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未果
倘若喜欢和暗恋掩盖不住，那么相反的警惕与敌意更是无处躲藏。李伏宛如惊弓之鸟，大难临头般被谈笙步步紧逼。
“我没喝多。”谈笙格外坚持。
“好，你没醉。谈笙，明天早上再说好吗？等你明天清醒了什么都好说。”
谈笙压根听不进去，干脆直接上手，踮起脚一把捧住他的脸：“是我问你，李伏，你只管回答。”
李伏整个人僵住，呆若木鸡地缓缓点头。
谈笙：“我对你很感兴趣，即使一点儿也不了解你，还同意了家里的相亲。或许你会觉得我很好笑，像是慌不择路饥不择食。我无意冒犯你，我这个人一直都没有明确的界限感，也很难忍住好奇心。你就当做是对你的奉承，毕竟好奇是最大奉承。我不要你的同情，你只需要告诉我，如果仅仅是我，你会喜欢上我吗？”
这对李伏来说，并不难抉择，他刚想开口，谈笙捧着脸的手就顺势捂住了他的嘴唇。
女人指如笋尖，腕若白藕。即便李伏再没有动心，也在那一刹那，心猿意马。
纤纤玉手深吸一口气，看不出紧张：“你等我一下，我喘口气。”这一口气倒像是缓和气氛的中场休息。谈笙在这一回合里，逐渐收放自如。
李伏不想再陪她兜圈子耗费时间，他掰开黏在他嘴上的手，缓缓放下。
“你真的喜欢我吗？”男人神色温柔，倒像是在循循善诱。
谈笙想都没想，头如捣蒜：“当然。”
李伏嘴角扬起一抹苦笑：“那我不会答应你，谈笙。”
谈笙负手转身，耸耸肩如释负重：“好吧。”
“你”
“我不会问为什么，因为我知道你并不care我。没关系，反正我只是想让你知道。”
月光那么美，可惜无人解风情。
更不解风情的谈家老少焦急地在院外徘徊。
“我姐大学毕业都快三年了，她又不是小孩，晰哥你有点矫枉过正了吧。”谈萌抱着柱子，躲在她妈身后。谈笙都快三十了还被她哥查岗，真够冤的。
“何况李伏又不是什么豺狼虎豹，我姐本就一厢情愿，别搞得他俩太难堪了堂哥。”这简直是在拱火。
谈晰气得鼻孔都在冒烟，狠狠瞪了一眼油腔滑调的猪队友：“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你要是不提李伏这事儿也就翻篇了。”他按灭手机通话，看向沈芳鸿：“不行，还是关机。”
沈教授也在自责，抻着头眺望着路的尽头，时不时掐着表：“就算车开得再慢，这个时候也应该回来了。李伏这孩子倒不至于做出出格的事，就怕谈笙喝多了淘气。”
李伏还老实？谈晰简直不能再忍着这么干耗下去。他阔步拦住谈萌，伸手去掏她的衣兜。谈萌吓得原地蹦起，边跳边拍他哥的臭手：“谈晰同志你干嘛啊！幼不幼稚啊！”
“车钥匙还我！你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姐要是有什么你当心我卸了你的腿！”
“我妈还在这儿呢你就敢卸我的腿？！我先让爷爷削尖你的脑袋！”一个哭嚎一个喊打喊杀，一时间院子里鸡飞狗跳。谈萌觉得他哥真的是离谱妈妈给离谱开门：“大哥，求你给他们点儿空间吧！咋地你棒打鸳鸯还打上瘾了是吗？！”
“堂堂心理医师，不讲武德！”
“谈萌，你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谈萌觉得她姐要再不出现，她明天得上新闻。
在她被揪住的那一刻沈芳鸿惊声迎了出去：“阿笙！你可算回来了。打你电话也不接，急死我们了！”
谈笙打开包一看，没电了。
谈晰率先冲了出来，急匆匆上下打量了一番便望向他们身后。
“你车呢？”
“在小区门口，我们走回来的，我想和李伏聊一聊。”谈笙话还没说完，谈萌的脑袋就凑了过来，就差把耳朵拎手上了。
沈芳鸿心疼地揽过谈笙，见她浑身透冷，寒气逼人，便有些迁怒地看向李伏：“大冷天的，她胡闹你也不清醒吗？”
李伏垂眸，逆来顺受：“抱歉沈老师。”
谈晰挑眉，怒气难掩想要上前质问，谈笙以肉盾相拦：“行了，你们别为难他了。哥，麻烦你把摩托钥匙给他，让李伏走吧。”
见她低着头语气蔫巴，二婶赶忙将她扶回了小屋。
谈萌过街老鼠般悄悄混在她们后头，谈晰发出一声鼻音：“你给我等着，明天再找你清算！”谈萌听闻立即挺直腰杆夹着尾巴噤声遁走。
谈晰努力平复情绪，却怎么也克制不住怒意，咬着后槽牙把车钥匙丢给李伏，看也没看他：“跟我过来取车。”
走到后院的谈晰再也忍不住，回身一把拎起李伏的衣领，恶意相向：“你最好老实告诉我，你把谈笙怎么了？”
李伏后仰着头，双眼半阖：“没怎么，她向我告白。”
看着眼前这个拔剑弩张的男人，盛满嫌恶的双眼和谈笙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只是一个含情，一个生恨。
李伏被无端裹挟进了一场没有硝烟的内战，不能中立，无法投降。
“我分明告诉你，离她远点！”
“是，我听取了你的警告。”
“她向我告白，而我拒绝了她；非常，果断的。”
一声轻描淡写，战火纷飞，狼烟四起。
谈晰用尽全部的力气颤着指向李伏：“你！！！”
李伏放任自己的挑衅：“你大可放心，就算真的到那一天，她也不会接纳真实的我。”
谈晰卸力，仅李伏的只言片语就让他心生恨意，不是对他，而是对自己。
李伏干脆利落地跨坐上车，在谈晰的沉默中戴上头盔，启动了摩托。
“凡事有度过犹不及，再参天的大树也难揽无心之人一步坠落。”既然躲不掉也只能点到为止。
李伏撑着摩托扬长而去，留下周身动荡情绪狂躁的谈晰和一地呛鼻尾气。
谈晰疲惫回神，早已不见李伏的半点痕迹。托着沉重的身体回到门内，感应灯旋即亮起，只见谈笙靠在玄关，似笑非笑，神色痛苦。
谈晰错愕，还没反应过来的嗓音仍旧嘶哑：“你，怎么在这？”
谈笙恢复了清明，脑子终于追上了嘴，咬字清晰：“如果我不在这，还能知道你对李伏一次次的威胁吗？哥，真的没必要。我可以自己处理好。”
“处理好？没必要？”谈晰冷眼俯视，单方面的压迫感瞬间遏制住了举旗抗议的妹妹：“你知道他是否单身或是有过婚姻小孩吗？你知道他的背景他的品行习性吗？你当我闲得窥探他人隐私？”
谈晰语气很冲，不容他人置喙：“和纪昶林分手就破罐破摔作给我看吗？！”心里一着急语气就不免伤人，谈晰对所有心理学的认知统统作废，他无法做到像往日坐诊般冷静的面对和从容疏导：“我不信你会喜欢上一个只见过三次面的人，你也绝对不是个冲动不顾后果的人。我不知道你在犟什么，是对我不满意还是对家里的相亲有异议？你若对李伏感兴趣，我宁愿相信是离经叛道。阿笙，你到底想证明什么？在坚持什么？如果一个男人不喜欢你，你再努力也没用。”
谈笙哂笑，面对真相也无法忍住咬文嚼字：“是不喜欢我，还是不愿受你折磨？”
“在这些没有用里面，又有多少是你干预造成的？”谈笙语气哽咽，双眼直勾勾地看向谈晰，似乎做好了不留一丝情面的打算：“纪昶林、斯葺北、李伏，是不是下一个轮到了斯筑南？哥，我不需要你插手干预，你打着为我好的旗号真的是在保护我吗？”
谈晰觉得他的亲妹妹变得乖戾陌生，一切都脱离了正轨逃离了他的掌控。自祖父病后，家里的一切都在悄然裂变。
“你既然是我的妹妹，既然在谈家，你就没有资格同我讲条件。你倒天真想要放手去爱，可连对方是什么人都不曾看清。你让我不要干预，难道等你受到伤害再找我哭诉？”
“谈笙，不是我扼杀你不让你成长，是你遇人不淑。若把我当拦路虎，你尽管恨我。我没必要自讨苦吃，等你想清楚了再来质问我。”
“想清楚？还要怎么清楚？我现在才明白爷爷出院那天在车里的话外音，所有人都默许了你的行为，而我像个小丑。谈晰，我也想问你，你干了什么好事？你以为就纪昶林睚眦必报的性格，他咬碎了牙都要吐出来向我卖惨，你觉得他会替你遮掩忍气吞声什么都不说吗？”
“谈晰，纪昶林再不堪也和我一样，是被你迫使的受害者。”谈笙态度坚决，只求一个鱼死网破：“如果你再插手，我还会和张伏、王伏、刘伏告白，他们会不会有李伏的克制和定力我不好说。只求你不要再多管闲事，让我自己去面对。”
谈笙没想过有一天也会做出放狠话这种幼稚行为，即便这场告白伤害了很多人。她庆幸李伏的不喜欢，才能让她在这场拉锯里更胜一筹。
谈晰沉默了许久，只因在他妹妹的眼神里看到了坚持和负隅顽抗：“我不在乎你是否为了挑战我利用李伏，这个人是谁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你无需牵扯无辜的人，也最好只是利用他。”最终他选择了放弃：“我唯一不想看到的，是阿笙你为了对付我自轻自贱，我答应你。”
“从今天起，你放手去爱，我不再约束和牵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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