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颗星
夜深，病房内亮了盏暖黄色的夜灯。
两个少年守在床前。
朴侑勋到的时候，他们正在念书。
金泰贤嗓音温和低沉，加上药物掺点凝神助眠的功效，病床上的人没听一会儿就睡着了。
朴侑勋给他掖好被角，示意少年们先回去休息，自己留下陪床。
金泰贤从慰问品中拿出包饼干，递给他：“今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先垫垫。熬坏了自己更没法照顾宰耀哥。”
随后带着犯困的韩民在离去。
朴侑勋拆饼干的动作放的很轻，却还是吵醒了睡着的人。
“在吃什么？”
“饼干，要来点么？”
男子摇头，坐直身子去够床头的书：“帮我倒杯水，谢谢。”
朴侑勋伸手把书拿给他，倒水时加了勺蜂蜜：“看完这章睡吧，你需要多休息。”
“白天就一直睡，晚上再睡骨头都要睡软了。”吴忧翻着书，神色淡淡：“你要累了，躺旁边床上睡会儿。”
朴侑勋没动，喊了声flare。
吴忧未抬头：“嗯？”
朴侑勋轻声说：“我不想出道了。”
吴忧合上书，皱眉望着他：“你再说一遍。”
“我不想出道，”朴侑勋将椅子拉进，牵起他的手：“没有你在，这些事根本没有意义。”
对方扬手扇了他一个耳光。
吴忧强撑着的冷静，终于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朴侑勋，你要真是替我当的偶像，现在就退团。然后滚出我的视线，从此不要出现！我不需要谁成为我梦想的载体！”
明明被打的是朴侑勋，红了眼的却是吴忧。
他像只被触碰逆鳞的小兽：“你把我们这三年的努力当成什么？你把一直支持等待你的粉丝又当成什么……说的如此冠冕堂皇，难到站在舞台上就只是我一个人的梦想？”
“是，站在舞台上也是我的梦想，但那有个更重要的前制条件。”
朴侑勋摆正被打偏的脸，直视吴忧：“我要站在身边的人是你，不是别的什么冒名顶替的谁！”
朴侑勋在对方的眼瞳中，看到自身倒影。
冲动又不理智。
明知flare的情况并不适合讨论这些，可被情绪主宰的他停不下来。
“你不是最不喜欢迁就不相干的人了吗？我也不喜欢！”
“我不知道……你不想迁就谁，但起码应该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因为过于激动，吴忧起了打嗝反应：“……你当然可以任性，也应当知道……承担后果的不止你自己……”
朴侑勋给他喂了点水。
喝过水，吴忧稍微冷静下来：“……队里不止有我们两个，你我接连退团……有没有替民在泰贤想过？他们同样是你的伙伴。”
等嗝止住，他说：“我不在，你就是dragon的精神支柱。”
对待事业，吴忧比任何人都认真。
为此他可以放弃爱情、时间、金钱，从决心做好一件事开始，就要负责到底。
若以己度人，朴侑勋应如是。
吴忧认为自己替对方选择了最正确的道路。
然而他未明白，人与人之间并不相同，旁人做的选择只能暂时影响事态的发展，终非长久之策。
几日后，医生告诉吴忧，需要尽快决定是否截肢。
一味拖延，院方无法采取治疗措施，受影响的将不止左腿。
此时，由打开的窗户，投射进来一束阳光，正好照在吴忧缠满纱布的左腿上。
看起来臃肿又笨重，完全没有以前灵活的样子。
吴忧收回视线，道：“太阳下山前我会给出答复。”
除了他和医生，病房内还有第三个人。
朴侑勋今天没有去公司，执意要在医院陪吴忧。
陪就陪呗！他的行为还特怪异，光上午就看了二三十次手机，表情在兴奋与焦急间不断切换。
弄得吴忧莫名其妙。
等医生离开，他又看了眼手机，然后傻笑。
吴忧心里发毛：“你生病了？”
简直就跟第一次谈恋爱的高中生一样。
朴侑勋把凳子搬到床前，神神秘秘的说：“你的腿或许还有救！”
吴忧：“？”
吴忧：“你没听到医生建议我快点锯掉？”
朴侑勋摆手：“他说的不算，等会我们听更专业的人判断！”
他与吴忧说道：“六年前，我小叔出过场车祸，医院也说他的腿保不住，必须截肢。可我小叔哪肯？废老大劲找了位国外的骨科医生，进行手术，最后还真给他保下来了！前几天我就一直在尝试联系那位医生，可惜没有消息，就暂时没告诉你。”
“现在是联系上了？”
“嗯，凌晨医生回消息说已经仔细看过你的ct，不一定要截肢，会亲自赶来韩国为你治疗。早上八点五十的飞机，估计快到了。”
“靠，”吴忧也激动起来：“这种人不是都超难请的吗？腿要能好，我可不得给你打一辈子工还人情！”
朴侑勋摇头：“能请到他和我关系不大，他说主要是因为你的一位粉丝找上了他。”
吴忧感到奇怪：“公司尚未将我受伤的消息公开，怎么会有粉丝知道？”
“这点我也奇怪，但那位医生没有过多透露对方的事情，只说有些渊源。”朴侑勋笑着说道：“flare，有很多人在期盼你好起来，我们都相信你会再次创造奇迹！”
等医生真的到达后，吴忧发现，对方竟然也是中国人。
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性，长的很和蔼，还有个圆圆的啤酒肚。
在实际检查过吴忧的腿部情况后，他说道：“你的情况非常严重，即使是我也只有百分之四十的概率保下这条腿。如果失败，对身体造成的伤害会比立刻截肢严重很多，你还要坚持手术吗？”
吴忧笑了笑：“已经比我预想的概率高出许多，我确定要进行手术。”
见他仍然坚持，医生保证道：“我以医生、中国同胞的名义起誓，接下来的两个月会尽最大的努力医治你的腿，也请你务必配合。”
吴忧点头：“一定全力配合。”
当天晚上，朴侑勋将吴忧转到自家私人医院。
吴忧进入手术室没多久，外边下起大雨。
除dragon三人外，朴娜也在。
今天是周三，上高中后朴娜就开始住校，她是找小伙伴帮忙翻墙翘课跑出来的。
一路狂奔，连伞都没带，到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
看到朴娜，朴侑勋瞪了眼躲在金泰贤身后的韩民在。
小姑娘这次竟然没哭也没闹，安静的坐在长椅上，等待手术结束。
朴侑勋脱下外套给她披上：“要是忍不住，哭几声也没人怪你。”
朴娜咬着下唇，眼睛比兔子红：“不要，会影响到医生。”
季寻风对她的懂事感到不可思议：“这是……长大啦？门厚的很，你哭晕了里头都听不到。”
“你们就是觉得我不够懂事，才什么事都瞒着我，连宰耀哥都瞒着我！”
“他是不想你担心。”
“你们都可以为他担心，我为什么不可以？我也想在宰耀哥最需要陪伴的时候陪着他，我不会瞎闹的。”
“那等他出来，你第一个去打招呼好不好？”
“嗯。”
雨静静下，小姑娘微弱的啜泣声融在里头，倒也不吵。
韩民在给了她一包纸巾，安慰道：“娜儿啊，宰耀哥这个手术是在治腿，不用那么伤心。”
“我知道，”朴娜擦着眼泪：“我就是怕宰耀哥觉得疼。”
朴侑勋道：“手术会打麻药，最疼的已经过去了。”
不会再比受伤时更疼。
那天吴忧的头部并没有受到撞击，他是生生被腿上的疼痛疼晕过去的。
sun，青蛇……
一定要让cs和那帮畜牲断绝关系！
全神贯注等待手术结束的众人，并未注意，雨幕中有个撑着黑伞的男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雨势越发倾盆。
斜飞的雨水借风的力量吹入伞内，将男人半边身子淋的湿透，双脚更是完全浸没在水中。
可他任凭风雨吹打，愣是一步未动。
只有在这个位置，等吴忧从手术室出来后，他才能远远的看上一眼。
六个小时后，下了半宿的雨，终于停止。
此时的天幕格外清朗，没有一片乌云的遮掩，可见启明星闪烁。
黎明将至。
那扇紧闭多时的门，终于开启。
医生从内走出，告知众人：“手术成功，具体情况仍需要看后续恢复，再等几分钟他就会出来。”
韩民在与金泰贤击掌：“万岁！”
朴娜更是直接跳起来给了哥哥一个拥抱：“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宰耀哥吉人自有天相！”
朴侑勋摸摸妹妹的头：“嗯，flare会越来越好。”
医生向他们报告完患者的情况，转身离开手术部。
刚走出来，就差点被立在门口的男人吓晕过去。
他拍着胸脯，用中文说道：“大半夜的你怎么搞成这样？看着跟个水鬼似的！”
男人道：“天要下雨，我没办法。您能不能往边上让让？挡我视线了。”
医生颇为无语的让道，顺着他的目光往里头看了眼。
“小季啊，你不会在这儿站了大半夜吧？”
“嗯。”
“要不要进去看眼，我觉得情况跟你想的不一样。”
“万一一样呢？他现在烦心的够多了，我不想给他添堵。”
“唉，季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情种？”
手术室的门再度打开，护士推着吴忧出来。
此时的他尚因麻醉效果没有睁开眼。
“万伯伯，之后劳您多照顾他。”
“放心吧！我可发过誓会尽力医治他的。”
男人最后看了吴忧一眼，转身离去。
手术室外的吴忧似有所感，倏然睁眼，向门外望去。
然而，除被风吹动的树影外，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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