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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薛广被挟道歉王新北京寻人


赵学刚摸起学校内部电话,给传达室拨了过去,接电话的是保卫科长老廉,说是高三、6班的班主任薛广老师把学生默写古诗的成绩和照片发到家长群里,引发个别家长的不满。家长声称要老师登门道歉,否则就告到县教体局。

        赵学刚让保安把家长领到他的办公室,听听家长的诉求。这名女家长名叫杨凤霞,男的叫刘景刚,在自家小区门口开了家超市,家庭条件比较优越,他们的孩子叫刘一飞,因性格比较内向,昨天听说老师在家长群里发了默写古诗的成绩和照片。刘一飞的成绩比较靠后,且那天老师拍的刘一飞的照片又没美颜,看上去面部有些狰狞。这孩子回到家情绪比较激动,说什么也不来上学了,刘景刚很生气,就把刘一飞给揍了一顿,杨凤霞很护犊子,孩子恃宠而骄,扬言老师必须到他家给他道歉,否则他就退学不上了,甚至要自杀。眼看就要高考,时间如此的宝贵,家长也非常的着急,这才硬闯学校,找校领导讨个说法。

        老赵让学生家长拿出手机,看了家长群里的成绩和照片,就是一次平时的古诗词默写检查的板演,学生刘一飞因不会,脸部表情不是很自然,也不像说的什么面部狰狞。于是赵学刚让家长先在办公室等一下,差人把薛广老师叫到了会议室了解一下情况。

        原来是最近复习的是古诗词,背诵的任务较重,事先给学生打了招呼,说是要在昨天语文课上检查,会把默写的情况在家长群里公布,以前也有过类似的做法,学生都还比较重视,效果也挺好,没想到刘一飞这次反应如此强烈。

        教书15年的薛广老师,是从初中部调上来一位老师,教学成绩非常的优秀,面对这样的家长,薛广深感恐慌不安,说如果学校让他去道歉,他就辞去班主任,并提出调回原工作岗位的请求,坦言虽然自己“十分热爱工作”,但“真的不适合再教刘一飞这个班级。”因为,“如果写错字的同学心灵受到伤害,回家自杀了,或者若干年之后自杀了是我当年指出了他的错误才轻生的,该如何是好?”

        作为一校之长,听完这个事的来龙去脉,赵学刚心中有说不出悲哀和难过:什么时候起,我们的孩子已经脆弱到连公布个课堂成绩,都觉得自尊心被伤害到要自杀的地步?什么时候起,我们的家长动不动就把告到教育局作为杀手锏,一次次刺向站在讲台上传道受业解惑的老师?又是什么时候起,我们的老师已经丧失使用戒尺管教学生、发个成绩告知家长的自信和勇气?

        当学生成为不能点名批评的祖宗,当家长站在老师对立面告状成风,当老师为自保装傻卖疯,我们的教育怎可能不在恐慌和焦虑、撕裂和对抗中一次次敲响警钟!

        任何时代,都有好老师,也都有不合格的老师。我们生活的这个时代,有暴戾残忍的残暴老师,有变态性侵的禽兽老师,有收礼收钱的贪污老师,也有开班赚钱的精明老师,还有应付了事的马虎老师,但大多数老师,还是在认真教书,用心教学,努力工作,为赚钱养家,为教书育人。

        赵学刚在了解了事实真相以后,把家长和薛老师叫到一块进行协调:作为家长和老师,我们都是普通人,我们需要认清的一个真相是,社会矛盾的激化和无处安放的焦虑,正让那些距离大众日常生活最近的职业,首当其冲地成为发泄的对象和矛头的靶子——孩子的老师,治病的医生,出警的警察……

        情绪可以理解,但行为仍需理智。作为家长,当我们以告状要挟老师时,别忘了还有千万老师还腰酸背痛地坚守在一线上,而我们的孩子早晚还是要送给他们去教育。

        这就像作为患者,当我们找医闹恐吓医生时,别忘了还有很多医生在争分夺秒地抢救病号,而我们生病时第一个要求救的对象也是他们;作为市民,当我们以撒泼对抗民警时,也别忘了还有不少民警在和犯罪分子斗智斗勇,而我们遇到危险时首先还是要拨打110……

        所以无论我们处在哪一个角色,如果我们有足够清醒和慈悲,就不该把对一个社会或体制的愤懑和绝望,发泄到一个负责而美好的人身上。因为,这样戕害的,不仅有那个原本努力工作的人,还有我们及孩子生存的土壤。一飞家长,你们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如果可以,请你从此刻起,尊重善待身边那些认真负责又心底有爱的人。要知道,有时候,你的一个眼神、一句鼓励、一次理解,点亮的不仅是身边那个人的心,还有那个和我们生活息息相关的职业与人群。是的,这世界没有想象的那么好,周遭没有企盼的那么美,人心没有期待的那么善。但别忘了,我们都是这世界、这周遭、这人心的一部分。所以,请时时保持善良,不能助长学生的任性甚至是猖狂,这样不仅不能教育好孩子,反而是害了他;如果可以,你们把孩子叫来,我和他谈谈,看看能不能转变孩子的想法,如果真让老师去给他道了歉,孩子再在班中上课也会觉得不舒服,不利于孩子的成长。

        当然,我们薛老师的做法也不能说完全正确,虽然出发点是好的,毕竟孩子大了,自尊心强了,个人的隐私不容侵犯了,作为老师我们也应当维护!

        听了赵学刚校长的一席话,家长、老师的气都消了,都同意让刘一飞到学校来,师生在一块把事情说开。

        此时的刘一飞,在睡了一夜之后,情绪也缓和很多,气的是,昨天夜里,他爸爸揍了他一顿。长这么大还是第二次,那次是小学时,体育老师看他打球时欺负同学教训了他一顿,他死活不认错,老师推了他一下。回家后他告诉爸妈,结果家长到校找老师,在问清楚情况后,自己挨了一顿。现在想想也是自己不对,在语文课上做数学题,耽误了古诗词的背诵,才造成这次被曝光的小惩罚。

        所以当他父母把找老师的情况一说,刘一飞也没再说什么,就拿起书包去上学了,师生沟通以后,进入了正常的学习之中。

        薛广老师后来又在家长群里发了一句幽默的话语:世界辣么糟糕,你却辣么美好。

        刘一飞的家长和刘一飞看后也会心一笑:世界辣么美好,我们却辣么糟糕。

        此事在家长群一时传为佳话!志华中学的魅力校长和幽默教师引爆了朋友圈,通情达理的家长也备受大家的尊重,通过这件事,让大家也看到了教育所面临的危机:那就是孩子越来越脆弱。这令赵学刚不仅想起前几天朋友圈发布的实验中学高三学生张柏学,因家长不同意他上单招而跳河自尽的事情,还有乡泉近十年发生了10多起学生自杀和安全事故也一下子浮现在赵学刚的眼前。因此作为一个教育者不得不对中小学生自杀问题进行反思,采取对策。赵学刚想到这摸起电话给王天赋校长、局长汇报了今天的事情经过及他个人的想法。这个问题立刻引起了王天赋的重视,责成办公室准备在全市召开针对“中小学生安全、自杀、反思与应对”的主题会。

        老赵刚放下电话,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赵慧如打来的,说是一切准备好了,她和宋庆宇这就回北京了,同去的还有王新。赵学刚给办公室打了个招呼,就立马回家一趟,到小区门口,王天赋的车也正好进小区,两个老伙计都老了,孩子的离家让他们有些恋恋不舍,啰里啰嗦,孩子们也长大了,也感觉到父辈们的老迈,赵慧如一个劲地嘱咐:“爸,王叔,你们都不再年轻,干工作别再那么拼命,千千万万一定要注意身体,要学会养生,没必要的应酬,尽量别再参加!”

        老赵听了女儿的话,眼圈有些发红。赵慧如的妈则拉着女婿的手不放,让他带上泉乡特产,说是给亲家的礼物,并让给亲家带好!

        这边唐颖、王天赋和王新交代着到单位要努力工作,最好下次回家能把杜嘉嘉给带回来,王新对面前的这位继母已经没有了继母的感觉,冥冥之中就是他的亲娘,他当然不能也不可能忘记他的亲娘,刘翠花的音容笑貌,刘翠花的贤淑慈爱也经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走进王新的梦,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就那么笑盈盈地看着他,而今他已走向工作的岗位,地下的母亲也应该得到了告慰。

        正说着话,范书记的司机老丁把车停在了小区的门口,这是昨天晚上已经安排好的,由老丁亲自送他们到北京。当然范书记也是让老丁打个前站,为了下一步好到北京找宋庆宇和王新方便。三人上了车,汽车缓缓地驶离小区,大家挥手致意!生活又恢复宁静、有序,忙碌、杂乱之中。

        王新到外交部行政司报到后,所幸还给安排了宿舍,并给了一周的假准备工作前的琐屑之事。第二天王新精心打扮了一番,在东直门打了一辆车,经过了三元桥、四元桥、五元桥,这才靠近了地坛医院,到得医院门口,因为防疫,医院门口戒备森严,盘查很是细致,王新说是来复查的,在检查了所有的证件和二维码后,戴着严实的口罩进得门来,到得杜嘉嘉工作的科室,这才拿出手机给她打电话,可是手机关机,没办法,王新只得到护士站询问,可值班护士根本不知道杜嘉嘉这个人。又询问这位护士来上班多长时间了,对方回答三年了,那么三年了,怎么会不知道杜嘉嘉呢?这时王新又想到了他当时的主治医生李成瑜:“你们李成瑜大夫在吗?”

        “李大夫出差了,昨天刚走的!”护士肯定地说。

        此时的王新如那借不到芭蕉扇的孙悟空——猴急!他又试着拨了一下杜嘉嘉的手机,对方还是关机。他又向护士要了李成瑜的电话,对方也是关机。“嗨!这个杜嘉嘉,还人间蒸发了!”因为当时是防疫,大家都穿着防护服,从外地来的志愿者也比较多,彼此有的从未谋面,整天来来回回,忙得不可开交,人心惶惶,也没心思关注其他的。正在无计可施的王新准备离开的时候,护士长回来了,值班护士向她提起杜嘉嘉,护士长说:“杜嘉嘉,是有这么个人,不过她不是我们医院的,她就是临时来帮忙的志愿者,疫情结束后她就回去了。”

        “护士长您还记得我吗?”王新看到护士长有些小激动。

        “王新,怎么不记得,你可是我们院的一个奇迹!我们现在教学都拿你做典型案例呢,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复查一下,顺便来看看你们!当面谢谢大家!”

        “看你现在应该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吧?”

        “是的,没有什么感觉,入职体检都合格,我现在已到外交部报到了。”

        “哎呀!是吗!恭喜你!还是清华才子厉害呀!以后可别忘了我们。”

        “那绝对不会,救命之恩永难忘!姐啊!杜嘉嘉去哪了?”

        “啊哦,你说小杜啊,疫情结束她就回学校了,她可是北大医学部的高材生,当时是来医院实习的。当时我们医院要求对你进行特护,就把小杜安排给你了!你还别说,小杜也算不负众望!”

        “是啊!要没她的精心照料,恐怕也不会有我的今天!”王新有些眼圈发红,“所以我要找到她,谢谢她!”

        王新告别护士长,打的赶往北大。不到20公里的路程,汽车行驶了30多分钟,才又到了三元桥,又过了10分钟还望不到北大医学部的踪影,路上拥挤的人流、车流的嘈杂声让人心烦意乱,出租车司机来回的变着道,在和金钱赛跑。王新更是心急如焚,不时拿出手机看着时间,离中午12点已不到一刻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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