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人性的自私
空阔的四十七层，时宁的哭声戛然而止，他看着黎焕说不出话来，眼里悲痛万分。
‘如果是诚哥，他现在会怎么做？应该会跟黎焕好好解释吧但我做不到’
这是时宁第一次对黎焕感到嫉妒，嫉妒他有宠爱他的哥哥，嫉妒他被俞诚放在心尖上保护，而自己只能将一切瞒在心里。
随后一声清脆的耳光，让黎焕恢复了理智，时宁一把推开了黎焕，径直走向办公桌，拿起桌上的备份合同，一把甩在黎焕身上。
还没等黎焕回过神，时宁用力擦干眼泪，头也不回地离开办公室，离开这座时界大楼。
走在街道上，时宁的手还在颤抖‘怎么会变成这样？刚才好像太用力了黎焕会疼吗？’
从包里掏出俞诚还没抽完的烟，时宁颤抖地点燃一根，他学着俞诚那样，用力抽了一口，似乎跟他以前感受到的烟草味不同，这一下可着实把时宁呛得不轻。
又忍住恶心抽了一口，嘴里的烟雾死活咽不下去，时宁只好将它吐了出去，嘴里瞬间变得干涩起来。
时宁自嘲地笑了下“诚哥，没有你，我连抽烟都不会”
也没有丢掉手中的香烟，时宁不知道在跟谁较劲一样，一根接着一根抽了起来，像是一定要将它学会一样。
直到最后一根烟燃尽，时宁才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我们使用同一具身体，看同样的东西，做同样的事，可我就是怎么也做不好，不懂怎么跟人谈话，不能控制情绪，不会开车，连抽烟都不会’
“诚哥，你不能把我丢在路边甩手不管，我好怕诚哥你回来好不好？”时宁抱着头小声抽泣着。
这七年以来，一直都是俞诚在帮他活下去，时宁感觉像是看了一场很长的电影，可落幕后他连一篇观后感都写不出。
像是俞诚不止偷走了他的人生，还一并带走了他生活下去的勇气，他又回到了十六岁任人欺凌的时宁，可现在空荡的脑海里，已经没有第二个俞诚继续拉他一把。
“时宁！”
黎焕的喊声让时宁浑身一颤，回头望去，黎焕正拿着合同喘着粗气，看来他是一路跑着追来的，脸上还有清晰可见的掌印。
看着眼前的少年，时宁感受到了俞诚当初的感觉，此时的黎焕就像一根救命稻草，携着星光而来，驱散了雾蒙蒙的天气。
黎焕将手中的纸张捏紧，慢慢走到时宁身前蹲下，伸出手擦去他的眼泪，这一次他的动作很轻，很温柔。
“快说你喜欢我。”黎焕急切地说道。
看着他充满愧疚的眼睛，时宁侧过了头没有说话。
黎焕掰正了时宁的脑袋，强行与自己对视，带着哭腔地说道“我爸全告诉我了，快说你喜欢我，好不好？”
时宁突然一怔，他终于知道自己不是嘴笨，而是心中的话说不出来，他想质问黎焕，为什么知道了真相，还非要他给出一个答案。
他也想埋怨黎焕，为什么要去做那些不成熟的事，他还想告诉黎焕，有关俞诚的所有点点滴滴，但时宁就是说不出口，话一道嘴边就像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挡了回去。
但他现在最想的是，黎焕能给他一个拥抱，不属于俞诚，只属于时宁的拥抱。
半晌过后，时宁才喃喃道“我已经恢复记忆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黎焕皱了下鼻头止住了眼泪，用力将时宁抱进怀里“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做了这么多，我只是太怕失去你了，原谅我好不好？”
‘诚哥，我好想抱一下他”
这个问题，时宁自己给了自己一个答案，他颤抖地伸出双手，死死环抱着黎焕的背，贪婪地感受他的体温，气味，还有这股不知名的爱意。
当初躲在俞诚的身体里，他们虽然共通五感，但当俞诚拥抱黎焕的时候，时宁总感觉有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阻碍着他。
第一次真正接触到黎焕的怀抱，时宁贪婪地想把它占为己有，愧疚也好，沉沦也好，此时的时宁甚至有些希望，俞诚是真的消失了，那么他就能理所当然地幸福下去。
‘怪不得你当初不敢见他，这种温暖会让人沉溺，诚哥，对不起我已经放不开手了。’
时宁轻声地喊了一声“焕哥。”
黎焕的身子一颤“我在”
“焕哥。”
“我在！”
时宁的眼里抑制不住，带着哭腔地问道“你以前说过，喜欢我跟在你屁股后面跑，现在呢？”
“喜欢，喜欢的无可救药！”
时宁又朝着他的怀里钻了下“别骗我好吗，我可能没有能力再去保护你了”
黎焕松开了时宁，又捧着他的脸，笑得阳光炽烈“骗你我是小狗，以后我来保护你！”
时宁抿起嘴巴“我现在好难受，这里。”说完他指了下自己的胸口。
黎焕在他的胸口轻轻揉搓，温柔地问道“这样好点没？”
时宁点了下头“好多了。”
黎焕揉了下他的头发，笑着说道“你现在可爱多了。”
听到他的话，时宁顿时感到安心‘诚哥，你不会怪我的，我只是拿回了自己的东西。’
两人在路边上腻歪了许久，当这股上头的情绪过去，黎焕像是想起了什么，皱着眉头问道“你跟柏湛有没有过”
时宁连忙摇着头“没有，我没让他碰！”
黎焕顿了下，又问道“那你跟俞诚”
“没有，诚他只是我朋友，很好的朋友，根本不是时斌说的那样，我跟他就没处过。”
黎焕挑了下眉“真的？”
时宁伸出三根手指“我发誓，真的！”
听到肯定的回答，黎焕喜笑颜开，可脸上的笑还没持□□，黎焕又装出一副欠揍的模样“哼，我还是有点生气，你居然瞒了我这么久！”
时宁一下子慌了，直接扑进黎焕的怀里“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说谎了。”
黎焕一时语塞，想要回应时宁拥抱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怎么不揍我了？变化怎么这么大？’
不过黎焕并未细想，他心里还有一丝小窃喜，因为时宁的柔弱勾起了他的保护欲。
可他没发现的是，时宁的拳头一直握得很紧，在黎焕听不见的心里，时宁不断地自责，又不断的说服自己。
黎焕眼珠子一转，轻轻拍了下时宁的脑袋，似乎这件事他已经在心里想了很久，要是换成以前的时宁，说不准就会一脚给他踹过来。
时宁抬眼看去，丝毫没有生气，竟然还有些娇羞“焕哥，你打我脑袋干什么昂？”
黎焕心里一乐‘这样也挺好的。’随即挑着眉说道“不让打？”
时宁嘟起嘴巴“没有”
这一下可是把黎焕撩的心花怒放，直接抱住时宁的脑袋亲了一口“今晚跟我回家住，不许拒绝！”
“嗯。”
黎焕笑呵呵地说着“怎么你恢复记忆了，就变得这么软？”
时宁欲言又止，他嘴笨的毛病又来了，黎焕玩昧的语气让他不由低下了头，可当他看见黎焕脖子上的平安扣后，时宁愣了一下。
俞诚送的东西，黎焕贴身佩戴了五年，想到这儿，时宁不由心里一酸‘诚哥，你已经走了，黎焕又不知道这些事，我我还是帮你把它收起来吧’
时宁朝着黎焕的脖子指了下“焕哥，可不可以把平安扣还给我？”
听到这句话，黎焕下意识捂住了平安扣，像是这东西是他的命根子一般“不行！送了我就是我的，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可”
还没等时宁说完，黎焕就开口打断，态度很是坚决“说不行就是不行！”
时宁垂下眼眸‘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黎焕握住了他的手，感受到手心的温度，时宁几乎是一瞬间下了决定，他要跟着黎焕一起忘掉俞诚，他也不用再装成俞诚的模样，因为他现在有人保护了。
时宁咬着嘴唇轻声说道“焕哥，我们回家吧？我有点困。”
黎焕下意识的啧了一声，任谁看见时宁这幅娇羞的样子，都能明白他内心的想法，可黎焕还是迟疑了好一会儿，他现在似乎并没有那种冲动。
“这才大中午，要不我们先在外面玩一会儿？”
“哦”
黎焕感觉有些尴尬，随即牵着时宁起身，正当他想开口找话题的时候，时宁的手机响起。
拿出来一看，是陈澄的电话，时宁思索了一番还是接通了。
“喂，时哥？”
时宁慌了下神“啊，你说。”
陈澄顿了下，本能的感觉时宁的状态不对，但他还是开口说道“时斌回来了，还有一个小时下飞机。”
时宁有些不知所措，对于这个并不熟的父亲，时宁在心中还是有些畏惧的，眼下黎焕又融化了他的防备，时宁竟开始犹豫，要不要去见时斌最后一面。
‘诚哥说过，时斌能力挽狂澜的几率不到一成，我不去的话也没有关系吧’
正当时宁在给他的逃避找借口，陈澄接着问道“时哥你还在吗？”
时宁被陈澄的声音吓了一跳“我在，你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陈澄才疑惑地问道“我已经通知警察了，你还要去见他吗？”
时宁心里一松，想着既然陈澄已经做好了部署，他也能顺理成章地不去参与，可正当他想拒绝的时候，黎焕却一把抢过了电话。
“把地址发来，我带他去。”
黎焕眉间紧皱，看来他刚才听到了两人的谈话，语气里丝毫不掩饰对时斌的恨意，如果不是因为时斌，他跟时宁根本不用发生这些事情。
陈澄心里一惊“黎焕？”
“是我，你的时哥已经归我了，快把地址发来。”
陈澄像是有些无语，没有回话直接挂断了电话，正当黎焕想发火的时候，陈澄又把地址发了过来。
黎焕哼了一声，看了下地址后对着时宁说道“走吧，去看看他还想做什么妖。”
可时宁却满脸为难“我们能不能不去呀？我有点怕”
看着这个软弱的时宁，黎焕有些烦躁地抠着脑袋，但他最后还是耐心地说道“没事，有我保护你，不会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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