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卷一第五章
这一复杂的夜晚，晏传义最后还是入睡了，梦中也上演了一遍他曾经构想过的——云逸在多年后再次遇到明娜时，那会是在什么场景……
而晏传义，或是云逸，会是什么心情……
破晓时分，晏传义在明亮的房间里醒了过来，昨晚的梦已经模糊，但他似乎更加清醒理智了。
“晏传义，还是算了吧。你再也不可能是曾经那个因为长得不错、成绩又好，可以当酸酸甜甜的青春文学男主角的文静男孩了。你现在是个为了三餐奔波的社畜，无论是甜甜的爱情，还是酸酸甜甜的爱情，都跟你没有关系了……
“还有，靠近恋爱脑，显然死路一条！
“晚上果然就是容易emo，看来还是白天的自己足够理智。”
起床后，站在铜镜前整理衣冠时，晏传义这么对自己说，看来是决定不再和林晚殊扯上任何关系了。
也许学生时代的自己，可以靠着相貌清秀与成绩优异，成为一段青春爱情故事的男主角，但现在的他，只有眼前的苟且而无远方的爱情。
洗漱穿戴好之后，晏传义开始一天的工作了——挑水、砍柴、烧水、做酒曲、算账、看账……
虽然在成为账本管理员之后，晏传义不需要干那么多体力活了，但他今天为了让青春时期的明娜与云逸、昨天遇到的林晚殊都赶出自己的大脑，而帮着兄弟们干了很多粗活。
但汗是流了很多，自己曾经通过文字所幻想出来的美好画面、林晚殊昨天的微笑，却怎么都挪不出脑海。
他还记得，曾婉婉对明娜长相的描写是：她的发量很大，所以一张俏丽的小脸在她那头蓬松的长发下显得更小了，但她精致的五官依然很吸引人，一身紧致皮肤不是没有血色的雪白，而是带着一些淡淡小麦色，让她美得很特别。因为双眼有些略微内凹，眉毛又是很锐利的那种形状，会显得有些凌厉感，但她清澈的眼神与亲切的笑意，依然会让人想要靠近她。
因为眉眼特征，书中的明娜绷紧神经或者焦躁不安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很有攻击性，但心情放松愉悦的时候，就会是非常可爱的女孩。
昨天来找他买火露酒的林晚殊，虽然用一套精美的发饰将长发盘起，不大像他所心爱的明娜，但林晚殊的眉眼形状就和明娜很相似，在他身边听八卦故事的时候，用满眼柔情笑意，盖住了眼型眉型本身自带的攻击性。
“传义，像火露这种档次的酒，无论是什么身份的买家，都应该在开封饮用的那日，邀请到酿酒人一起……”
晏传义干完许多粗活后靠在一棵大樟树边休息，依然精神抖擞的小驰跑了过来。
小驰一说到“火露”，晏传义就条件反射一般联想到林晚殊，紧接着泛起云逸那般的纠结，小驰还未说完，他便急匆匆打断：“酿酒人？那可是大当家！我又不是酿酒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传义，你听我说完嘛——”小驰顿了顿，“作为酿酒人，当然是大当家要出山与买家一起，但大当家这种身份怎么可能独自赴宴？而且买家还是尊贵的长公主与丞相之女，所以啊，大当家就必须带着几个相关人士一起赴宴。你是负责签订单的人，属于相关人士，大当家问你愿不愿意一起去？你如果不愿意的话，大当家会安排其他管账的兄弟一起……反正大当家肯定得有人陪。”
听了小驰的话，晏传义陷入了沉思，迟迟没有作答，小驰以为他这是累了。
“传义，其实真的可以去一去。因为像火露这种档次的酒，你作为管账人，本应负责全程，不是签了个订单就结束的，按照规矩和大当家一起出席开酒宴也是你的责任之一。而且，林小姐的宴会，肯定能让你见识大长，我若是你的话，我才不会把机会让给别人呢！”
小驰憨厚俏皮地笑着，还带着一点朴实的羡慕之情，完全不会理解晏传义的心思。
“那我还是陪大当家去一下吧……”
晏传义想了很久，他想要远远地，多看林晚殊那个古装版明娜一会儿……
就远远看着，绝不靠近，不然她的偏执女二属性会给他带来不幸。
——
林晚殊一开始就说了，火露酒是她买给步择凡家中的长辈祝寿用的。
步择凡的长辈，那也就是远醇坊另一位创始人步经涵的亲人，所以大当家谢虑远怎么都会出席这场寿宴的。
原来这天是步家老太太，也就是男主角步择凡的亲祖母的七十岁寿辰。
所以这一天，本就豪华气派的步家府邸，在一番十分用心的布置装点之下，变得更加美轮美奂。
晏传义在与谢虑远一起来到的时候，心灵手巧的步家仆从们已经准备好了一个个美丽舒适的舞台及来宾席，还有一位长相亲切的中年大叔，看样子是步家的管家，带着身后的一排英俊靓丽的家丁丫鬟，在热情有礼地迎接每一位宾客。
“择凡，你知道你的座位在哪儿吗？你看，就是那个在老夫人座位身旁从左数的第五个座位，那里除了你的主位，还有两张次席，你可以让你最亲信的家丁或丫鬟坐，如果多了就吩咐我们撤掉一个，少了就让我们加。”
晏传义看到，那位大叔在宾客稍微少了一些的时候，专门找到一个年轻俊美的男子，带着几分顾虑与他仔细地介绍入座规则。
那俊美男子十分仔细地，扫了一眼尚未有落座宾客的一排排席位，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疑惑问大叔：“丁伯，那左数第四个，应该就是大哥的座位吧？他的那张桌子，为何会有两个主位？”
“是的择凡，大少爷两年前就和少夫人成婚了，当然会有两个主位。你尚未婚配，也没有互相见过彼此双亲的对象，就等于还是独身，就没有第二个主位了……”话说到后面，大叔脸上的礼貌微笑也略显僵硬了。
“那赶紧趁现在人少，做事方便，你们去给我的桌子边加个主位，现在就去加！”
俊美男子语气十分严肃关切，仿佛在说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让大叔很是疑惑：“择凡，你加个主位做什么？你和谁家的姑娘，已经见过彼此双亲了吗……”
“如梦啊！她不是和我们老早就有婚约了吗？今天祖母的七十岁大寿，她一早就开始梳妆打扮了，还精心准备了一份厚礼，我马上就会和如梦一起过来。你们赶紧去加个座位！”
晏传义很确定，这个怎么都要管家大叔给自己的桌子边加一个主位的俊美男子，就是《如梦凤凰台》的男主角步择凡。
他站在长亭桥的纵列，步择凡站在横列，在这么一段不是很远的距离看着步择凡，晏传义还是能看得比较清楚。
步择凡剑眉星目，鼻梁丰挺，丹唇皓齿，身材高挑而不削瘦，一身蓝白相衬的衣裳显得他皮肤白皙有光泽，用一顶珠玉之冠束起的一头青丝乌黑油亮，虽然晏传义现在的发量与发质也不错，但曾被脱发恐惧所支配的他，一看到这种一头优质头发的人，还是会习惯性地产生羡慕之情。
这个步择凡有着充满了少年感的帅气，连晏传义也不得不承认，他那一双英气明亮的眼眸，线条分明的脸庞会让他看起来比圆脸圆眼睛的自己更有男人味，林晚殊会喜欢这样一个相貌的少年，也是一点都不奇怪。
“可是——择凡，大夫人吩咐过我们了，息家那个丫头，这辈子都不可能做我们步家的媳妇了。所以啊，你想为她加个主座，大夫人是绝对不允许我们这么做的。你若为了别的，身份配得上你的姑娘，倒是可以考虑。”管家大叔语气弱弱的。
“对了，一会儿林晚殊会坐在哪儿？”
步择凡似乎知道为难管家为自己添加一个主位没有意义了，便语气恶狠狠地问起另外一个他很关注的问题。
“林，林姑娘是我们的贵客，会，会坐在老夫人对面的那个，和她同等尊贵的位置上……”管家有些支吾地，目光也弱弱地挪到了那个林晚殊的座位上。
步择凡顺着管家的目光，也看向了那个座位，气得说不出话，甩了甩衣袖走了。
宴会开始后，晏传义随着大当家谢虑远，坐到了步家老妇人左边第六个座位，谢虑远坐主位，他与另一个管账兄弟坐在相应的次席。
或许是冤家路窄，晏传义也没有想到，他竟然坐得离步择凡这么近。
在这个位置，晏传义还是能远远地看到为了今天而精心打扮一番的林晚殊——她一袭桔红色的衣裙，在这个宁谧的夜晚，像一缕明亮而不刺眼，温暖而不炎热的阳光，和上一回见她时相比，显得更加端庄大方，明艳动人。
但不管风格怎么变，晏传义都感觉她很像自己爱了一整个青春的明娜。
这场宴会，晏传义没有很认真地在意什么细节，无论是杯中的琼浆还是盘中的珍馐，只顾着欣赏林晚殊。
直到，步择凡那一桌出现了一些动静。
“如梦，你戴这个簪子很好看，就不要摘了……”
在步择凡的桌子边，他坐在主位，一位娇俏可人，桃花玉面的美丽女子坐在他右边的次席上，她正在小心翼翼地卸下头上的花簪朱钗，晏传义仔细一看，女子的膝盖裙面上，已经有放满了一个个精致小巧的各类饰物。
“不行。我现在的身份，根本就不能这么珠光宝气地出席你祖母的寿宴，我如果太惹眼，一会儿你爹娘又找到了挑剔我的点儿……”女子一边说，一边忍着痛苦，将一条长长的花簪卸了下来。
“如梦，对不起啊，我没能帮你争取到主位，害你白白精心打扮一番……”
只有面对息如梦的时候，步择凡的语气才会温柔起来，与他锐利有神的目光形成一种令人心醉的反差。如果是深爱他的女子，例如说林晚殊，一定会十分渴望步择凡那看似锐利实则温柔的目光，能够投向自己吧？
“你不用在乎我爹娘的看法，他们真的非常嫌贫爱富，就是对你怎么都有偏见。而那些家世显赫的女子，在他们眼中就是什么都好。”
可是一说起阻止自己与息如梦相爱的父母，步择凡就不再温柔了，还恶狠狠地瞟了远方的林晚殊一眼。
“例如林晚殊，她这次花重金从远醇坊购得他们的镇坊之宝火露酒来祝寿，依我看来，这不仅浪费又显摆，而且完全不考虑我父亲与叔伯的感受——我父亲叔伯这些亲儿子，都买不到这么贵重的东西，她一个和我们步家关系不大的人，买火露酒给我祖母，不就是让我父亲他们难堪吗？可是到了我爹娘嘴里，这倒成了懂事了……”
晏传义听了，真是不得不感叹——真是讨厌的人做什么都不对啊。
他一时竟有点生气，有点不服。
“择凡，你不必那么说养育你的爹娘。”息如梦轻轻抚了抚自己有些发痛的头皮，温柔地看着步择凡，“谁的爹娘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娶个足够优秀的媳妇呢？这都是因为我不够卓越，才会让你爹娘有那么多可挑剔的地方。
“不过择凡，我现在不完全是翻不了身，我在后宫给娘娘们做事，干得好也能得个一官半职，加上陛下马上就会为鼓励女子，而设置一些女官，我肯定会把握这个机会翻身。到时候虽然不能比林晚殊更高贵，但肯定也能配得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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