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康宁医院
池煜不再理他，收回目光，手腕向里微微用力。
吱呀——
布满锈迹的铁质门从外被推开，晃晃悠悠的没入无边死寂的黑暗中。
上方还飘下许多呛人的暗黄色灰尘，弥漫在沉闷凝重的空气中，充满恶意的四处游动着，一颗颗钻入鼻腔中。
江程跟在池煜后面，正好呛了一鼻子灰，他紧紧的捂住鼻子，抑制不住的咳嗽着。
他越咳越难受，脸色涨的通红，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撑着墙，却恰好触摸到了灯的开关。
啪。
灯开了。
与走廊光源仿佛割裂开的黑暗骤然消失，看不清的房内突然被上方的白炽灯照的通明亮堂。
池煜回过头向江程投去一个赞赏性的眼神，随即转过身，细细打量起这个房间的布置。
这是个老旧废弃的产房，物件简陋，设备奇缺。
房中央摆了两张产床，结满蛛网的角落里放置着做手术时用的机器，最侧面摆放着一张白色方桌，桌上堆满了镊子，手术刀，纱布之类的常见手术用具。
中央的两张产床被墨绿色的盖布牢牢盖住，底下不知放置了什么支架，整块盖布高高隆起，就像正在手术中一般。
池煜先检查了一遍桌子上的用具和角落里的机器，但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那就只剩下产床没检查了。
头顶的灯光滋滋的泛着电流不稳的噪音，明灭不稳的光亮下，池煜的如沉潭的眸光缓缓落到居于中央的产床上。
他轻轻舒了一口气，走到产床旁。
就在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刚触碰到垂落而下的盖布时，突然，整张高高隆起的墨绿色盖布以一种诡异方式迅速塌陷了一小块。
一直跟在后面观察的江程见状，难以控制的吞了口吐沫，语气里半是害怕半是难以置信：“什么情况？”
池煜没回答，默不作声的向后退了两步，随即拿电锯并把它变大，在远处挑开了那块墨绿色盖布。
下一刻，却发生了异变，盖布与底下“支架”刚一分离落地，立刻就像被烈火吞噬一般，瞬间湮灭成灰烬。
池煜皱了皱眉，看向了产床，忽然，他神色微变，握着电锯的手也不自觉加重了力气。
产床上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支架，而是一个被开膛破腹的孕妇！
孕妇浑身僵硬的躺在的产床上，五官已经全部腐烂，只能依稀辨出她生前似乎是很痛苦，她的双手被牢牢的捆绑在两侧，坚硬狭窄的铁手铐已经深入她的手腕皮肤，可见森森白骨。
更令人难以接受的是，她的肚子就像是被人随意挖开一般，腹部缺失了一大块肉，里面的婴孩也不知为何已经干瘪了下去，如同一张轻飘飘的人皮。
池煜见到这一幕，本就不健康的身体此时胃里更是翻江倒海，他面色泛白，忍着呕吐的欲望开始细细检查起了这具死相极惨的女尸。
面部已经不辨相貌，但根据骨像大概可以辨别出生前应当是个清秀的美人。
脖颈修长笔直，只是侧面也腐烂了大半，只能依稀看到上面有些诡异的纹身，密密麻麻的小孔形状缠满了一圈，就像是为了扼住女尸突然诈尸一般。
池煜认真谨慎的看着，直到检查的目光落于女尸的手掌时，他才微微一愣。
这女尸两侧的手掌样式实在是过于奇诡。
一只手是呈摊开状，掌心画着一个血迹已经干涸的十字纹路，另一只手却是死死握成拳头，指尖甚至都已经掐进了掌心肉。
那只紧紧握成拳的手掌在此刻实在是太过特殊，很难让人不去怀疑掌心是不是有什么线索。
江程顺着池煜的目光很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特殊之地，虽然他也恶心的想吐，但自己总不能一直让别人冲锋陷阵，自己躲在后面吧。
他闭上眼睛，在原地做了个深呼吸，嘴里低声反复念叨着不要害怕。
直到三分钟过去，他才做好心里建设。
江程满脸英勇就义的神情亦步亦趋的靠近了产床，刚刚弯腰准备动手，就被人叫停了。
“等等。”池煜突然开口。
“怎么了？”江程直起身子，不明所以的看向了池煜，挠了挠头，“不要看看她手里有什么东西吗？”
池煜缓缓摇头，宛如骨瓷般的修长手指轻轻扣在手里的电锯上，寒潭般的清冽眸光落在女尸另一只手的掌心中。
他微微蹙起眉心，几乎是自言自语的低声说着：“传言欧洲中世纪时生灵涂炭，很多人因为受压迫蒙冤而死，而凡世的法官也并不会帮他们伸张冤屈，久而久之，这些死去之人的怨气越来越重，甚至因为执念太重而无法进入往生。”
说此，他顿了顿，目光对女尸掌中的十字架印记又加重了几分：“后来，耶稣听到了这些冤屈者的祷告，他怜悯于这些人的身世，并决定给他们一个复仇的机会。”
“什么机会？”江程顺口接道。
池煜：“用死前的血液在掌心画上十字架，另一只手紧握着想要报复的人的物品。”
这故事和现在的情况简直一模一样，江程恍然：“所以女尸另一只手里是她报复对象的东西了。”
可说完他又觉得不对劲，紧接着就问道：“那这样不是更要看了吗？寻找线索啊。”
池煜闻言，敛眸轻叹了口气，语气里染上了几分无奈：“现在贸然打开女尸的掌心，就等于中断了她的仪式，危险性是不可测的。”
说罢，他看了眼一脸受教样的江程，一时间竟产生了让他跟着到底是好还是坏的怀疑。
江程注意到他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尬笑了两下：“是我太着急了，没想到哈。”
他话音刚落，变故突然发生。
一直敞开的产房门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推了一把，猛的就关了起来，门框和门板在高速冲击下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就连地砖都产生了被震动的错觉。
就在此时，江程才像突然想到什么一般，惊声大叫：“小夏姐不见了！”
池煜闻言，皱了皱眉，仿佛很不能理解似的，纳闷道：“她有和你一起进来吗？”
此言一出，江程满脸慌张的表情立刻僵住。
是啊，小夏姐一开始有和他一起进来吗？
思此，他的瞳孔开始慢慢放大，一种半是难以置信半是恐惧的情绪如鬼魅般从他内心缓缓滋生了起来。
他费力的回想着，大脑都开始隐隐作痛，可无论他怎么回想，这段记忆就如同凭空被抽取了一般，莫名其妙的就从他的记忆系统里消失了。
半晌，他才缓缓从喉底挤出几个字：“我不记得了。”
但说完这句他又像是要证明什么一般，语速飞快的接着：“可小夏姐一个孕妇，不跟着我们自己能去哪啊。”
“不会是……”江程脑中突然浮现出李郝的惨况，顿时脑补了一百种惨死方式，他面色唰的一下白了起来，连声线都是颤抖不稳的，“被害了吧。”
更何况李郝一开始可是爬进了这间产房，虽然现在一直没见到他的踪影，可暗处的危险却是一点没少，甚至更加危险了！
仅仅只是几秒，江程就将自己彻底说服了。
“小夏姐大概率是被李郝害了。”他缓缓收紧拳心，眼底都是沉痛之色。
池煜：……
而就在江程沉迷于失去朋友的丧痛之中时，紧紧合拢的房门又被人晃晃悠悠的从外面推开了。
粗笨的铁门侧面的门轴嘎吱嘎吱的响起，宛如满是怨恨的迟暮老人临终之前粗噶的咒骂声。
池煜呼吸一滞，下意识绷紧身体，目光紧紧的盯着门口。
可来人却是令他意外。
“江程？”一道平缓柔弱的声音从仍沉浸在悲伤种的江程身后响起，声音的主人甚至还抬起了宛若柔荑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霎那间，江程身体猛的一僵，他脸色突变，几乎是一瞬间回过了神。
寂静凝滞的空气中，他喉咙费力的动了动，吞咽吐沫的声音格外显耳，清晰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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