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顾森的新片名为《烟起芳华》，是一部剧情片。
故事背景设置在民国时期，通过勾勒一系列人物的群像，反映出整个大时代的变迁。其中的人物关系勾连复杂，多条跌宕起伏剧情线同步并进，从而汇集成一副荡气回肠的时代画卷。
尹缨第一眼看到剧本的时候，就隐约感觉到顾导志存高远，这部片子八成是奔着各大国际奖项去的。除了录制工作外，应该还会有不少宣传活动。
果然，还没有正式开机，剧组方面就已经组织了一场发布会，邀请众多主创一同出席。
发布会当天，作为女主之一的尹缨肯定是要以一个贴近角色的形象出现的。考虑到妆发的复杂程度，她特意提前半天抵达发布会的后台，早做准备。
这次尹缨所扮演的人物名叫季红玉，是电影中一条重要支线的女主。
季红玉年轻漂亮，风流妩媚，明面上是上海滩最炙手可热的交际花，但暗地里还隐藏着多重身份。
以尹缨的人生阅历，要想驾驭这样一个复杂多变的角色，其实是个不小的挑战。
顾森也有这方面的担忧。
他以前跟尹缨合作过几次，对她的印象还算不错。
只是尹缨这几年在圈子里没什么消息，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也不知道她当初还算不错的演技，如今又还剩几分。
他依稀还记得小姑娘生得美，有灵气，但是和他心中三分妩媚、五分狡黠、十分聪慧的季红玉还是存在不小的差距。
奈何他欠了陆今淼一个大人情。
前几年，他拍了一部题材有些敏感的年代片，本子改编自名家著作，演员阵容也是一等一的好，加上有顾森的金字招牌，还没上映，预售票房就高达八千万，堪称前途无量。
可是谁都没想到，在上映前夕，这部片子会忽然被人举报，陷入审核风波。
尽管顾森再三保证一定会按时拿到放映许可证，但绝大多数电影院都不敢冒风险，纷纷选择取消排片，退款退票。
顾森不是那种会自诩阳春白雪、曲高和寡的文青导演，相反，他一直认为商业和艺术应该互相推动，互相成就。再有才华的导演，没有经济基础的支持，也很难坚持不懈地拍出好片子。
但那次，他却遭遇了从业以来最大的打击。
一般来说，电影院的排片量，是由票房决定的。
如果把预售票都退了，即使这部片子日后成功上映，票房也会受到巨大影响，从而排片场次更少，最后形成恶性循环。
顾森在这部片子上倾尽了太多心血和资金，如果这部片子结果惨淡，会直接影响到他后面五年、甚至十年的拍摄计划。
那段时间里，顾森四处奔波，想要通过以前的人脉，多少挽回一些损失。
然而这些努力，却是徒劳无功。
就在他最绝望的时候，陆今淼忽然站出来了，直接宣布陆氏集团旗下的电影院线不会提前退票。但如果电影不能按时上映，陆氏会按原价的两倍支付给观众赔偿金。
这句话一说，像是给浮躁的市场打了一剂强心剂，退票风波一时间平息了些，让顾森稍稍可以喘口气。
顾森还是幸运的，一番折腾之后，还是及时拿到了许可证。
不仅如此，陆氏旗下的电影院线还为他加了不少排片场次，最后竟然硬生生地把票房推了上去，实现了奇迹般的逆袭。
后来，这部片子也在各大电影节中摘获不少奖项，为顾森的生平事迹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最让顾森感动的是，在此之前，他跟陆今淼并不算熟识，只是见过几面的交情。
事后顾森特意登门致谢，问陆今淼为什么会慷慨相助。
陆今淼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相信他的人品和作品。
顾森当时就觉得得此知己，人生无憾。
他要拍片和宣传，常年全世界地跑，陆今淼年纪轻轻就掌握陆氏集团，也是个大忙人。
但每当回到海市，顾森都要热情地邀请这个忘年交一起出来喝茶。
一个月前，他约陆今淼出来喝茶，陆今淼忽然提起，想给尹缨讨一个好角色。
顾森有些惊讶，“陆总，这可不像你啊。”
也许是因为太早就站上了金字塔的塔尖，陆今淼从来没有表现出对某种东西的执着和欲丨望，相反，甚至常常会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这些年，她名下的今娱传媒越做越大，签了不少艺人。顾森提过要帮她奶新人，却都被她婉拒。
这次竟然遇到她主动要角色，顾森觉得十分新鲜，忍不住打趣道，“你之前拒绝我抛给你的那些个配角，该不会是在憋个大的，想从我这里捞个主角吧？”
陆今淼眯了眯眼，没说话。
顾森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你是认真的？”
陆今淼微微垂眸，笑道，“果然还是顾老了解我。”
顾森惊了，他不是个傻子，很快就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事……你不会几年前就计划好了吧？你当年出手帮我的时候，不是说是因为相信我的人品和作品吗！”
陆今淼理所当然道：“我当然相信顾老的人品和作品，不然为什么会冒着风险帮您，而不是随便去帮个十八线导演？”
“……”顾森难以置信，下意识地要为这个“莫逆之交”挽尊，追问道，“可当年如果我没有拿到许可证，那你岂不是要双倍赔偿观众，血本无归？这不符合逻辑啊……”
他坚定地相信，陆今淼当初帮他，是因为她有眼光，绝对不是因为这该死的利益！
“如果您让我亏了本，想来一定会十分愧疚，更加不好意思拒绝我的请求。”陆今淼喝完最后一口茶，悠悠道，“只需要支付一些小小的赔偿金，就能从您这儿讨一个女主的角色，说来好像还是我赚了。”
顾森：……
他的心好累。
圈子里的人都说他是导演里面最懂商业的，商人里面最会拍电影的。
但是，在真正的大灰狼面前，他觉得自己像是一只毫无还手之力的小白兔。
当天，他就答应给尹缨一个重要的角色。
可是回头想想，却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万一尹缨实力不够，演砸了……
思来想去，他决定趁着今天发布会提前来考察一番，如果尹缨合适演成年季红玉，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她不合适，那他可以让她演少女时期的季红玉。
反正小姑娘年纪轻，演个清纯少女，还不是手到擒来？
想来陆今淼也没办法多说什么。
实力，才是演员的最高通行证。
说实话，顾森对尹缨没抱多大希望，刚到后台的时候，他的心情还是很轻松的，觉得大概可以把这个烫手山芋甩出去了。
化妆间里，一个女演员正在低头看着剧本，任由造型师帮她梳理头发。
她穿着一身软缎旗袍，从背后看去，可以看到漂亮的腰线。
顾森点点头，觉得还挺满意的。至少小姑娘的态度还是很好的。
他放慢脚步，悄声走到尹缨身后，轻咳了一声。
尹缨下意识地回过头。她戴了一副造型繁复的红宝石耳坠，回头的瞬间，宝石轻轻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无端勾人心痒。
顾森这辈子阅美人无数，却还是被深深惊艳到了。
尹缨本就生了一双魅人心魄的桃花眼，上妆之后更是顾盼生姿。
她像是天色将亮未亮时的一阵薄雾，后退一步就会踏进寂静幽黑的深夜，诱惑所有人和她一并沉沦；往前一步则会走进温暖夺目的晨曦，眼神清正，气质出尘。
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季红玉，一个矛盾复杂的结合体？
尹缨没注意到顾森的失神，只是起身恭敬地打了个招呼，“顾导好。”
“哦，是小尹啊。”顾森定了定神，心中暗道这姑娘成长得挺快，但越瞧着她这身气韵，竟是越觉得眼熟，不由道，“小尹，几年不见，你好像越来越像一个人啊……”
尹缨疑惑地眨眨眼，真情实感地求教，“顾导觉得我像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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