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贾充留京，任恺失权

却说司马炎自贾府回了宫中，就很是欢喜，和皇后杨艳道：“如今取了贾公闾的女儿，贾公闾这颗棋子算是活了。更难得的是贾家那小娘子真是不错。”

        皇后亲自捧了驱寒汤来给皇帝司马炎喝，道：“这般咱们大郎算是有个好妻子了，这小娘子真不丑？旁人都说贾公闾的妻子郭槐和她所出的小娘子都十分丑陋，连门都不敢出，去见了弃妇李婉，都被人家仪容惊得跪下行礼。”

        “小娘子挺不错，精神着呢，你信他们拿起子的小人不成？他们就为的是看不得贾公闾，所以就极力嚼舌头呢。李婉，是反贼李丰的后代，他们盛赞李丰，还不就是对咱们晋朝心怀不满？朕当初赦免了李丰的后代，为了贾公闾的名声，还特许他娶李婉也做妻子。也亏得贾公闾是大大的忠臣，没有理会反贼之后。要不然，李丰的外孙女做了齐王妃，李丰的女儿也要在贾府做女主人了。现在桃符去贾公府上，怕不是更名正言顺。”

        是了，贾充在世人眼里是当街弑君、两面三刀的小人，在司马炎眼里却是再忠臣可靠不过的了。开始他提到贾家父女还十分开心，提到齐王司马攸就十分不满了，“桃符这二傻子，亲哥哥不信，天天就想着装相讨好别人，糊涂的很。所以这些人就天天说齐王贤德，哼！”

        杨艳就连忙转移话题道：“陛下为的是贾公闾要做桃符的岳父，这才让他去凉州，现在贾公闾可是咱们大郎的岳父，你不能让他去秦凉送死呀。”

        “那还用说，皇后就放心吧。贾公闾如今是太子岳父，现成的国丈，断不会冒风险跟着桃符。桃符呀桃符，你拿自己的嫡妻之位，娶了个无人帮衬的逆贼之后，我看你这贤德的齐王敢不敢是敢悔婚还是杀妻。”司马炎至今想到齐王挖他墙角，觊觎自己儿子的继承权，就心里不顺，觉得能和贾充联姻，算自己赢了一筹。

        杨艳道：“就是为的贾公忠臣，大臣想要把他赶出朝廷的十分多。我婶子前日进宫里来，和我说道，卫瓘、任恺等一票人，成日里相约饮酒庆祝说祸害终于离京城呢。母后这才去世几个月，虽然咱们只要停灵七日即可除服。然而陛下作为君父尚且在吃素衣麻，他们倒是引起酒来！现下怕他们说君无戏言，逼迫着贾公去送死呢。”

        司马炎摆手道：“我们饮酒衣麻是我们的孝心，他们只要专心国事就行。法律这么规定，他们想饮酒就饮吧，至于让贾公出镇，想都别想。”

        果然任恺次日一早就又来问派谁去催促贾充上路。司马炎就笑着说：“元褒，这事不急。如今天寒地冻，大军不便出发。”

        任恺顿时就蒙了，一夜之间发生了什么？天寒地冻你还前几天天天派人去人家家里催人家？迟则生变，他就催促道：“陛下，秦凉之地乱兵四起，唯有贾司马才平定得了，如何等得呢。”

        司马炎道：“卫尚书说，秦凉之地已经乱到如今，其实不要紧了。荀公曾道，自古没有三公出镇地方的例子。贾公闾虽然能力过人，到底这般派遣辱没了他。先等到来年开春，咱们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卫尚书就是卫瓘，大大的忠臣，你居然只称呼人家官职。倒是荀勖和他的主子贾充，你倒是在我面前都称呼他们的字。你到底要有多亲近信任这两个贱、人？为啥你居然不想派贾充出去了？我已经把他得罪透了呀？你为啥不顺便弄死他？任恺很慌，结结巴巴道：“虽然无此先例，但是……”

        司马炎有含笑制止了他，道：“山巨源如今生病，申请退休，朕也不忍心他太过劳累。只是他主管的吏部事关国家伦才大选，不能无人。如今只有元褒你帮朕去看着了。你放心，你在中书监的事，我让人先代管。山巨源他养病养好了，朕就接着让他回来管吏部，定然会让爱卿回中书监或者另有清贵的官职。”

        任恺几乎气疯了，我好好的一个中书监侍郎，被发配去吏部打杂就算了，还是代管的？以后还要再把我排挤到不管事的位置。他不舍得辞职，就不敢对皇帝有怨言，只能把怒气转给贾充：“肯定是贾充这王八蛋干的，他到底做了什么，这老贼。”

        他晕乎乎的辞别了皇帝，回头来就打听，原来贾充这老贼为了不送死，居然把三女儿嫁给太子了！贾充，你这两面三刀的小人，你这么无耻齐王知道吗？

        齐王当然知道，齐王礼法上的舅舅羊绣第一时间就告诉了他，说贾充“首鼠两端，不堪重用”。

        齐王笑着道：“舅舅何必生气。即使是他不把女儿嫁给太子，他也不会为了一个女儿就投靠我的。无非是取了贾府女，让他在可动可不动的时候，不与我为敌即可。兄长自己爱子如命，就以为贾充会为了女儿站队，他也是做父母的的痴心，焉知世上就是有父母不顾及女儿呢。”

        羊绣道：“贾充的女儿，到底委屈了殿下。殿下何不选择名门淑女为侧室呢？”

        齐王道：“舅舅，贾充是贾充，王妃是王妃。咱们不能把贾充彻底推向另一边，也不能对不起李太尉的后人。最起码，在王妃有嫡子之前，还是一动不如一静。”

        夫妻俩本来商量好，等太子守孝结束，皇后就要亲自派人去贾府相看贾南风，又行纳彩之礼。

        然而卫瓘等人却元宵节过后第一次大朝就协同尚书道：“如今秦凉之地烽火连天，细民血涂于地，横尸遍野。望陛下速派镇边大将，挽救秦凉。”

        贾充张口就冷笑道：“我记得去年议事时，卫尚书言之凿凿说秦凉偏远贫困，对京城没有一匹布、一粒粟的税收，枉费多少钱粮，也没有成果，还不如弃了秦凉两州。没想到今年卫司空居然幡然悔悟，同意出征了，真是知错能改有上古贤人之风呀。”

        卫瓘道：“原没想到尚书令不计个人安危，肯出镇长安，所以才错判了形势。有尚书令这般的人才，何愁秦凉不平呢？”

        贾充整整衣服，义正言辞道：“陛下，老臣受司马家三代隆恩，怎么肯顾惜生命？蜀国的诸葛丞相为了刘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老臣虽然没有诸葛亮的才干，也愿意学习诸葛亮的忠臣，臣愿出函谷关！凉州治乱，首患当地豪强没感受到陛下恩德，其次是当地细民不能安心种地，最后恨贼酋秃发树机能奸猾裹胁百姓。臣愿意代陛下去秦凉宣扬陛下的恩德，招徕百姓，安抚士族，使他们能够不为贼酋所用。只是臣下毕竟没有打仗的天分，希望陛下选派最最勇猛的战士出征，臣只做辅助。”

        任恺被贾充坑到了吏部去，心里恨得牙痒痒，听到前面就忍不住道：“当街弑君的也敢大言不惭忠君爱国，贾充你真不知廉耻。”

        贾充冷笑道：“我还是比不上任尚书，你可还是心怀魏朝天子的大魏忠臣。”

        平日里大家讥笑贾充弑君也是背着皇家人的，如今先是贾充这么一无耻，任恺再犯蠢，贾充还出诛心之论，大殿上顿时议论纷纷。

        任恺也是要做晋朝的官，被贾充这么挑明，气的就要上去打他：“贾充你这小人！天下汹汹，皆因贾充！”接着就开始了一堆国骂。

        贾充厉声喝道：“任恺！圣人和群臣在论军国大事，你君前失仪，肆意做妇人谩骂，狂悖如此，还有大臣体吗！司隶校尉何在！讲话乱动的，记名字！纠之！劾之！”

        司隶校尉约相当于后世的监察机构，位卑权重，不是为人耿直简在帝心的不能为。如今的司隶校尉石鉴是贾充保荐的，虽然石鉴并不因此领情，也不拜访贾充，然而这种乱象，却是他职责所在，必须解决的。于是众人跪下请罪，司隶校尉论了是非曲直。

        尚书侍郎和峤接着道：“尚书令的平凉策自然是不错的，请陛下依其所言，选猛将，辅助贾公出镇。”

        司马炎愣住了，亲家呀，咱不是说好了不去凉州吗？你死了我儿子怎么办呀？自己差点把亲家弄去送死，亲家心里有怨气闹闹情绪，这是可以理解的嘛。还能怎么样，原谅他呗。司马炎把目光看向王珣和杨珧。

        皇后的叔父城阳侯杨珧出列道：“陛下，贾公的策略虽然好，然而边远小贼，哪里需要贾公亲自去镇守？选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者，再辅以猛将即可。皇太子已经十七岁了，虽然因为陛下和太子仁孝，非要守孝三年。但是娶妻子也要提前准备着。贾充既为尚书令，又是太子岳父。应该留在京城辅助皇帝，以及为皇太子准备婚礼所需，等待与皇太子完婚。太子娶妻，这是国本，天大的事。固然贾公不惜生死，然而轻重之分，希望陛下明察这件事。”

        司马炎也不问别人，直点头道：“此言有理，准奏。贾公留京，毋庸他言。”毕竟他要是问，一大堆人反对，反而不美。

        “老臣遵旨。”贾充也就坡下驴，留在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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