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梦

沉沉夜，惶惶心。别院的假山后，有树影婆娑，间隙透出两个人影，沙响中抖着颤巍的声音。

        “奴婢白芷，曾是于府大夫人云桂儿的丫鬟。大夫人死后，奴婢被二小姐送至人牙子，幸得少爷赎买才得以获救。”

        少女叩着头，细细回想，“大夫人乃是云州人，眠江云氏的大小姐。小姐有位兄长名云鸿，是眠江云氏的大公子。大公子的夫人就是现在大小姐于檀的养母，许安之。”

        风瑟瑟，掠过少女低伏的脊背，又冷，又危险。“大小姐自幼聪慧伶俐，学什么都又快又好，压了二小姐风头甚久。老爷常年出征在外，这才给了二小姐可乘之机!大小姐四岁那年曾被二小姐陷害，差点淹死在黛梅筑的湖里。”

        于子故眉头不禁皱起，微抿薄唇，脑海中浮现的都是她在湖中挣扎的惶恐和无助，欲言又止。

        “小姐被救起后，体虚受寒，发高烧连着三天三夜梦中呓语都是‘救救我’，好不容易醒来，却落下了病根。”

        “症状”于子故问道。“可似中毒”

        “体外出薄汗，唇色变深暗。不似，没有医生说过似中毒。”

        于子故的眸光深暗。难道是后来被人下的毒吗“大夫人如何会死”他是在九岁才被于府收养，呵，那时候他根本就不知道于檀的存在。

        少女颤抖着双肩，泪涌一腔愤懑，“大夫人是被下药毒死的!虽然当时二夫人极力掩饰，撇清了自己的嫌疑，但奴婢还是肯定，就是她和二小姐!她们都把大小姐害成那样了，为什么还要还要!!呜”

        于子故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对她的过往感兴趣，是因为许安之的托付，还是那天她的决绝，让他突然间看不清自己。“大夫人是在于檀五岁的时候死的吧”然后她就被云桂儿托付给了许安之。

        “是。”月明星稀入夜云，泪光碎影皆婆娑。悉听麻衣过往事，不知情愫上心头。

        青山白水，长云悠悠。一辆缓缓行驶的马车里坐着一位身着紫白布衣的少女，以及一名腰佩脂玉的少年。

        “穆田，认识吗？”于子故轻笑了一声，看着土豆。她的脸色苍白，不似之前在许安之面前的活力。土豆垂眸，“认识。”话音落，不欲再语。于子故沉吟，“穆田，穆家的大公子。穆家，和于家一样，都是当今四大家族之一。”土豆苦笑，“那又如何？你提起他，意欲何事”终是错付。

        “探子说，他在寻你。”于子故凑近，挨着土豆，“有趣。他在寻你时，你在寻我。”捋起几缕土豆耳边的青丝，挽至耳后，“什么时候认识的”鼻间的气息拂过脸颊，让土豆有些不适应。“一年前。在云州。”

        土豆扭过头，面向车窗，耳根微热。“不要挨着坐，有点热。”子故不动。“我冷。”土豆睨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半掀布帘，层峦叠翠，群山环抱，映入土豆眼眸的是辽阔无垠，是无边无际，是自由自在。风吹散土豆发额的乌丝，托起高绑的发尾竟与子故的发丝缠绕。

        “哎，你恨于家吗”土豆看向于子故，却发现他正看着她。子故不答反问，“我为何会恨于家让我不愁吃穿，饱读诗书且不用漂泊流浪。”自由，还是他所能期盼的吗

        “它让你，变得不再是自己。”土豆轻诉。

        “你想逃避你流的毕竟是于家血。”子故揶揄。

        土豆和于子故相视一笑，在他们心里早已有了对方的答案。

        “谁说我想逃避了？我这不是在路上了吗？”

        “既然你都在路上了，那我得陪着你了。”

        同是身陷尘网，向往自由，飞鸟和游鱼的归途，是天空与大海的交接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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