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

　　许苑应下来，说“好。”
　　何弘深打着方向盘转弯，“温饱思□□，生活越来越好了，变态也不见少多少。”
　　听何弘深这么说，许苑问:“你进那个一组的事情怎么样了？”
　　“一组”是什么，许苑具体也不清楚，只是听何弘深说过，是个局里的特别行动组，他一直想进去。

　　“八字已经有一撇了，副队松了口，要进去也不是完全没可能。”何弘深说。
　　“叔叔阿姨还是不同意？”
　　何弘深笑笑，“这不正设法阻拦嘛，就这个对象还是他们介绍的，让我结婚收心。”

　　“他们估计也是担心你。”许苑说。
　　“……我妈半个月前还跟我说，想要进组的话，就先结个婚，给老何家留个后。他们估计也是退休后闲的，现在子珊一出国，注意力全在我身上了。”

　　何弘深停顿了会儿，又开口询问:“你要是实在忙，就把小云朵送到我家，正好也能转移转移我爸妈的注意力。”
　　许苑拒绝，“云朵她不适应，送去阿姨那里会很闹。不过……叔叔阿姨这么反对，进那个特别行动组是不是真的很危险？”

　　何弘深侧头看她，没忍住笑了，“哪有那么危险，是他们一惊一乍。”
　　许苑也不懂，听何弘深这么说，也没再问什么  。
　　_
　　何弘深最近接触的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案件，对许苑的这份工作他总不太放心。
　　子珊和许苑向来交好，可不能叫许苑出什么事。
　　回去后他还专门查了查许苑兼职的地方。“星河”酒店不用说了，虽然鱼龙混杂，但好歹也是正轨的星级酒店，又是在白天上班，没什么可担心的。

　　可那个兼职……地方也太远了些。
　　来这么远的地方给教学生，怎么想都有点儿不放心。
　　所以何弘深第二天中午又来了。

　　许苑下楼看到熟悉的车停在楼下，有些讶异。
　　何弘深倒是从善如流，“那么远，我送你去。”
　　说着已经拉开了副驾驶车门，他一手搭在车门上，今天俨然一派绅士模样。

　　许苑疑惑道：“你今天不上班？”
　　“午休时间，不耽误。”
　　许苑几句拒绝的话还没说来，就被他拉着坐到了车上。

　　“子珊还打电话交代我，一定要照顾好你，我不能只答应而不兑现。”
　　“别觉得不好意思，我们是朋友，朋友就应该互帮互助。”

　　许苑系好安全带，何弘深浅笑，轻打方向盘转弯。
　　正了正身子，临时又补了一句：“何况守护公民安全，是我至高无上的荣耀。”语调跟站在舞台上演话剧似的。
　　眼见着他开始一步步的升华主题。
　　许苑安静的听着，她看了一眼时间，“去那边挺远的，何警官，你确定你午休时间来得及。”

　　何弘深专注开车，“来得及，肯定来得及啊。”
　　话是这样说着，但许苑见他瞄了一眼时间，踩着油门加快了车速。

　　五十多分钟后，车稳稳当当的停在了别墅大门口。
　　何弘深透过车窗望了一眼，树木冒着新绿，白色庄严的别墅就立在一片苍翠之中，背山面水的绝佳地带。“启源”这是在这里造了个桃源。
　　哪怕昨天已经见过了，何弘深但还是感叹一句：“今儿算是开了眼界  。”
　　又吐槽了句，“万恶的资本家？”
　　修建的了这么豪华的别墅，却没钱赔偿几个伤病的民工。

　　好巧不巧，他们车的后面正好有一辆黑色的轿车也停下来，何弘深的这句“万恶的资本家”一字不落的传到了后面一行人的耳中。

　　杨锐朝前看了一眼，祁行臻的目光从不远处的青年身上略过，再到站在车边的许苑身上，没什么表情。
　　倒是后跳下车的陈子言看见许苑，开心打招呼：“许老师好。”
　　声音稚嫩却诚意十足，说话字正腔圆。
　　许苑回头看，陈子言乖乖巧巧的跟在杨锐的身后，给她打招呼的时候就差没再鞠个九十度的躬。这小孩文文静静太听话了。祁行臻站在最前面，正望向她的方向。
　　“子言下午好，”许苑朝陈子言打招呼。

　　想着何弘深肯定赶时间，转身对他挥手道别。可坐在车里的何弘深也后视镜看到了祁行臻等人，他目光停顿看着不远处的几个人，原本带着笑意的脸正经下来。

　　“何弘深，”许苑提醒。
　　何弘深没理她。
　　许苑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你不走啦？要迟了。”

　　何弘深回神，冲她笑笑：“那我先走了，对了，你什么时候结束？”
　　“两个小时左右。”
　　“那挺早。”

　　何弘深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后视镜，发现不远处的那个人还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穿着黑色外套的那个年轻人表情淡淡的，冷冷的。
　　只是他老看着许苑做什么？
　　这目光让人挺不爽的。
　　他手伸出车窗，向许苑一招手，示意她过去。
　　许苑有些莫名，但还是上前了。何弘深放低了声音问：“黑衣服那年轻人是谁？”
　　“学生家长。”许苑说。

　　何弘深有些诧异，说：“看着不像啊。”
　　又问：“……就他那小年轻能生出那么大儿子？”

　　这人就在不远处站着，许愿没想到何弘深直接这么一句。
　　“也不一定是儿子。”许苑说。

　　何弘深“哦”了句，

　　也是，他怎么看都觉得那个年轻人会是一个七八岁男孩的爸爸。
　　许苑也觉得不像，她只是同意了杨锐的邀请来教那个小男孩，并不知道那小男孩儿和那位“祁少”是什么关系。

　　祁行臻从他们的车边路过，走到大门前输密码开门。何弘深又看了一眼，冲着许苑道：“还挺帅。”
　　许苑：“……”

　　祁行臻开了门回头，眼神又扫到了不远处的许苑，她靠着车，微弯着腰听车内的人说着什么，长发散披着遮住了侧脸，她伸手别到耳后，又继续专心的听车内的人说话。
　　他对身后的杨锐说了一声：“走了。”
　　杨锐带着陈子言进去，陈子言这会儿没昨天那么怕祁行臻了，也不再往杨锐身后躲。

　　三个人进了屋，许苑还被何弘深缠着叽叽咕咕的说着话。

　　几分钟后，许苑进屋，只见到陈子言正坐在沙发里安安静静的啃着苹果，杨锐站在一旁拿着几张纸在翻看，没见那位“祁少”的影子。
　　杨锐见许苑进来，招呼着她过去，将手里的那几份纸递给了她。
　　“你看看，”
　　许苑接过来看，是一份聘用合同。
　　一式两份，双方权利义务标的相当明确，比她和“星河”签的还正规。翻到最后一页，许苑看到了上面写的报酬，她还没有说，可是他们开出的酬劳明显比她想的高一点儿，但也没有过分高。

　　祁行臻出来，见许苑还拿着那几页纸看，她目光有些专注，神态就像是在考试的时候认真审题的学生。
　　是该说她严谨，还是戒备心强？
　　“有什么问题吗？”祁行臻问。

　　许苑一愣，回头看他。她刚才在看合同，没注意到突然出现在客厅里的祁行臻。
　　他出现的几乎是悄无声息。

　　“没问题。”许苑说。
　　祁行臻走近了几步，接过杨锐手里拿着的另一份合同和笔，坐下来签了名，接过了许苑手里没签名的那份。
　　他签字很快，十几秒将两份合同都签完了，连同纸笔都递给许苑。

　　许苑接过来，看到了合同末尾处写着“祁行臻”三个字。
　　她动笔，在他名字的下方写上自己的名字。
　　等许苑签完了，杨锐伸手拿走了一份，看着上面一上一下的两个签名，他莫名觉得好笑。也不清楚祁行臻是怎么想的，又是大提琴老师又是劳务合同。

　　祁行臻却全然没管杨锐的疑惑，见字也签完了，转身上了楼。
　　杨锐正要跟着，祁行臻一个眼神示意，他停住了步子，又回了客厅。

　　许苑见陈子言已经啃完了苹果，叫他过来复习了昨天教的内容，又开始教他如何练习空弦。
　　杨锐坐在沙发里，有些无聊的当了一次听众。
　　可他这个听众当的有些心不在焉。
　　他坐在一旁听的时候，不经意间打量许苑。
　　牛仔裤，外头罩着一件宽松的粉蓝色开衫卫衣，一头黑发随意的散披着，清秀的长相，看着格外年轻，只是总觉得沉静的有些过分了。
　　杨锐觉得有些奇特，又有些好奇，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祁行臻对一个女孩儿这么上心。
　　并且是主动的千方百计的接近。

　　楼上书房的门并没有关上，有大提琴声音传来。
　　祁行臻靠在座椅里看着大开的房门半晌，又看了眼时间，他起身去关了书房门，又转身回来按了一下书桌下的哪个暗格，一小面墙都移动开。
　　他抬步走了进去。
　　.

　　两个小时过的很快，许苑教了陈子言联系空弦，最后让他上手拉了一会儿琴。
　　小孩子手嫩，又刚上手学，按出了红印子。
　　许苑叫他停下来休息，杨锐也瞧见了，问：“手疼？”
　　陈子言点点头，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好一会儿。

　　许苑拉过他的手看了看，还是红着。
　　许苑重复和昨天一样的话：“再练几天就好了。”
　　陈子言委屈巴巴的望着许苑，肉嘟嘟的脸此刻竟有些愁容。
　　“许老师，”
　　“怎么了？”

　　陈同学像个小学渣，每日一问。“明天还要练吗？”

　　看着表情是不想要再练了，许苑有些接不住这小孩的话。
　　陈子言委屈巴巴的看着许苑，可触及到杨锐的眼神，又把委屈给憋回去了。
　　杨锐道：“学习哪有快乐的？”
　　陈子言不答他。
　　他还惦记着回家之后要默写的那几个单词呢。默不下他舅舅又要凶他了。

　　见陈子言兴致不高，杨锐打发了他去一边玩儿一会儿。

　　“许老师觉得工资还可以吗？你如果有意见可以提的。”他和许苑聊。
　　“可以，我没有意见。”许苑说。

　　杨锐默了一会儿，问：“这里离市区挺远的，许老师来这边的时候是不是不太方便？”
　　他问完，许苑还没有回答。
　　杨锐像是想起什么，又道：“刚才送你那个男朋友，他要有时间接送你也是好的。”
　　说的是何弘深，
　　许苑有些沉默，话都让这个做事滴水不漏的人说了，她还能说什么？
　　所以为什么，要找个这么远离市区的地儿？
　　要说方便孩子，可是陈子言也不住在这里。
　　杨锐跟打开话匣似的，见许苑沉默，又说：“许老师优秀，男朋友一表人才，很相配。”
　　许苑原本觉得没必要跟一个不太熟的人解释何弘深不是她男朋友，可是没想到看着儒雅斯文的杨锐却私下这么多话。
　　许苑怕他再问，就说：“他是我朋……”

　　杨锐突然一句“祁少。”打断了许苑的话。

　　祁行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二楼那里，正仰头喝水。
　　“都结束了？”
　　“结束了。”
　　祁行臻“嗯”了一句。

　　杨锐问：“现在回去吗？”
　　祁行臻点头，又转身回了房间。出来，手上多了车钥匙。
　　杨锐转身对许苑说：“许老师可以祁少一起回去。”
　　他伸手拉过了陈子言，笑笑说：“我送他回家，不太顺路。”
　　何弘深刚刚就发来了信息，说出任务，让她结束后自己回。
　　许苑也不想总是麻烦他接送。

　　“我打车回。”许苑说。
　　杨锐伸手扶眼镜，说：“祁少刚好去市区，顺路的事，打车做什么？”
　　他这一句话把许苑堵的很是尴尬。

　　祁行臻已经下了楼，路过许苑身边，终于开口一句：“一起？”
　　再打车就是多此一举，许苑拿了琴盒，跟上了祁行臻的步子：“那麻烦你了。”

　　祁行臻听着她客气的话，不得不说她客气的有点过分了。不知是性子原本就冷淡还是怎么了，隐约之中拒人于千里。
　　他看着她，同样不咸不淡道：“不客气。”

　　许苑等在路边，看着祁行臻开了另外一辆车出来，在路边停下来等她上车。
　　拉开车门坐进去，不大的空间里，陌生的气息就突然近了。许苑无意识的挺直了腰背。
　　祁行臻手点着方向盘，迟迟没有发动车子。
　　半晌，他开口提醒：“安全带。”
　　许苑回神，有些尴尬的拉过安全带系上。祁行臻差距到了身旁的人似乎有些紧张，至少她坐的很僵硬。
　　他勾勾唇，也没说什么。伸手点开了音乐。是大提琴曲目“Memory”。
　　听着熟悉的曲目，许苑慢慢才放松下来。

　　车内音乐流畅，车行驶在宽阔的油柏路上，车窗外的景物不断的向后延伸，春色已经一点点覆盖了这座城市。
　　车窗半开着，有些润的风吹进来，许苑侧着脸看着车窗外，头发被吹的微微有些凌乱。
　　祁行臻看过去，那一瞥之中她的侧脸安静温柔。

　　很安静，好像这么安静也是不错的。
　　祁行臻减缓了车速，神情之中也多了些安适，那些半个小时之前印在他脑子里的糜烂场面好像一点点被这份安静给吞噬了。

　　“你家在哪里？”进了市区，祁行臻问。
　　许苑说了一个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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