃了晃脑袋，对伏泠道：“你摸摸我的头，没有那么吓人的。”
伏泠近距离观察，发现变回原形的沈见青脑袋上有一簇青蓝色的绒毛，其余部分皆是无暇的白玉色，鳞片在烛光下闪着琉璃般的光泽。
伏泠着了魔似的伸手摸了摸，触感光滑细腻，微微发凉。
小蛇歪着脑袋看向她，“没有那么吓人吧？”于是得寸进尺地又凑近了些，给她看他身上的伤口，在七寸的地方有一道深深地血痕，还不断地沁着血珠。
“伤口又流血了？”
小白蛇点头。
伏泠动摇了，“不然，再给你简单包扎一下？”
小白蛇猛地点头，一骨碌爬到床沿边，期盼地看着她道:“书桌后面的柜子左起第二个格子里有纱布和止血的药。”
伏泠看着渗出来的鲜红的血和他的洁白的身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没有吭声，转身到身后的柜子里找来了纱布和伤药。随口道:“这个房间里为什么会有治伤的药？”
“以前经常受伤了需要自己处理，常待的几个房间都备着。”沈见青轻描淡写。
不知为何，伏泠的心头涌上一丝复杂的情绪。
小白蛇身上的伤口皮开肉绽，伏泠看着都觉得很疼，于是小心翼翼的绕着他的伤口敷上了些止血消炎的药粉，用纱布条轻轻地缠了几道，打结系好。
“伤口也包扎了，乘着天黑四下无人你赶紧回自己房间吧！”
小白蛇岿然不动。
“可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你留着这里要睡在哪？”
“我可以睡在床沿边，我不会占用很大空间的。”沈见青用身子丈量着，自己的宽度和床沿的宽度差不多。
“那怎么可以!男女授受不亲。”虽然你是一条蛇，但是你也是一条公蛇啊!伏泠腹诽。
“好吧。”沈见青竟然一反常态的没有耍无赖，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准备往床下爬。
“你要去哪？”
“我就在你床边地上将就着睡吧。”
“你……随便你。”伏泠铺好被子准备就寝，撇了一眼沈见青道:“你把头转过去，不许看着我!”
沈见青不知道是不是现了原形的缘故，失去了往日的神气，只要不让他出去，说什么都很听话。他立刻把头转向了窗户那边，背对着伏泠，还贴心的替伏泠吹灭了烛火。
漆黑的夜里，月光温柔的透过雕花窗栏撒了进来。
安静的夜里沈见青突然重重的叹了口气。
……
沈见青再叹气。
“怎么了？”伏泠没忍住轻声询问。
沈见青道：“我现在只是一条小蛇，就好比是一只宠物，又变不回人形，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伏泠没有吭声。
沈见青继续哼哼：“地上好凉，伤口好疼。”
……
伏泠妥协地伸出手拍拍床沿，自己往里挪了挪，“楚河汉界，如果让我发现你越界或者有任何不轨的意图，我立刻就生火把你叉起来烤了!”
“真的可以吗？”沈见青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和惊喜。
伏泠偏头看着他的方向，在黑夜里似乎望到了他圆圆的眼睛闪着晶晶亮光，像是黑夜里的璀璨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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