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天赋多情伤感春明美梦得圆

出得水街别苑，一轮圆月端居当空，水街的曲水虽未流觞，其两旁却也是消食遛弯人的集散地，远处传来广场舞的音响铿锵有力，节奏明快。夜幕来临，街上繁华已起，电线杆上悬挂的中国结似的红灯，近的绚丽夺目，远处的像飘在半空，装点了这本该寂寞宁静的夜。

        “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老王今天喝得有点多，听到的、看到的都勾起了他的伤心处，家里有的只是无尽的死机，往日的欢歌笑语只在梦中光顾，刘翠花慈爱的眼神，母亲体贴的话语，王莹、王新活泼的身影，还有就是父亲的语重心长，有时惹得这个已五十岁的人在月下会默默地泪流满面。

        他和老赵、张鹏是坐着郑小姝开的车回的学校，今天是老王值班，郑小姝说是替他，他没让，他踉跄着对她摆摆手，示意让她回家去看她的二宝，毕竟孩子是家的全部。孩子要不长大多好，那样父母健在，自己也不会老，妻子依偎在怀里，孩子绕在膝头，月也会从窗子里探进头来，发出羡慕的光，因为月只有嫦娥，她也应是寂寞的吧。

        值完班已近子夜，白天的事他不愿想，因为白天的事太多，又因白天向黑夜延长了三分之一，累，太累，眼里布满了血丝，但他就是无眠。

        同样没有睡的还有陈晓慧和她的丈夫，陈晓慧有些恼怒，坐在镜子前正准备卸妆，看着自己因恼怒略显扭曲的脸，她在审视，她在反省，生活就是一面镜子。沈适可今天的底线故事触动了她，她参与了丈夫和姐夫马春明针对董雪、刘森林的算计，还把自己最好的闺蜜郑小姝给利用了，让她故意到刘森林开的超市去透露油印室对外承包的事，因为他们觉得学校最有钱的应该就是刘森林和董雪了，另外沈适可又让他姐夫到刘森林开的超市打听油印室外包的事，故作有承包的意向。眼看新一届人代会就要开了，丈夫沈适可这一次上得去还是上不去，的确很关键，而范为民书记的态度起着决定性的作用，所以就得意思意思，可这两年，两边家里的事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要送礼只得借钱，可三十万又往哪里去借？她鼓动着老王把油印室外包就是想钓董雪这个美人鱼。

        董雪和刘森林也在商讨着和马春明竞争的事，但觉得无论从哪个方面都没有获胜的把握，直接去找老王，两个人都不愿去，刘森林是因为自尊心，董雪则是考虑森林的感受，她自己也有想和老王彻底划清界限的意思，但今天看到老王的时候，她心跳还是加速，老王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她都是那么的在意，耳之所响，目之所及都是老王。

        月在云中穿行着，目睹着这人间的是是非非，叹了口气，打了个喷嚏，藏到云的后面去了。天更暗，夜更深，人睡去。

        第二天一上班，陈晓慧就撺掇着老王去马春明的春明彩印厂去考察一下，看看他的实力，更是了解一下他的人品。老王因去乡泉一中找胡校长有事就派赵学刚、陈晓慧和刘森林三人去，董雪听说也想跟着去，她觉得应该知己知彼，死也要死个明白，这正合了陈晓慧的心意。

        一行四人进得春明彩印厂，厂区占地一百余亩，楼房林立，绿化整齐，管理有序，董雪越看越没有底气。进得厂房，工人们正在印刷《乡泉文艺》，老赵顺手拿起一本，首篇却是马春明的自传《马厂长的昨天、今天和明天》，老赵像发现了新大陆：“没想到马厂长还是个文学青年啊！”

        马春明笑道：“赵校长过誉了，都是写着玩的，见笑了。青年更不敢当了，已四十挂零了。”

        大家一听都拿起一本抢着看：

        “俺那个地方叫沙窝营村，高中毕业后，俺就在俺村当了民办教师，我在家排行老三，家里又穷，两个哥哥都还没成亲，这一当民办教师，就有人给俺说媳妇，可把俺爹娘高兴坏了，终于有媒婆登俺家的门了。可兄弟仨一个媳妇还没说成，俺的民办教师就不让干了，俺问校长怎么回事？校长说你看看明天谁来替你就明白了。”

        “第二天，俺蹲在校门口，老远就看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娘们用围巾包着头，看见俺就躲，俺想别弄错了，先看看再说，等她进了校长室，俺上去一把扯下她的围巾，一看气不打一处来，是俺村村支书的媳妇马翠翠，俺村村支书叫张一飞，那长相真是和张飞一个样，凶神恶煞，整天腰里别把砍刀，那时村风不正，老百姓公粮交不上，谁不交，他就喝点酒，装疯卖傻，到人家一顿乱砍，结果公粮就收上来了，从此乡里就认定他了，从此叫他‘一刀’书记。我是从小被他吓大的，只能是敢怒不敢言，但心里老想着报复他。那时他在家里养了两头牛，因牛皮有黑白花斑，一头叫白花，一头叫黑花。更可恨的是，这个张一刀，看村里谁家的男人不在家，他就去钻人家娘们的被窝，睡人家的时候，嘴里要么叫“黑花”，要么叫“白花”，很多娘们吃了亏，不敢说，怕丢人，怕自家男人往死里打自己，因为男人们都不敢和张一刀去拼命。我瞅准一个机会，那天夜里，没有月亮，伸手不见五指，他又去钻“白花”或者“黑花”的被窝了，我就把他的白花、黑花连夜牵到了新乡，准备卖给煮牛肉的，解解气，发个财。”

        “对，就得这么治治他，村霸就是太可恶，解气！”陈晓慧看到动情处插话道。

        “可转了两天，牛没卖出去，每天我就还得到郊区的林子里放牛。可是我带的干粮又吃完了，口袋里一分钱也没有，眼看饿得两眼发绿。”

        “把牛拴在树林里，我到了路边，看到两个中学生，染着黄毛，穿着很时髦，吹着口哨，身边还有一辆摩托车。我想向他俩要个一块两块的对付一顿，谁知这俩学生很好心眼，说看你穿的这么破，大概是要饭的吧，他俩挤挤眼，说跟我们来吧，我俩请你吃顿好的，进了路边的一个饭店，什么贵就点什么，我还客气地说，别这么浪费！他俩说请客哪能那么小气，你就放心地吃，我们三个还喝了一提啤酒，喝完，他俩说，我们快上课了，你在这慢慢吃，我们把账结了。谁知这俩小子是吃霸王餐的，出门就跑了，他俩认为我是叫花子，让我当替罪羊的。老板来要钱，我索性也就当起了叫花子，耍起了赖，说他们叫我来吃的，我还以为遇到了大好人呢，结果叫人家揍了一顿，赚个饱，没想到城里的混混点子就是多。”

        “到了小树林，可两头牛也不见了，我傻了眼，要着饭在新乡城里寻了两天，明明在煮牛肉的店外看见了白花黑花的牛皮，我去问，人家愣说是买的，估计是卖牛肉的跟踪了我两天了，逮着个机会给我牵跑了。因为牛我是偷的，也不敢报案，也不敢回家，要着饭一路走，最后来到了咱乡泉，跟着一个年过花甲收破烂的刘善人帮忙收破烂，刘叔真是个好人，自己收个破烂挣俩钱，舍不得吃，舍不得喝，还资助了几十个贫困学生。他看我可怜，就收留了我，我每天给他打工，管我饭，还给我发工资。可是他整年刻苦自己，身体不好，得了个急病死了，他无儿无女，我给他送了终，他的破场院就给我了，没几年拆迁，给我补了两个门头房，后来我就办起了现在的彩印厂。”

        “马老板，你呀是个有故事的人，也算是好人有好报!”老赵看到这对着马春明竖起了大拇指。

        “也算不得什么好人，不过每年我都资助10个家庭贫困的学生，也算是继承刘叔的衣钵。”马春明略带些骄傲。

        “后来你村的大队书记怎么样了？还那么横？”陈晓慧急于知道结果。

        马春明对着大家说道：“那家伙也没得好报，前两年□□，逮起个熊来了，全村都告他，什么精准扶贫款啊，粮农补贴啊，反正是贪了不少，判了20年，他有个儿子叫张艺兵，不敢再在村里待了，后来好像跑到了乡泉的西琴柏村，听说也不是什么好鸟，跟他爹一样，热娘们，说是让人砟断了左腿，现在人家都不叫他张艺兵了，叫他张艺乓了。”

        “哈哈，张艺乓，是不是因为左腿断了，要是右腿断了，应该叫张艺乒，好玩！”

        “这个张艺乓，就是我们村的，是招的养老女婿，丈母爹丈母娘都是让他气死的，这小子家暴，整天找茬打媳妇，越守着丈母爹丈母娘越打骂他媳妇，骂的话都不堪入耳，今天听你这么一说，就和他爹张一飞一个德行。嗨！没想到原来他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不是个好鸟。”老赵笑着说。

        文章太长，马春明送给大家几本，说是带回去看吧。

        之后马春明又故意带着大家看了他们厂淘汰的理光一体印刷机、激光照拍复印机，制版机等等，说是这几年彩印行业发展迅速，机器淘汰率很高，彩印的成本高，性价比比较低，不过这些机器都有七八层新，放在学校油印室用一点也不落后，学校也可省下一大笔投资，马春明的胜券又多了一层。老赵仔细地查看了这些机器，的确如马春明所说，抬头又看了看森林，没说话，董雪和刘森林的心又灰了一半。

        参观完毕，马春明想留大家吃个中午饭，老赵以学校工作太忙，推掉了，回校向老王汇报了今天的考察结果，老王听后对董雪承包油印室也不再抱任何的希望，因马春明能让学校节省资金20万，这是一个很有诱惑的筹码，因为学校最近资金也特别紧张。

        董雪在心灰意冷的时候，却接到了马春明的邀请，说是跟她商量一下承包油印室的事，董雪不知是福是祸，更不知马春明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两次的接触，直觉告诉她马春明不是什么坏人，所以没和刘森林商量她就单刀赴会了。

        马春明两个意思：一是马春明承包，董雪给他打工，帮他管理，算是春明彩印厂的员工；二是董雪拿出40万资金投到彩印厂作为投资，彩印厂则把旧设备无偿给董雪使用三年，董雪的40万投资彩印厂也无息使用，从第四年开始方可拿到分红，每年按百分之十的利息计算，油印室的老板就是董雪的。

        董雪听马春明说完，再怎么算也是第二个方案合算，问马春明为什么有第二方案，马春明说，厂子现在缺少周转资金，再一个他精力不够，第三旧设备他想变现。董雪对此深信不疑，然后她说是去卫生间，悄悄地给王天赋打了个电话，把情况大致给老王说了说，老王也觉得第二个方案更好，两全其美。让董雪答应他，董雪拿出积蓄30万，又到银行贷了10万，一块打给了马春明，两人签了协约。

        正式合同则是在志华中学的小会议室签订的，之后董雪正式成为董老板，冯老师三位女老师仍然在油印室工作，不同的是每月可多得两千元的补贴。

        陈晓慧则从马春明那里暂借到30万，用自己的名字存了一张卡，夹在一本有作者李木生本人签名的《人味孔子》书中，放在了自己的包中，其余的九本让沈适可用一个纸袋提着，因为范书记特别喜欢研究孔子并且有送下属书的习惯。趁着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走进了范为民书记在乡泉临时的家，开门的不是生活秘书小陆，却是乡泉一中的胡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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