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水源

“试过，杀不死，我走到哪里，它们就跟到哪里，任何攻击都对它们无效，目前看来，它们也伤害不了我。”

        梅兰妮强行冷静道：“现在也跟着啊，我身后也有？”

        “不，只跟着我。”

        梅兰妮松口气，目光停在弥赛亚脸上的时间稍微有些久：“小心一点，你脸上出现了黑色的污点，我确定它在缓慢地变大。”

        她们回到鱼塘，用在木屋里拿的杯子装了鱼塘里的水。再回到保留着橱柜的木屋，就地取材，做起成分对比的实验来，跟在一旁的弥赛亚，本来可以提供帮助，省略掉这个步骤，但他不想暴露。

        “两者基本上是同样的构成，但黑色的水，多了一种未知的成分。”

        弥赛亚问：“所以呢？”

        梅兰妮反问道：“木屋里的黑水，是怎么来的？村民的饮用水源，是什么？”

        “难道是鱼塘里的水？”露莎惊诧地问。

        “去找找看，除了鱼塘，还有没有别的水源。”

        这时，从村庄最南边开始找线索的希利尔和阿瑟，也结束了搜寻，来到梅兰妮面前。他们也没有找到地窖，经过的每一个地方都有凝结成壳的黑水。

        五人小队重新集合，趁着头顶烈日高悬，在玛格村寻找起饮用水源，他们是从村子南面进来的，排除水源在南边的可能性，路过鱼塘，往东边走。根据遗存的残骸来看，村子里每家每户的田地，都在房屋的附近，面积不大，种着几种常见蔬菜，周边没有水井。

        村庄东边是一个斜着向上的小破，坡顶上是密密麻麻的一片树林。

        阿瑟让众人留在原地，他爬上去看一看。等他回来时，却摇摇头，说那上面全是树，没见到溪水泉流。

        天色黯淡了下来，再过一会儿，估计就要天黑了。

        梅兰妮思忖道：“你们有进粮仓里面找吗？”

        竟然没人进去过。

        鱼塘附近就有个粮仓，石头垒砌的，很坚固，里面空气干燥，靠墙处堆着小山似的枯黄稻草，木头搭的架子上放满了大块亮黄色奶酪，悬梁上垂下一排排麻绳捆绑的腌制熏肉。内部的空间被耐储存的食物堆得满满当当。

        梅兰妮凭借经验在粮仓里摸索着，她用耙子扒开一堆积在地上的稻草，露出底下四四方方上了锁的活动式木板门，她指尖的风刃打破了铁锁，将木板推开，一条通往地窖的抽拉式梯子落了下去。

        地窖里，没人。

        只有玻璃罐装的酸黄瓜、盐白菜一类的腌菜。

        “幸存者呢，不是说在地窖里面吗？”阿瑟疑惑地问。

        希利尔：“也许还有别的地窖。”

        “还有一种可能，我们能进去看的都是受损较轻微的房屋，还有一些只剩废墟，这些废墟底下，指不定也有地窖存在。”梅兰妮补充道。

        一时半会儿，看来是找不到毁坏玛格村的真凶了，月亮已经爬上了树梢，现在，该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一晚上。

        即使考虑到棕发男给的线索有一定概率是假的，故意误导他们的，排除他所说的这三条线索，梅兰妮依旧毫无头绪。

        今晚，要是有什么鬼东西突然冒出来的话，说不定会更好。

        至少，这样能有新的突破口。

        他们住进了最靠近鱼塘的房子，没有屋顶，抬起头就能看见夜晚闪烁的星星。

        安排好轮流守夜的人选，梅兰妮和露莎先睡了。

        夜深人静时，白天不见踪影的黑暗生物出现了。负责守夜的阿瑟，瞪大眼睛坐在其余四人旁边不敢睡，他突然很渴，想喝水，附近有一个棕色的水壶，沉甸甸的，装满了水。

        阿瑟将水壶口放在嘴边，把水灌进喉咙前，想起了梅兰妮白天说的话。

        村民们的饮用水源是什么？

        鱼塘里的鱼，全都死了，白天也没能找到水源地。

        阿瑟把水壶扔了出去。

        “醒醒，继续睡下去不安全了！”他推搡着希利尔，第一个把他唤醒，随后，又羞怯地看了一眼梅兰妮，一巴掌扇向弥赛亚的脸。

        弥赛亚赶在阿瑟的巴掌贴上他的脸颊肉前，伸出手臂抵挡。

        “你！”他怒视着阿瑟。

        阿瑟不好意思道：“我是想喊你起来的，你醒了就好。”

        人都醒了过来，梅兰妮听见了轻微的沙沙声，她的脑海里闪过一幅画面，是希利尔的藤蔓飞快地爬过地面。

        “袭击玛格村的黑暗生物，是植物？”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扑了过来。

        梅兰妮竖起风的屏障，将它阻隔在外，借此机会，她看清了黑影的形状，是屋子正中央摆着的枯萎植物，它那干巴巴的枝条倏地伸展过来，枝条上满是一伸一缩的小口，正噗噗往外喷射黑水。

        不等希利尔释放他的藤蔓，梅兰妮便丢出几个风刃，切断了枝条。

        露莎抬起头，惊诧道：“外面有更多的枝条伸进来了！”

        此刻，四面八方爬来的干枯枝条铺成一张不透风的网，将空荡荡的屋顶彻底遮盖，上面的小口张开，噗噗几声，天降黑雨。

        已经来不及搭建保护型的魔法仪式，风的屏障并不能阻挡液体的渗透，它对固体物质的防御，是建立在足够强劲的风速逆转了物体前进的方向，从而达成将攻击隔绝在屏障外的效果。

        但类似雨水这样的，覆盖面积足够大，穿透力小，单个体积小却数量庞大的，就不起作用了。至少，以现在的梅兰妮对魔力粒子的精准操纵力，风的屏障vs雨水，注定是无效的。

        幸好，希利尔的藤蔓从影子里钻出，挡在众人头顶。

        还是不够强啊，不能因为自己早早成为初阶法师，就得意忘形，尽快突破成为中阶法师的门，非常有必要！梅兰妮默默想道。

        “我带在身上的一瓶药剂，应该能起作用。”露莎一边说，一边拿出空间系道具，掏了瓶绿色药剂出来。

        这瓶药剂有促使植物逆生长的作用。

        露莎拔出瓶塞，将药剂泼洒出去前，希利尔的藤蔓突然缠住她的腰，将她保护起来，送到屋顶。

        “谢谢。”露莎颤抖着手，将药剂瓶丢向上面的魔植。

        药剂很有用，头顶的魔植一阵一阵的颤抖，它们狂乱抽打着空气，缩了回去。

        “露莎，你有空间系道具啊。”梅兰妮幽幽看着回到地面上的露莎。

        “你没有吗？这是霍娜德导师送给我的。”

        目前为止，依旧没有攒到足够多的金币或积分，兑换空间系道具，梅兰妮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索性不再去想这件事。

        没有屋顶的木屋中，只剩下原来就在这里的一株魔植，她走过去，将瑟瑟发抖的魔植连根拔起。

        不出意外的话，毁坏玛格村的虚假真凶，应该就是这种魔植了。但选择了这个答案，便和真相无缘，也就得不到额外的10积分。

        魔植的思维能力低下，无法和人交流，将其碾成粉末散在风中后，梅兰妮躺在地上继续睡觉，天亮后，阳光暖洋洋地洒在人身上，她坐直身体，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不知是谁，在外面高声喊道：“有人吗？我是路过这里的游医，上次来，还有很多热情的村民围着我，人都去哪儿了？”

        弥赛亚拉住起身想出去看的梅兰妮的衣角，冷声道：“天黑后消失的鬼影，现在又出现了，前后左右都是。”

        心知事件真相没那么简单，她对弥赛亚点点头，走了出去。

        站在田径小道上，四处张望的年轻人身上穿的袍子脏兮兮的，沾满泥土，见梅兰妮朝他走来，不禁眼前一亮：“你不是村民，恰巧路过？”

        “是啊，这里给人的感觉怪怪的，你不觉得吗？”梅兰妮将昨晚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游医杰森说：“上次我来这里时，就有提醒村民这种植物很古怪，不需要阳光，也不需要水分，为了让这种植物尽快生长成熟，村长还派人把水井全都填平了。”

        井口喷出的地下水是玛格村的主要水源，井没了后，这个村子里的人，似乎也不需要饮用水了。就像每家每户栽种的同一种植物一样，不再需要水，也不需要阳光。

        杰森试图劝阻过村长不要把井填平，却被村长怒斥，他和那个在村子里散播谣言的混账一样不怀好意。据说这种植物成熟后的果实，可以治愈任何疾病，大量栽培它，对村庄的发展有极大的好处。

        “你知道哪里有地窖吗？”梅兰妮试探着问。

        杰森说村里富裕的人家会建一个地窖，粮仓也有，教堂底下也有。

        小队的其余四人，没出声提问，却也默默在旁边听着。希利尔认为他对村子的了解很深，不像是一个游医，像是土生土长的村民。

        梅兰妮心想，路过奥兰多镇的游医，如果治好了镇上的病人，待在镇上的时间又足够长，对镇上发生的比较重要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的，并不奇怪。

        “我没看见教堂。”

        杰森挠挠头：“大概那些废墟里有一座是原来的教堂。”

        既然如此，藏在地窖里的幸存者，还有可能活着吗？一直被埋在地下，见不得光，即使地窖里有储存食物，暗无天日地过完一天又一天，恐怕早就疯了。

        杰森说：“村民都不见了，我也没必要在这里逗留，既然昨晚你们被植物袭击了，想来也不用我再多此一举，提醒你们要小心那些植物。你们要找地窖，最好是将废墟都挖通。”

        他朝着东边的小坡所在的方向，步伐匆匆就要离开。

        “等等，你知道玛格村曾有人自杀吗？”梅兰妮叫住他。

        杰森停下脚步：“村民们都说村长家的女儿，想不开自杀了，但实际上，她死于一场火刑。”

        “你为什么会知道？”

        杰森回过头，苦笑道：“因为她是我曾经的恋人。”

        “她被埋在哪里？”

        杰森神情黯淡：“自杀的人没有资格下葬，她是被烧死的，只剩一捧灰。假如你们想找到她存在过的痕迹，在这里多待一阵时间，总会找到的。”忧伤地看一眼远处的蓝天，他爬上小坡，消失在密林中。

        阿瑟问：“把所有的废墟都挖开，看一看？”

        梅兰妮若有所思道：“我再去粮仓的地窖找一找。”

        这一次，换了目标仔细搜索，终于让她在地窖装着腌黄瓜的货架后面，找到了一个可供成年人躲在里面的洞口。这个洞口后面挖了一条地道，但没有来得及挖通。

        召集回小队的其他人，梅兰妮确定地说：“毁灭玛格村的罪魁祸首是游医杰森，藏在地窖里的幸存者也是他。”

        “为什么？”弥赛亚问。

        “不是他，还能是谁？”梅兰妮讲道，“又脏又臭的衣袍上沾满泥土，知道村子里发生的事，有足够充裕的动机报复村民。而且，他说谎了。他放火烧了玛格村的房子，所以，才被村民们关进上锁的地窖。至于村民们是怎么死的，尸骨又在哪里，当然是成为了他游说村长栽种的植物生长的养料。而且我怀疑，他有办法操控那些植物，昨晚袭击我们的植物，便是在他的催动下。他引诱我们在玛格村待的时间再久一点，我偏要早早地离开。我没有和他当面对峙的原因，就是怕他被揭穿真面目会突然发狂，惹出更大的麻烦。”

        希利尔不赞同道：“你说的这一切全靠你的推理。”

        “你相信我的话，我们这就可以原路返回，提交罪魁祸首的信息，通过海选。”梅兰妮淡淡地说道，“我的直觉不够让人信服，那就把魔植的根找出来，它的根部，一定有未完全消化的尸骨。另外，我们待在这里的时间久了后，贴着弥赛亚的那些鬼影，也会告诉我们答案的。”

        “鬼影？”

        弥赛亚沉默着没有表态，但他脸上多出来的黑色污点正在扩散，任是谁也看得出来。

        为了确认梅兰妮的推理，希利尔的藤蔓爬遍了村庄，试图找出夜袭他们的植物的根。

        赶在天黑前，他找到了，正如梅兰妮说的那样。附近埋有人类尸骨的植物的根部，位于鱼塘的下方，仍在噗噗往土壤里喷射黑色的水，无数又粗又长的干枯枝条，在地底下尽情蔓延开来，当中有不少一头深入黑暗的地下，一头即将捅破地表。

        如果今晚他们仍待在这里，将迎来比昨晚更加凶猛的攻击，这一次，这些植物的分支，会从脚下的土壤里钻出来，用干枯的枝条将玛格村圈进一个难以逃离的笼子。到时候，天与地之间，将满是喷洒毒液、狂乱飞舞的枯藤。

        离开玛格村，依照来时的路回去。

        不多时，隔着很远的距离，他们再一次看见了米尔特里德学院，屹立在黑蒙蒙的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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