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这么多天，这是她第一次自由参观二楼，之前要么是戎礼起得早锻炼完，要么是她忘记上来看。
健身房占据半个楼层。
里面不单有各种健身器材，还有小岛布局模型，角落里有一架崭新钢琴，和一座超大城堡乐高，还有一部复古留声机；长案纤尘不染，架子上摆着各种年份的黑胶唱片。
钟一宁看出来了，戎礼这人不仅对身材自律，事业有野心，生活会享受，还有一个童真少年梦。
这小岛模型，不正是v市临海的嫦娥岛吗？
还有这钢琴……
她掀开键盘盖，看键盘盖上的镶金字母。
——zhongyining
不由惊讶，她掏手机把钢琴的定制logo拍下来，准备发给戎礼问问的时候，李栗子电话来了。
她接通，去了按摩椅上躺着。
等到下午两点半左右，李栗子乘坐的飞机落了地。
钟一宁等半天，终在出机口看见她背着包，推着个行李箱，墨镜酷酷地卡在脸上。
“宁宁！”
李栗子丢下箱子，飞扑过来就是一个大熊抱。
钟一宁险险把底盘稳住，差点没给她两胳膊勒断了气，短短两秒钟脸憋得通红：“一个过年你吃了多少，赶紧给我下来。”
李栗子从她身上下来，嘿嘿嘿地整理着衣服：“不多不多，小长了五斤啦。”
钟一宁推上箱子，两人有说有笑出了机场。
坐上私家车，李栗子和司机青年说两句话，确定对方口音本市的，意味深长地和钟一宁说悄悄话：“你俩进展飞速，这戎礼的人吧？”
钟一宁笑：“还没谈。”
“还……”李栗子把音量压了压低：“你俩都睡了，还不谈呐？想什么呢，我的宁宁。”
“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事说起来复杂，反正我俩没谈，只是睡觉，睡也不是那种睡。”她道。
李栗子往车窗外的天上看。
钟一宁：“瞅什么呢？”
“牛皮呗。”李栗子说，“我估计快破了吧，这年头还有盖着棉被纯聊天的？何况你们那么多晚上。”
钟一宁心说可不。
没有纯聊天，其实他们是有身体接触的。
抵达学校，李栗子本以为回来还要打扫卫生，没想到整齐干净，充斥着空气清新剂的香味。
“这都收拾好了？”
钟一宁身上还是疼的，躺去床上休息着：“早上我把钥匙给戎礼，他帮我找阿姨过来打扫的。”
李栗子鼓掌：“厉害了。”
钟一宁琢磨着道：“我感觉我以后要是和戎礼谈了，我只需要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就行了。”
“这不整挺好吗，人羡慕都羡慕不来。”李栗子收拾行李箱。
“你说他会不会想把我培养成只能依附他的女人？”钟一宁胡思乱想地猜测。
李栗子一愣：“真这样的话，他也太邪恶太坏了。”
随后钟一宁自我推翻：“但他教我做生意，陪我打篮球，带我开会，办公室机密文件随便我翻。不像培养傀儡玩具啊。”
李栗子想了想：“你感觉他pua你了吗？”
“没有。”她肯定。
“懂了。”李栗子翻白眼，“你在跟我炫耀。”她又说，“你要不放心，继续观察他一段时间，日久识人心，装不了太久的。”
这道理钟一宁自然明白。
要不然昨晚飘窗台谈话时，也就不会和他糊弄过去了。
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戎礼对她无微不至的好，究竟是因为单纯的感情，还是因为她救命恩人的身份。
如果是后者，那这份掺着报恩的感情能长久吗？
/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同学们陆陆续续返了校。
开学这天有个学弟送了盆春兰给钟一宁，收礼物的时候她人不在宿舍，赵敏敏抱回来的。这之后她想退也退不掉，不知道还给谁，那学弟愣是连名字都没留下。
赵敏敏说：“学弟发誓不是想和你谈恋爱，这是谢谢你成为他人生中耀眼的一道光。”
钟一宁：“……”
这和表达爱慕有什么区别？
莺飞草长，那盆双拼色春兰花开得正盛，就摆在宿舍窗下的墙边，每天都是幽香满室的。
写完了今天的作业，她捞手机发微信。
小铃铛：【到家没有？】
大约八九天前，戎礼出差，今天刚回国，两小时前下的机。
这会儿应该处于回家的路上，或者已经到家了。
须臾，买水果的赵敏敏和李栗子回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榴莲味。
“我去，呕。”胡彤捂住口鼻，火速从床上下来，她是宿舍唯一不吃榴莲的人，“果然我还是对你们抱有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了。我和你们三个决裂，明早再复合！”
三人边吃榴莲边聊天，不知不觉又把话题扯到戎礼身上。
“他回了吗？”李栗子问。
钟一宁扭头看手机，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熄屏了，索性等吃完了再看微信：“我不知道他回哪个家，红叶的话差不多到了。”
赵敏敏忽而问：“他这么多家，你有没有都去过？”
钟一宁摇头：“有一个没去过，市中心，全市仅有的一百套，他家是其中之一。”
赵敏敏：“我给你提个醒，最好在交往前去看看。”
钟一宁：“为什么？”
赵敏敏说：“大佬包养金丝雀的新闻还少？说不准他养着一个，还要和你谈，等你和他谈，突然有天曝光他其实是有女人的，这样你不就成了小三插足？还百口莫辩。”
“对，探清楚底细。”李栗子赞成说。
钟一宁深思熟虑：“这些事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他想要什么女人没有，没必要和我周旋。”
手机“叮咚”了一声。
你说了算：【刚到。】
小铃铛：【嗯嗯好好休息，这周六我去找你。】
你说了算：【好。】
小铃铛：【晚餐怎么解决？要不我帮你点外卖？】
你说了算：【好啊。】
她刚戳进外卖软件，通知栏连着吐两下白舌头。
你说了算：【我在你们学校这边，地址不要搞错了。】
钟一宁倏地坐正了身子，眼睛胡乱眨眨，锁屏手机问：“今晚外面月亮圆不圆？”
不等她们回答，她站起来收拾东西说，“我出去看月亮。”
李栗子：“你中邪啦？”
赵敏敏冷笑了声：“可不是么，中了戎礼的邪。”
钟一宁嘿嘿说：“晚上我可能不回来了，不用给我留门。”
“等会。”赵敏敏伸长胳膊拦住她，打开书桌抽屉，找到去年那盒杜蕾斯：“知道劝不住你。”
钟一宁害羞：“我和他……”
“你看着办吧。”赵敏敏直接把东西塞进她外套口袋里：“再不用就过期了。”
等她走了，宿舍里安静了会。
李栗子：“你不是一直反对？怎么还主动怂恿她和戎礼睡。”
赵敏敏说：“宁宁不吃到口香糖是不会放弃的，与其浪费时间，不如让她早点嚼上这片口香糖，等到甜味嚼没了，她还不吐？”
/
满打满算，戎礼和那姑娘已有十天没见面了，非常想念，办完事马不停蹄飞回来。
不想回红叶，不想去银海。
想待在离她最近的地方，等她说想见面的时候，他便可以第一时间接受传唤，出现在她面前。
戎礼有些疲惫，洗了个澡，躺沙发里等待外卖上门。
不一会，门铃响了。
他觉得步骤不对，按照她的习惯，首先给他截外卖小哥的路程图，再告诉他还有多少时间到。
这次没有。
嗯，来人果然不是外卖小哥，而是她本人。
戎礼还没来得及高兴，她拎着打包的食物往后退了好几步。
“离我远点，”她夸张道，“先去客厅坐着！”
戎礼有点懵，不过还是在她再三催促下，退回了客厅。
钟一宁进来后警惕他不要动，把食物放餐桌上，说：“你趁热把东西吃了，我去洗澡。”
戎礼半句话没和她说成，看着她逃进浴室。
这什么情况？
等他晚饭快吃完时，浴室里的人终于过来，神清气爽：“舒坦，终于不臭了。”
戎礼：“臭？”
钟一宁说：“我刚吃了榴莲，走得急，没换衣服没刷牙就来了，怕熏着你。”
许是在国外多日没有好好就餐的缘故，戎礼饭后刷完牙，感觉胃有些不舒服。
钟一宁收拾完餐桌，看他翻找客厅的医药箱：“怎么啦？”
“消化不良。”他抠了两颗健胃消食片嚼碎。
“你在家里走走消食，我下楼丢垃圾。”
戎礼拉了一把她胳膊，示意她全身上下：“你这样去？”
他接过了丢垃圾的活，再回去的时候，钟一宁正把他之前洗的衣服往阳台上晾。她问：“你这次去国外怎么这么久？”
“参观了一场西式厨艺大赛，谈两位师傅回国发展。”他和她一起晾衣服。
“谈成了？”
“一个。”
钟一宁想了想道：“国内西餐不像中餐那样受欢迎，如果是我，我也会留在国外发展。”
戎礼扯了扯唇没说话。
没等到预料中的生意教学，她主动提问：“说得不对？”
“嗯，是有点问题。”
“有问题你说，不要藏着掖着，我想和你学东西。”钟一宁把晾衣杆升上去。
戎礼神色为难，慢慢吐了口气缓和，捂住胃那，笑说：“我想躺会，要不咱们床上聊？”
他是不舒服，不是藏着掖着。
钟一宁尴尬得脚趾抠地，想钻地缝，连忙道了个歉，陪他回卧室，给保温杯满上热水，最后关好门窗，熄灯进房：“不是胃疼吧？”
“我一向健康。”戎礼丢开手机躺下：“休息会就好了。”
“我帮你揉肚子吧，我小时候吃撑了，躺床上就这么干。”
说完她上了床，手摸过来。戎礼略微迟疑，想想就随她去了。
钟一宁揉两把：“这劲儿成吗？重不重？”
“成。”戎礼说，“刚说哪了，西餐厨师……”
“不谈这个了。”钟一宁脚碰到他的小腿，感觉好暖和，但不好意思凉着他，碰了下便离开了。
她的脚趾有些冰，戎礼察觉她的避让：“过来吧。”
钟一宁把脚伸过去：“那我就不客气啦。”
“最近怎么样？”戎礼问。
“每天按部就班，其实和你们搞事业的差不多。”钟一宁顿了顿，试探说，“我收了一盆花。”
“别人送的？”
“嗯，大一学弟，他说我是他人生中耀眼的一束光。”
戎礼沉默片刻，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说：“大一顶多二十岁，人生可不止二十年，光也不会是这一束，不用放在心上。”
钟一宁仰起下巴压上他的肩，口吻无辜地说：“我没有放心上，是你放心上了吧。”
戎礼没承认，也没否认，按住她的手：“好了，舒服多了。”
“再揉会。”她说完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笑起来。
戎礼问：“笑什么？”
钟一宁摇头，克制道：“我虽然不是你女朋友，但我正在享受你女朋友的待遇。”
故而和他谈不谈不重要，反正她想要的正在慢慢得到。
戎礼迟来地意识到这个问题，眉头皱了皱，把衣服里面的手捉出来，坚定说：“可以了。”
钟一宁躺平：“小气。”
翌日清晨她起床上学，换衣服也没刻意避着他。戎礼的确是个识趣有边界感的人，闭着眼无欲无求。她换衣服的时候就看着他，感觉偶尔逗逗他还挺有意思得。
“喂。”钟一宁笑道，“你看我像不像那种吃干抹净提上裤子就跑的渣女啊。”
戎礼：“嗯。”
钟一宁开怀：“你不上班么，什么时候起？”
戎礼说：“休息两天。”
听见她去浴室洗漱，戎礼睁开眼摸过手机刷了会。钟一宁洗漱完，把头发梳通了回到卧室。
“帮我编头发。”
戎礼放下手机，准备坐起时顿了顿，躺平道：“披着挺好看。”
“快点，今天不想披头发，你好久没给我编了。”
戎礼迟疑两秒，还是爬起来给她编了。
结果钟一宁刚进校门就收到他的微信消息。
你说了算：【说一下，今天编发是最后一次，以后这项服务只能属于我女朋友。】
钟一宁：“……”
第二节课的课间，她闲下来给他发消息。
小铃铛：【你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中午来学校一块儿吃饭？】
你说了算：【[图片]】
你说了算：【我买了菜，你中午可以过来。】
她回复【好啊】然后点开图片，想看他都买了些什么，却注意餐桌上有一盒蓝色的小包装，由于聚焦问题，看不清楚是什么，但感觉熟悉，好像搁哪见过似的。
她随口问：【餐桌上什么东西啊？我的吗？】
对方“正在输入”一会儿。
你说了算：【浴室里捡到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你的。】
小铃铛：【什么呀？】
对方先是发来一串省略号，然后消息甩过来：【认真上课，社会上的东西少打听。】
这东西直到放学，赵敏敏在宿舍群里问了句，钟一宁才想起眼熟的小盒子是什么。
赵敏敏：【小铃铛睡到没？】
血液直冲脑门，烧得钟一宁整张脸都烫了起来，慌里慌张发消息。
【中午不回去了。】
【我感觉我们要保持距离，正所谓距离产生美，不然我们还没谈呢，就会腻了。】
你说了算：【那晚上做？】
钟一宁下意识屏住呼吸，手抖地敲下三个字。
小铃铛：【做什么】
戎礼看着这三个字，陷入了短暂的沉思，缺少标点符号，不像她的作风。
他选择不回复。
既然她不回，他也不做了，随便应付午饭完事。他从厨房出来，路过餐桌，扫了眼小盒子。
傍晚些。
戎礼看着一桌子菜，问她：【什么时候来？】
小铃铛：【距离感。】
你说了算：【不来了？】
小铃铛：【[委屈]你什么时候忘记我昨晚去过你那，我什么时候才会去你那。】
戎礼：“……”
他稍微明白了，回卧室把杜蕾斯扔进垃圾桶，告诉她：【我忘了。】
小铃铛：【什么？】
你说了算：【忘了你昨晚来过。】
这条消息刚发过去，他就意识不对劲，掉进这姑娘语言陷阱里了，连忙把这条撤回来。
但是晚了。
小铃铛：【撤回没用，我看见了。从今晚开始我俩冷战！你什么时候忘记什么时候和好！】
戎礼：“……”
不是。
这姑娘脸皮什么时候变这么薄？
次日礼拜六，经过一天两夜，戎礼算是彻底休息好了。
他一大早上起来把胡渣清理干净，搭配了一套休闲的衣服穿，出门前给阳台的植物浇水，浇水过程中打电话给她，但她拒接。
小铃铛：【我们在冷战。】
你说了算：【这次出差我找到了祛疤痕的药，刚想起来。】
她似乎有些心动，正在输入小半天，还是嘴硬道：【等我俩和好，你再给我吧。】
你说了算：【多久？】
钟一宁准备回复时，便被李栗子粗暴地掀了被子。
“快点起啦，再迟就吃不到蟹黄汤包了！”
这学期校外不远处新开了一家早餐店，专卖蟹黄汤包，汤包店老板的龙凤胎儿女都在安大上学。
双休日，人不是一般多，那对儿女也都在店里帮忙。
她们进去的时候，赵敏敏是一眼认出了店老板儿子，扯住钟一宁小声道：“就是他！”
钟一宁看那男生五官虽清秀，但好看的瓜子脸加分不少，左耳有枚很闪的耳钉，看上去痞痞的。
“我们学校出爱豆了？跳舞的还是唱歌的？”
赵敏敏无语：“这是送你春兰的学弟啦。”
钟一宁惯来不倾向于和爱慕者打交道，类似顾凯。她想和她们商量打包带走，准备开口的时候，没想到学弟会望过来，认出了她们。
“就一小狼狗。”胡彤在旁边吸溜口水。
学弟眼神具有侵略性，让钟一宁感觉不舒服，收回视线扫了一眼旁边胡彤：“不要戎岩了？”
胡彤立马恢复正经，眼界高高地抬抬下巴：“我喜欢小奶狗，不是小狼狗。”
学弟过来，把她们带去店里面。钟一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啥也不说跟在后面，但进去发现这好像是店主自己家吃饭的桌。
“不太好吧？”李栗子也发现了问题。
“没事的学姐，你们坐，我给你们看汤包好了没。”学弟出去前看了眼钟一宁。
她们各自盛了碗粥。
胡彤问：“诶，你家戎礼起了吗，叫他一块儿来。”
钟一宁想起之前的电话，不如趁此机会找个台阶下，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过得去这道砍。
她准备点头的时候，回完微信消息的赵敏敏抬起头：“可别，我怕他来了，我吃不下去。”
这话有嫌弃的成分在，钟一宁欲言又止，心里没来由烦躁，想怼赵敏敏两句，但考虑到两人的关系，最终选择忍下去。
不管怎么说，戎礼没对不起她们的地方，更没对不起她的地方。
不一会儿，学弟给她们送来了四笼汤包。他不急着去忙，似乎有意想和钟一宁说话，问：“宁宁学姐，春兰开花了吧？”
钟一宁愣了下：“对。”
他自我介绍：“我叫苏宿，电商专业的学生。”
钟一宁看了眼她们三个，发现她们没有要帮聊的意思，全都眨着眼睛看好戏的模样。
她硬着头皮：“那你姐……”
苏宿笑了声：“那是我妹，比我晚二十分钟，也学的电商。”
钟一宁：“哦，这样啊。”
她站起来道，“我整点小菜，看起来蛮好吃的。”
苏宿带她去了盛小菜的地方，帮她拿小碟子，还贴心地用纸巾把水渍擦干。钟一宁非常确定，其他客人是没有这待遇的。
“谢谢谢谢，我想自己来，你去忙吧。”她说。
苏宿看出来她在别扭，想着待会再深入认识不是不可以，于是点头去忙其他的。
钟一宁刚松了口气，下一秒余光忽地感觉门口那似乎站着个身量颇为惹眼的存在。
而且已经有其他同学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戎学长？”
她诧异望去，遥遥相隔，不偏不倚和戎礼冷淡的视线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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