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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愿


  周末这天的课程安排在了下午,许苑到的时候只有陈子言等在客厅里。
  “许老师,杨叔叔他们去楼上了,让我在这儿等你。”
  陈子言爬在沙发上,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不一会儿就打了好几个哈欠。

  “昨晚没睡好?”
  陈子言耸拉着眼皮,点点头。

  “昨晚舅舅回来好晚了,我等他。”陈子言说,他整个人都蔫蔫的。
  这个“舅舅”也是神人,许苑已经不止一次从陈子言的嘴里听说他的事迹,类似于走路卡到门里,大晚上叫陈子言起来背乘法口诀,这会儿又了一个夜半不回家。
  许苑倒了杯水递给陈子言,让他喝杯水清醒一下。

  许苑抱着琴调琴弦。

  陈子言眼睛尖,看到了桌上手机屏幕亮了。伸手指了指:
  “老师,有电话。”

  许苑将手机调了静音,没听到有电话进来。她拿起手机看,是疗养院照顾她妈妈的护工的电话。
  许苑昨天刚到疗养院去看过,母亲一切都好,最近也是清醒的时候多,昨天还拉着许苑说了很久的话
  可是疗养院不会轻易打电话,许苑心里有些没底了。

  接通电话,    “许小姐,你能过来这边一趟吗?”那头的声音有些焦急。

  许苑问:“怎么了?”

  刚问完,她就听到几声尖叫,还有嘈杂的声音。
  她听出了妈妈的声音,医生有些慌乱的嘱咐。
  “我妈怎么了?”

  那护士也有些慌乱,  “她……她突然就……电话里说不清楚,你尽快过来一趟。”护工说话很着急。

  “……好。”许苑捏着手机,手心都出了一层汗。

  陈子言抱着胳膊,睡眼惺忪的看着许苑,瞧见她脸色都白了,叫了一声:“老师,”
  许苑径直走到了楼梯口,听到陈子言又叫了一声:“老师,你去哪里呀?”

  “你先自己练一会儿,老师有点事情。你杨叔叔在哪里?”
  陈子言伸手指了指楼上的第二个房间。
  刚说完,许苑就匆匆上了楼。    
  .
  门紧关着,
  屋里的人听到了脚步声,坐在书桌前盯着电脑的祁行臻动作顿了下,他伸手合上面前的电脑,示意杨锐去看看。

  杨锐几步走到门边,拉开房门,有些意外道:“许老师,”
  许苑抬头看他,说:“我有事,需要先走。”
  “什么事情,很着急吗?”杨锐问。
  “挺着急的。”
  她没说什么事情。

  杨锐也看出来了,确实应该是挺着急的事,面前的人虽然看着平静,可是神色是慌乱的,脸都有些发白。

  “祁少,”

  祁行臻向后撤了椅子,站起来,视线越过杨锐看向许苑,问:
  “现在就要走?”
  许苑“嗯”了一句。

  他问:“那你怎么离开?”
  这里的交通可不是很方便,出门也不会立即就能打到车。
  许苑还没想这个问题,她现在只是来说一声,然后再赶着去疗养院。

  祁行臻看着许苑的沉默,问:“还是你朋友来接你?”
  朋友?
  他说的是上次的何弘深。也不止一次看到那个小警察来接送许苑。

  许苑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只随便答:“嗯。”
  “你走吧。”祁行臻看了她一眼。

  许苑转身匆匆下楼,路过客厅的时候,陈子言还在有些好奇的看着她,许苑叮嘱:“老师有事,先走了。”
  陈子言乖乖点头。

  楼上,祁行臻走到窗边,伸手拉开窗帘。楼下的景物一览无余,他看到许苑出现在大门口。她拿着手机,像是在打电话。

  周围并没有车辆,也没看见之前送许苑来的那辆车。祁行臻看了会儿,转身回来。
  他绕到桌后,从抽屉里拿了钥匙。
  杨锐看着他的动作,略有些诧异,但也没说什么。

  许苑正在打车,突然身后有车辆驶来。她回头,祁行臻开着车已经停在了她身旁。

  降下车窗,是年轻英俊的脸,他眸色永远淡淡的,眼神里面没有什么温度。如果是孩子,他是那种孤独的,甚至有些自闭的孩子。或者说,他更像学校那种独来独往,极不合群的男生。
  明明长了一张极讨喜的好看的脸,却偏偏有着最孤冷的性子。当他用寡淡的神情,满身颓意冷漠的说出:“我送你。”
  许苑有片刻的茫然,
  可她现在没多少时间思考,她是有些慌乱的,一心想要赶快去疗养院,因此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年轻人漠然的神情下,其实是有一种探究在里面。

  祁行臻等着她的反应,以为又会等来许苑的一句“谢谢你”或者是“麻烦你了。”
  毕竟他从她口中听到最多的就是这种听都懒得听的客套话。
  她说这话的时候,挺假的。

  可是都没有,许苑连犹豫都没有,她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她说了地址,是个疗养院。

  就这么一句,说完地址后车里又恢复了沉默。
  在这沉默之中,祁行臻察觉到身旁的人有些紧张,因为他听到了她有偶尔有些压抑着的急促呼吸,他偏头看,发现她手紧抓着衣服。
  他看了看身侧,放着一瓶还没开的水,一手握着方向盘,单手递给她:“喝点水?”

  许苑愣愣的接过,拧开瓶盖,仰头喝了很多。
  冰凉的水顺着食道刺激着她的感官,有些混乱的大脑才清醒一点儿。
  她大多数时候是冷静的,或者还不如说是情绪低沉的。可总有那么一些情况下,会抑制不住的暴躁和紧张。
  她也想控制,可是控制不了。

  几年前,一纸诊断书给她定了性:“共情障碍。”
  沈琦曾冷静的告诉她:“还有趋近于零度P型负面人格。”
  许苑手里攥着诊断书,这些专业名词她之前连听都没听过。
  沈琦看着她犹豫了一会儿,用简单的话解释:“因受刺激导致的边缘性人格。”

  沈琦问她:“是不是曾经遇到过不好的事?”
  许苑很认真的想了,父母很早就离婚了,父亲只是存在于她久远记忆里一个模糊的身影。她从小和妈妈相依为命。
  许苑从小聪颖可爱,母亲是个知书达理,外柔内刚的坚强女人,在她的照顾下,许苑一路顺风顺水……除了那次生病,好像也并没有遇到什么特别不愉快或不好的事。

  所以许苑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变成这种鬼样子,也不清楚这些奇奇怪怪的病怎么会找上自己?

  .
  疗养院位于扬市的西南部,距离泾川公寓并不太远。加上祁行臻开车很快,只二十几分钟就已经到了疗养院的门口。

  祁行臻停好车,侧身瞥见许苑还在出神,脸色很白。她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到了。
  伸手,触到她的肩膀。
  许苑猛的一下反应过来,抬头看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多了一些一闪而过的慌乱。

  祁行臻收回手,提醒:“到了。”

  许苑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下车往里面走去。

  祁行臻不知道她着急来这里是做什么,之前陈钊查的资料里也没有这家“城西疗养院”的半点讯息。
  他坐在车里,看着许苑快步往里面走,伸手摸出了烟和打火机。
  烟叼在嘴里正要点燃,停顿了一会儿,又收了起来。

  他也下了车,下午的阳光强烈的刺眼,靠在车边,有些懒散的半眯着眼睛环视周围,这家疗养院的坏境很好,修建在郊区,周围也没有过于喧闹。不远处有一个人工池塘,水波潋滟。

  过了十五分钟,祁行臻顺着许苑刚才去的方向往里面走。
  疗养院的内部构造并不复杂,进去之后只有一条主道路,穿过一个小广场就是一连偏的建筑,只有两栋楼,楼层也不高。

  刚踏进走廊,他就听到了尖叫声和喧闹声。
  吵闹声一片,祁行臻是个极度不喜欢吵闹的,他停下脚步,手插在兜里站在那里看。
  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口围着几个人,一会儿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将围在门口的人打发走了。

  许苑站在一边,看着被三个一声压制住,依然尖叫的母亲。不大的房间里一片狼藉,被子枕头落了一地。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满头大汗,还在交代护工:“按住她的手。”

  许苑试图上前,被旁边的护工拦住了。
  “别过去,小心误伤了你。”护工提醒。

  许母已经是一头的汗水,头发凌乱不已,连衣服都因为按压和刚才的撕扯变的皱皱巴巴。她失去了理智,叫的嗓子都哑了,喉咙里发出来的一声声更像是哽咽。
  手脚都被桎梏住,她仰着头挣扎,脖子上的筋络都已经肿胀突出,满脸通红。

  “你们小心一点儿,不要弄伤她。”看到母亲现在的样子,许苑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她甚至觉得自己有些说不出来话,
  从来没想过一向温和的母亲有一天会变成这个样子,没有预兆,找不到任何的缘由。

  一个医生手忙脚乱的吩咐身后的护士:“镇定剂,快把镇定剂拿来。”
  他说着话,没留神被许母挣脱了胳膊,朝着脸上挥过去。医生反应过来,伸手去按许母的胳膊,却抓住了手腕,反按过去。
  许苑站在一旁,甚至听到了母亲手腕脱臼的声音。

  她有些控制不住脾气了,“小心一点……你们不能小心一点吗?!”
  失控出声,几乎是喊出来的。
  旁边的护工看着她,一时间有些被吓到了。
  “许小姐你……”
  “你们能轻一点儿吗?别弄伤她。”

  护工也有些委屈了,“你妈妈这个样子,不按住怎么注射镇定剂?许小姐,摆脱你理解我们一下,别添乱先出去好吗?”
  护工看着许苑脸上的表情,一时间分不清精神失常的母亲和这个看起来正常的女儿哪个更恐怖。
  “我说,你们小心一些,别弄伤她。”许苑重复,神色冰冷,语气凌厉。
  这个平时连说话都柔声细语的人会这么突然厉声一句,让屋内的几个人都微微一愣。

  而门外,靠着栏杆懒懒站在门口的人也看到了这一幕。
  她失声喊叫的那一瞬间,真像只受伤的小兽。有的人,平时是藏着爪牙的,在那么一些预想不到的情况下,会突然亮出爪牙。
  祁行臻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她。

  镇定剂缓缓推入,许母慢慢的安静下来。
  挣扎让她失去了力气,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几个医护人员也起身抹了一把冷汗,都被折腾的累了。

  许苑走过去,拨开了挡着她的护工,到了许母的病床前,小心翼翼的把她扶着躺好,伸手整理她凌乱的不成样子的头发,拿过旁边的被子,替她盖好。
  她的动作小心轻柔,眼神中的那种疼惜和难过让旁边站着的几个人都没出声。
  一部分人退出了病房,剩下一个护工和医生。

  护工看着许苑,低声开口解释:“我也没想到会突然这样,我看今天的天气不错,就想带着许女士到小广场散散步晒晒太阳。她就突然这样了。”
  护工是真没想到,她到现在脑子都是懵懵的。
  经过走廊的时候,一件病房的门打开着,里面一个年轻的女病人犯了病,医生就让病人的丈夫压住她注射镇定剂。
  许母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就停了下来,一直站着看,护工拉着也不走。看了没一会儿,她就浑身发抖,不断的尖叫。

  许苑没说什么,只是拿着纸巾擦母亲的脸。
  医生也说:“你妈妈最近是有好转的,今天的情况确实意外。等她清醒之后,再诊断看看具体情况。”

  “知道了。”许苑说。
  医生和护工面面相觑,这家属平静的也太快了吧?

  “我们去外面说。”许苑起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她的脚步顿住。

  祁行臻站在护栏边,他手插在口袋里,目光平静,像是等在这里很久了。

  不清楚他站在这里多久了,
  身后的医生见许苑站在那里不走了,轻咳了一声,问:“去办公室说?”
  许苑点头,
  跟着医生经过走廊,到祁行臻面前停下来。
  “你要等我吗?”
  祁行臻看着她,
  许苑说:“我需要时间。”

  祁行臻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医生和护工,了然点头。
  “好。”

  他站直了身体,低头看她一眼,道:“你先去,完事到刚才停车的地方。”
  说完,先转身朝着走廊的另一端走了。

  许苑看着他的背影,顿了几秒,转身跟着医生去了办公室。

  .
  太阳低垂着,天边淡淡的云霞。
  祁行臻坐在车里,胳膊撑着车窗,一手拿着钥匙在手里慢慢的转。
  看向车窗外,目光停住。

  许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她发梢半湿着,脸上那点淡妆现在也被洗没了,一张素白的脸没了任何修饰。微垂着眼眸,睫毛更加纤长,掩饰了眼底的情绪。
  祁行臻盯着她看了半晌,他的兴致盎然大多来源于此。
  他看不懂她情绪的时候。
  许苑却没注意到,她垂着眸系安全带,头发遮挡住了侧脸,连脸上的表情都看不清了。
  祁行臻低头,见她身上的毛衣也有水渍。

  “临时洗了个澡?”祁行臻半真半假的问。
  许苑系好安全带,“洗了个脸,清醒一下。”
  说着她坐直了身体,若无其事的目视前方。

  洗脸清醒一下?
  祁行臻回过头却没再说什么,只是轻声“嗯”了一句。他也没问她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许苑靠在座椅上,看着车窗外的行道树一排排的向后移动,想起了刚才疗养院里母亲的失控。
  她突然觉得有些累。
  更多的是在心里怎么都拨不开的迷茫。是不是有一些她不知道的事发生过
  这个念头在她的心里盘旋了很久。
  许苑在妈妈清醒的时候也问过,并没有问出过什么。母亲说她是病糊涂过。
  许苑生过一场病,很严重。
  那场大病过去后,她像换了一个人。许苑有时候真觉得自己换了一个人,她觉得自己忘记了很多事情。但是又清楚的知道,十七岁那年的夏天似乎过的格外浑噩。就好像一觉醒来后,就过去了很久。

  祁行臻发动车子,听到许苑打了个喷嚏。
  握着方向盘的手又松开,起身弯腰,伸手从后座拽过刚才自己丢在后座的外套。
  伸手递给她,
  许苑有点儿没反应过来,一时间茫然呆呆看着她。
  祁行臻以为是拒绝,
  两人对视几秒,下一刻祁行臻直接松手,外套掉到了许苑身上。
  是直接丢。
  他转身专注开车。
  许苑:“……”

  许苑看着外套,又看看祁行臻。开车的人只留给她线条分明的侧脸。许苑有些看不清这个人,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她还是看不清。
  他这个人,沉默寡言,冷到近乎不好相处,总是有些散漫的,一副天塌下来也不上心的模样。
  他在自己坐上车后的什么都不问,让许苑对他少了一些原有的排斥。
  她拿起外套,伸手盖在了身上。
  黑色外套和她身上的白色毛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外套很大,将许苑整个儿包裹住了。

  车内打了暖气,车窗也被关上了。车内慢慢热,身体也温暖起来,逐渐放松。她整个人向后仰着,靠着座椅偏头看着窗外。

  祁行臻开车还是很快,但可能一路也没遇到红灯,也没经过什么减速带,车意外的平稳。
  他今天的心情和耐心似乎都很不错。

  许苑忘了说地址,祁行臻也没问。
  等他到了前方的十字路口,停下车偏头要问,却见身侧的人很安静的躺着,还是侧头朝着车窗的方向,睡着了。
  靠着座椅,偏着头。车内的暖气足,她的脸染上了一些粉。睡着的人没了平日里的沉静和不远不近的分寸,看起来……
  清黑淡漠的眸子盯着身侧的人看了好一会儿,他发现睡着的人看起来远没有平日里的那么沉静和聪颖。
  粉扑扑的一张脸,看起来有些傻和娇憨。

  他别过视线,看着前方,却只能看到一辆辆不同颜色的车尾,千篇一律缓缓跳动的红绿灯数字,还有正在横穿路口的人群。
  手指轻点着方向盘,低了低头。
  有没有那么一个时刻,会觉得很无聊,所有的一切好像也都不过如此。
  可总有那么一个时刻,所有的一切都会变的有趣起来,激发那很久都已经不曾露头的探知欲。

  祁行臻抬头,也伸手到了身侧人的肩膀上方,摇醒她,问她要在哪里下车。
  可是伸出的手还没触及到她纤薄的肩膀,又收了回来。
  也许不用问,他记性向来极好,记得上次送她去的那个广场。
  就要叫醒她,手却又收了回来,打着方向盘,去的是另外的方向。
  ……
  许苑做了梦,
  她不知自己是在哪里。白色的墙壁,并没有打开的白色吊顶灯。
  头顶的幻影,眩晕、恐惧一点点汇集,最后汹涌而来。像是冰冷的潮水,要一点点的淹没她。
  双脚是被压制住的,手也被另一双手控制住。那只臂膀的力气那么大,挣脱不开,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啃噬她的血肉。
  很疼,
  疼到呼吸都在颤抖。
  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带动着皮开肉绽的痛意。暗黑中她发了狠的狠的咬住了那只手臂,口腔里面都是浓重的血腥。
  可除了血腥之外,还有从咽喉和鼻腔里泛滥开来的,浓重的欲。
  她咬了下去,发了狠的。却听到了一声低低的笑声,那笑里就像淬着毒,让她四肢百骸都发冷。

  身体像是掉进了一片湖里,水压拖着她不断的摆动,可四肢却又像被水藻缠住了,动弹不得。她很着急,开口不断的喊:“救我,”

  她又到了一个很安静,很美的地方。海天一色,就她一个人在沙滩上走着,阳光明媚。

  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是她小时候的乳名。
  她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一点点朝自己走过来,他身材高大,步伐有力,连走过来都是那样坚定。
  他越来越近了,许苑仔细去看,去辨认,可那张脸就是看不清。

  在快要看清楚的那一刻,许苑醒了。
  等看清四周,才发现自己坐在车里。

  “我睡着了。”声音有些哑。
  祁行臻,看了眼手机,“睡了四个小时。”
  许苑看了眼车窗外,天色已经暗下来,车窗外都是隐隐的树轮廓。
  周围的环境并不陌生,面前就是白色建筑。

  泾川公寓。
  怎么来了这里?

  她坐了会儿,脑子逐渐清醒过来,却没有开口说话。
  祁行臻同样没有多余的话。
  他手搭在方向盘上,有些随意。
  看了眼许苑,只问:“进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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