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诅咒
将药剂瓶握在手中，希利尔盯着梅兰妮笑了，道：“我替阿瑟，向你和露莎道谢。”他凑措不及防得近了些，黄昏时的光，是那么温柔，淡淡的玫瑰花香漫过来，和他鼻尖涌出的气息一起。
“此刻的太阳，真如你所说，像一个熟透了的、快要烂掉的橘子。”
梅兰妮一头雾水地回房，她什么时候说过太阳像一个快要烂掉的橘子这种话，明明她遣词造句，比这文雅多了。
这层朦胧暧昧的日落时的光，很快就散了。
她躺在床上，突然想起是什么时候将太阳形容为烂橘子了。可是这种她说出去就忘了的话，为什么希利尔还记得？
露莎来到梅兰妮的床边，眼里仍保留着几分成功创造新配方的兴奋，问：“怎么样，有用吗？”
“肯定效果超凡。”梅兰妮身体倾斜，将脸贴在露莎的手背上。
露莎的眼睛亮晶晶：“我很期待。”
伸手将放在床侧矮柜上的信函拿过来，梅兰妮盯着看了一会儿，又放下。
在炼制药剂上，露莎不仅比她更有天分，也更具备专注力，是真正地爱着这个领域，而她呢，将药剂瓶送出去后，心情已经平静下来。
“这上面说，参加三校联合竞赛的人选，于最后一轮的校内选拔中确定。以五人小队为基础，初选时对参赛队数量没有限制，但最后一轮，只会留下排名前三的队伍。”
露莎拿起信函，读了一遍。
梅兰妮坐直身体，正色道：“我想邀请你加入我的小队。”
希利尔，阿瑟，露莎……以及弥赛亚，是她初步圈定的小队成员。阿瑟的能力很重要，希利尔和露莎都是她足够信任的人，至于弥赛亚，她听闻了他的一些传闻，知道他很厉害，而最重要的是，他和伊莎贝拉的关系很好。
成为米尔特里德学院的特选生后，她和伊莎贝拉待在一起的时间，远不如从前。
可是在她心里，伊莎贝拉依然是很重要的朋友。
明天去问一问吧。
将脸埋进枕头，梅兰妮闷闷笑了两声。
“我可以吗？”
听到露莎缺乏自信的声音，梅兰妮抬起脸：“你很厉害啊，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不适合实战。”
“获得胜利最需要的品质是什么，我不好断定，但我很清楚，露莎，你有了不起的天赋，厉害的药剂师在哪里都是受欢迎的。我知道，迟早有一天，你会成为最棒的药剂师。”
梅兰妮坚定的口吻，让露莎重重地点头，允诺道：“嗯——我会的。”
紫荆花院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梅兰妮走到阳台上，眺望远方。
只见夜空有数朵巨大的、上升到顶点便瞬间炸开的花火。
彩色的火光，倏然一闪，又消失无影。
夜幕深深，制造出巨响声的花火，燃烧在群星下。之后，又有更多光弹，升上高空华丽丽地炸裂了，将黑夜映照得五彩斑斓。
露莎站在她后面，赞叹道：“真漂亮啊，从今天开始，感觉接下来一段时间会很热闹了。”
被压在枕头下的小塔，似乎也受到这股欢欣愉悦的气息的感染，星星点点的金光，溢出塔的底座，飘向梅兰妮。
欣赏完夜景，时间不早了，梅兰妮爬回床上安心地睡着了。不知道有一群躁动的学员准备夜袭紫荆花院，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狂欢的时候到了，让我们攻占这栋专门留给特选生的房子吧——”
“把地盘抢过来，吼吼吼~”
属于这群人的行为艺术表演开始了呢。
沉浸在梦乡的梅兰妮，在一片虚浮的雾气散开后，与那天在地底世界遇见的美貌歌者再度相会。
即使是在梦里面，看见这张令她心悦的脸，震撼力依旧不小。
男人的眼睛上依然覆着一层纱，他朝梅兰妮望来的视线，因此朦胧模糊。
不知怎的，梦里的梅兰妮，脾气比现实中要暴躁直接，见着这让她不爽的薄纱又一次遮住那双漂亮的眼睛，很厌烦雾里看花隔了一层，竟大步走上前，什么也不说，就要将那半透光的轻纱用蛮力扯下。
“站住。”
听见这空灵动听的嗓音，梅兰妮顺从地停下脚步。
“不要将我眼上罩物拿开，这样方便我和你交谈。”
“为什么要这样和我说话？我想看着你的眼睛。”她顺从本心抱怨道。
简直是花见花开，人见人爱的绝色，目光飘过他的脸，顺着他的下颌往下探，却被贴合脖子肌肤的高领给阻拦。
他这一身从领口到脚踝，遮得密不透风。
除了一张脸和一双指骨分明的修长双手露在外面，其余部位全罩在翻飞的衣袍下。
男人叹息一声：“我是你不可直视的存在。”
“是吗？我之前有和你对视啊。”
不可直视的存在是什么鬼啊，她长了眼睛，想看什么就能看什么，梦里的梅兰妮，暴躁地想道。
突然间，神明乃不可直视这句话，回荡在脑海中。
梅兰妮诧异地看着男人：“你是谁？告诉我，你的名字。”
祂一脸正色地讲出一些肉麻的话语，比几本当红言情小说中描述神明的修辞语句，更加甜腻夸张。
大概意思总结一下，即是，祂是神。
象征爱与美的神明。
梅兰妮想摆脱这个梦境，便走上前，试图拽下爱与美之神的眼上的薄纱。
然后，她醒了。
陡然从梦境中回到现实，静下心来，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能在脑海里清楚地描摹重映，祂身上最细微的一些细节，也能准确地回忆起来。
心空荡荡的，有什么东西在滋生，让她饱受饥饿的苦恼。
梅兰妮情不自禁捂住眼睛，和亚修有关的回忆如疯涨的潮水涌来，呼吸变得沉闷。
……
……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梅兰妮又一次将绿宝石戒指戴上亚修的手指。
戒指的尺寸完美契合亚修的手指。
“我很喜欢，谢谢你。”
……
德纳加莱，无名的大贤者，阿尔萨米，神之石。
梅兰妮顿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那个长着和亚修一模一样的脸，周身气场却截然相反的危险角色阿尔萨米，祂的力量残留在绿宝石里面，只要祂还占据着亚修的身体，亚修就还活着。
手背擦过小塔的底座，严丝合缝嵌入里面的神之石，根本拿不出来。
她盯着小塔，缓缓开口：“我会破解施加在我身上的诅咒。”
“如果，那不是诅咒呢？”
金色宝石发散出来的光芒，照亮她的脸，神明的幻影在半空中凝结为实体，祂坐在她的床侧，温声问道。
“……不然呢。”
祂看着梅兰妮：“你以后会明白的。你很喜欢他吗？”
美貌的神明面容变得虚幻，在她的注视下，定格为一张熟悉却许久没见到的面孔。祂变成了亚修的样子。
“我不知道。”梅兰妮被祂的眼睛凝视着，心如雷击。
她有什么资格，对亲手杀死的人诉说喜欢。
真的爱一个人，绝对不是毫无底线地对被爱之人进行无休止的掠夺。让所爱之人付出生命的代价，证明这份爱，是不应该的。
“身为爱与美之神，爱是什么，你一定很了解才对。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梅兰妮将手放在祂的脸上，温暖的掌心贴着冰雪一般寒冷的肌肤，胸口有些泛酸。
手指描摹着祂的五官，感受着鼻梁隆起的弧度，自然上翘的嘴角，凹陷下去的深邃眼窝。
她闭上眼，沉声道：“我这颗心，里面是否对他怀有爱意，你来告诉我。”
神明眸光微暗，祂靠过来，一个不带任何情|欲的吻落在她的嘴唇上，祂尝到了一丝咸味。
“你哭了。”
梅兰妮摇摇头：“你看出来了，我不爱……亚修。喜欢一个人，就要对他好，要很好很好才行，而我对他那样坏，是我并不喜欢他。”
“我会亲手杀了德纳加莱，为亚修死去的家人报仇。但我不会杀了我自己，我会一直活着。因为我不想死，没有人能让我付出生命。”当初借着神器库克米拉福的力量，让他求饶，但也因为神器并不属于自己，而失去杀死他的机会。
再一次与德纳加莱相遇，她会凭借自己的实力，让死去的人在地下安眠。
神明沉默地听着，祂又一次用这张脸吻上了梅兰妮，舔掉她落在嘴角的泪水。
梅兰妮推开祂：“变回去。”
那张漂亮得不像话的脸，重新映入她的瞳孔，就单论长相来说，的确符合美神的配置。
“你的外貌，既然可以随意变化，那你现在的模样，应该也不能算真实的。”
“所有人眼中的我，都是他们心中能想象出来的最美丽的面孔。这一点，谈不上不真实。”
梅兰妮闷声道：“……这样啊，看来世界上不会有比你更好看的人。”
在她和神明交谈的期间，露莎一直在沉睡中。此时，外面有吵闹的人声传来。
梅兰妮翻身下床，来到阳台。
第一眼看见的是几个手举横幅的同届生，一条横幅上写着“要公平，不要特权，所有人应该住一样的宿舍。”另一条则写着“秉持博爱平等的精神，梅兰妮，你可以爱上我吗？”最过分的一条横幅上，“就算梅兰妮犯下滔天大错，我也会包容她！原谅她的过错！”
梅兰妮眯起眼，有一种下楼将制作这些横幅的人撕碎的冲动。
随着底下的人越聚越多，不忍直视的横幅也多了起来。
一声震天吼响起：“梅兰妮学姐，我爱你，请你平等地爱着我——”
原来想着眼不见心不烦，她已经回到床上，这会儿听见有人开始吼叫，忍无可忍地来到阳台，喊道：“你们真肤浅。”
“我爱你！”
“哇哇哇啊梅兰妮！”
“下楼——”
两秒后，她听到了希利尔的声音：“闭嘴，滚。”
(https://www.23xsww.net/book/18272/18272427/31576591.html)
1秒记住爱尚小说网：www.23xsww.net。手机版阅读网址：wap.23xsww.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