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献祭
跟随希利尔来到地下室。
眼前的这一幕，让梅兰妮的心仿佛从高处坠落一般，呼吸变得急促。
她手中高举着的油灯，对准了视野前方的可疑悬挂物。
朦胧的烛光，照亮那个被粗大铁钉钉在墙上的东西，仔细一看，那其实是一个人，绳索套在胀大的脖子上，湿哒哒的浊液从两腿间半空落下，在地面留下一小滩泥泞的水渍。透过死去不久才开始腐败畸变的躯体后面若隐若现的缝隙，梅兰妮发现了被他堵住的黑黢黢深洞。
最令梅兰妮感到难以忍受的是，这具躯体被削掉了大块的肉，露出挂丝的骨头。
“……希利尔，你来这家旅馆后，有吃过老板娘烹制的肉食吗？”
希利尔无声摇头。
强忍着恶心，想要探明事件真相的梅兰妮，捂着鼻子靠近悬挂的尸体，打算钻进他后面那个深洞，却被希利尔拦住。
“不要进去，危险。”
梅兰妮一想，也是，她现在都还没有开始学魔法，只是个普通人。
好奇心害死人，忍住！
“会是罗伊娜做的这些事吗？”梅兰妮喃喃道。
“我不知道你说的人是谁，凭我所感觉到的，这里有黑魔法残留的气息，把尸体钉在墙上的人，绝对不是为了美观，而是在向什么恐怖的东西献祭。”希利尔解释说。
梅兰妮的视线落在墙壁上的污黑处，献祭的意思是她想的那样吗，那日在茔洞森林的洞窟前钻入她脑海的幻象，那些转瞬即逝的鲜活生命发出的惨叫声，似乎仍在耳边盘旋。
“那会是什么恐怖的东西呢？”
希利尔没有回答她，他转过身，眼疾手快抓起附近的铁制烛台，朝从后方猛撞过来的野兽击打过去。
梅兰妮的感官反应能力不如希利尔那么敏锐，但也不迟钝，她举起油灯，对准哼哧哼哧喘着粗气袭击他们的野兽。
没想到希利尔看起来不如梅兰妮身体健康，身手却异常矫健灵敏，哪怕是烛台这种杀伤力有限的非正规武器，用在他手中，也变得很有威力。先后重击向野兽的后脑的脖颈，让它发出痛呼声，胡乱挥舞着巨爪。期间，希利尔毫发无伤，始终游刃有余与它对抗。
见此情形，梅兰妮拿出藏在后腰的水晶匕首，这是大贤者临别之际送给她的礼物。
一番交战后，希利尔将野兽击晕在地，梅兰妮走过去，朝着它覆满凌乱长毛的胸膛刺下，以确保它能彻底安息。
举着烛台，梅兰妮在地下室的另一面墙壁上找到了第二个深洞，这个深洞的大小，堪堪容纳刚才倒地的那头野兽从中穿过。她望向希利尔。
希利尔摇了摇头：“谨慎一点比较好。”
好吧，不钻进黑洞一探究竟，至少让她把这家地下室的布局看清楚，认定旅馆老板娘在做一些邪恶事情的梅兰妮，悄悄把罗伊娜的定位区间从友好的人拨到疑似敌人，既然是敌人，就有可能交手，那她正在做的事情就要研究透彻，不放过任何可疑的细节。
借着油灯释放的光亮四处搜寻，梅兰妮在墙角找到了一个散发出恶臭味的深色布袋。
希利尔解释道：“这是一个咒术袋，常见于黑魔法的诅咒仪式。”说罢，他皱了皱眉头，“我们最好是快点离开这里，不要发出太大的声响。”
“如果施法者知道我们在这里，她可以借助咒术袋的力量，现在就把我们一网打尽吗？”梅兰妮猜测道。
希利尔惊讶地看她一眼，没否认。
爬上通往一楼的抽拉式台阶时，梅兰妮回头望一眼：“在地下室时，有一种我们正待在某个庞然大物嘴巴里的感觉。”
三楼走廊，梅兰妮告别希利尔，关上门的瞬间，她看见数道从各个方向汇聚过来的黑影，飞速掠过，融入希利尔身后的影子，隐匿其中。
绝对不是她看错了。
那到底是什么？
背靠着房间门，梅兰妮回想着行进速度快到模糊的细长影子，迟迟生不出睡觉的念头。
外面闪过一道闪电般的白光，她立即凑过去，往外看。
是白天见到的散发浓郁玫瑰花香的男人，他仍旧穿着管家服，但有些破损了。过了一会儿，走廊上传来脚步声，隔壁的房间门开了，她听见希利尔压低了的斥责声，具体说的什么却没听清楚。
要不要打开房门，参与到对方二人的谈话中去呢？梅兰妮这么想着的时候，外面两个人突然开始争吵，原本模糊的声音，因为骤然拔高的音量而清晰起来。
“我的事轮不到你来告诉我该怎么做。”希利尔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威严嘛。
“身为希利尔少爷的家仆，有的时候，为了保护世代效忠的大家族最后遗留下来的血脉，不用继续承受上一代的悲剧命运，我不得不质疑少爷做出的某些决定。”
“你无权这么做。”
“我甘愿受罚。”
“够了！杜宾，你总是这样，我不想忍耐下去了。”
梅兰妮听见双腿重重跪在地上的声音。
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梅兰妮庆幸自己刚才没有推门出去，否则贸然闯入主仆二人的对峙间，可尴尬了。
又是一道白光闪过，走廊归于寂静。
梅兰妮靠着门，猜测希利尔的身份。
“你听够了吗？”
啊，被发现了，怎么会？
梅兰妮转动门把，慢腾腾推开门，嘟囔道：“吵得真凶，都把我吵醒了。”
“你一直醒着的。”
“你是大家族的继承人，那你认识阿佳妮吗？”仔细想想，近一个月来，她貌似遇到了不少有权有势的世家子弟呢。
“谁？”
梅兰妮默然，也是，同名的人那么多，她又不知道阿佳妮姓什么。
四下寂静无声，希利尔垂着头沉思一会儿，看向梅兰妮：“有的时候，你明明做了正确的事情，事后还是会觉得后悔，希望时间能够倒流……你理解我的意思吗？”
“我懂。”
“那……你想过……”
“明天天气应该不错，我们一起出去玩吧。”看见希利尔欲言又止的神色，无心做美少年的人生导师，为人家解除内心困惑的梅兰妮，赶紧缩回自己房间，躺上床盖好被子睡觉。
次日万里无云，天色晴朗，阳光透过窗户暖洋洋洒在梅兰妮身上，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打完哈切伸懒腰，拿起罩衫套在衬裙上，给散开的头发扎好蝴蝶结，正打算翻身下床，眼角余光瞥见站在床侧一言不发的希利尔。他，他怎么进来的？！
“希利尔，给我出去！”梅兰妮抓起枕头，朝他扔过去。
半晌后，梅兰妮依旧躺在床上发呆。
叩门声响起。
“我可以进来吗？”
不想理睬他，梅兰妮不出声。
“请进。”“好的我进来了。”
门外的人自问自答一番后，推门而入。
“希利尔？我没让你进来。”瞪视着不请自来还假装受到邀请的银发少年，梅兰妮久违地想要发些小脾气。
希利尔凑近她，一股淡淡的香味飘来。是玫瑰花的香气！第一次见到他时，梅兰妮就注意到了，只是那时候他身上的这股味道太淡，淡到难以分别。
如果不是希利尔和他的管家批发了一整箱玫瑰香水用不完，那就是因为……“希利尔，你会用魔法吧。”梅兰妮看着他说。
“嗯。”
“难道你们家族有什么代代相传的秘术，只要学会的人，身上都有一股玫瑰花的香味？香气越浓，实力越强。”
希利尔红了脸：“你在说什么？”
“猜对了？”
“不要胡乱猜测！”希利尔否认道。
梅兰妮转移话题：“你昨天是没休息好吗，我在走廊上小声说话都能吵到你。”
希利尔偏过头，低声道：“嗯……没睡好。”
两人下楼吃早餐，看见罗伊娜，梅兰妮神色如常。她笑意盈盈地主动提起，今天也愿意帮罗伊娜拿包裹，免去餐费，并旁敲侧击昨天放在咖啡厅的巨大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罗伊娜却说最近一段时间都不会有新的包裹送过来，至于箱子里装的东西，罗伊娜一脸神秘莫测地告诉梅兰妮，今晚她就能知道了。
夜深人静时，梅兰妮吃着希利尔给她的玫瑰派，吃得津津有味之余，疑惑更深，这人怎么不管做什么都和玫瑰有关联，就连派这样充满创意的食物里面填的馅料都是捣碎的玫瑰花。而且，在梅兰妮拒绝罗伊娜提供的餐点，享用希利尔提供的美食时，坐在旁边的少年，脸上始终覆着一层薄薄的红晕，当她夸赞派的味道不错时，羞涩异常的美少年，一边脸红，一边发出迷之娇|喘。
梅兰妮：？
貌似刚从一个坑爬出来，又掉进了另一个深坑了。
放下快要啃完的派，梅兰妮幽幽望向希利尔，发现他眼底翻滚的狂热，似曾相识。
希利尔眸光水润，紧盯着梅兰妮的嘴唇，脸越靠越近，惊得梅兰妮仰面朝后一倒：“你别过来。”
“你真可爱。”
梅兰妮想起大贤者的话，表情不由得变冷，无缘无故一脸娇羞的人离她远一点啊！
眼见希利尔无动于衷，望着梅兰妮的表情，炙热无比，仿佛他这具躯体热得快要融化成一滩水。
梅兰妮脑海内的警戒铃声嘀嘀嘀狂响。
难道说，希利尔最终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她的影响？为什么？
用枕头能不能把他捂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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