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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逼婚


“……”

        “…”

        林轸和景岫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想不到别人都是生死大难,只有沈韵白这家伙居然是飞来桃花?!

        “也就是说…我父亲的死,或许也与这件事情有关。”已经被方筠吓蒙现在才缓过神来得卓忆苦忽然站起身来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景岫一脸好奇地问。

        “其实我也并非生来就是小偷的…”卓忆苦垂下睫毛,陷入痛苦的回忆当中。

        “我原本胜在同安城中一户再普通不过的人家中,父母慈爱,家中和睦,本也算是其乐融融,日子过得平静又顺遂。可直到一年半之前,我爹卓刚,也就是刺史府的马车夫,在回家的路上被人劫了道,最终身首异处。而我的母亲也在一年前得了重病,花光了家中全部积蓄后病故身亡。”

        “从那之后,我便成了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我本想着到城中的铁匠铺、染坊、药店里做个小学徒,可连走了十几家竟无一家肯要我。此后,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再不想点办法弄点钱来,我就定会被饿死的。于是我只好跟着城中一些走街串巷的小贼们混在一起,成日里偷些碎银铜板给自己续续命罢了。往日里我虽有几个疑虑却也没一直不得其解,现下看来,我爹的死也许并不是意外,毕竟城中一向安居乐业,怎么会突然窜出来些流盗来要了我爹的性命呢?”

        “你是怀疑这件事儿也和刺史府脱不了干系?”景岫略一蹙眉问道。

        “也许…也许是我爹知道了些什么…所以才…”卓忆苦沉思道。

        “真相究竟是怎样,光靠我们在这儿猜是绝对不成的。”林轸道:“若真想弄清楚这件事,恐怕还得想办法去一趟这平州刺史府了。”

        “让我去。”方筠心系赵容卿的安危,断不愿此事假手于人,却被景岫拦了下来。

        “你去救沈三,我和小神医想办法把他们救出来!”

        “不成!”

        “就凭你一个人是无法从那个守卫森严的刺史府里把他们两个都带出来的!”

        “可我…”方筠听她这么一说,终于有些犹豫了,但她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赵容卿,所以仍是下不了决心。

        “方筠,你相信我,事到如今,我们几个一损俱损,我绝不会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置身于这般危险的境地中的,我向你保证,我们一定能把他们两人平平安安带出来,好吗?”景岫按住方筠的肩膀,一双黑亮的眼眸真诚地与方筠对视。

        在这场对视中,这个冷如坚冰一般的小侍女最终还是率先败下阵来了。她喉咙中含混不清发出几个简短得音来,景岫几乎废了很大的力气才辨认出那两个字来:

        “多谢。”

        商议好后,方筠揪着卓忆苦就往门外跨去,而就在她即将走出客栈的一瞬,她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儿,于是一偏头迎着熹微的光对景岫说道:“刚刚卓忆苦对我说,三日前忽然有人带了济川王的密令和一支精锐来同安,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奉旨来察同安少女失踪案的,所以张孝春并没同意他们驻扎在同安城中。这队人马现在便在出同安的要道口上驻扎着,若是…城中动静一大,势必会惊动他们,所以…”

        她话说得含糊,可景岫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怪不得他们在睢雍这么久都没遇上追兵,原来是早就布置好了守株待兔的陷阱呐!毕竟无论走那条路,最终还是要从同安城入西境。

        于是景岫郑重地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方筠也朝她点了点头,然后狠了狠心,决绝转身离去。

        同安城中巷弄众多,若不带着卓忆苦前往,只怕方筠多半会迷失在这宛如迷宫一般层层叠叠的瓦房间。

        这边,方筠正带着卓忆苦飞檐走壁一家一家暗中探访沈韵白的下落,可两个时辰过去了仍是一无所获。

        落了地,卓忆苦感觉一阵眩晕恶心的感觉上涌,几乎都要吐出来了。

        他觉得这根本怪不了自己,毕竟又有多少人试过在天上飞来飞去的恐惧呢?

        眼看少年人扶着墙壁将胃里本就不多的食物残渣吐了个干净,方筠也没说什么,只是由得他吐,等人好不容易吐干净,她便又拽着卓忆苦的胳膊欲往房顶上跃。

        “慢慢慢慢慢!”卓忆苦慌忙制止她。

        在这么弄下去这人找不找的见她的朋友先不说,自己恐怕将会成为同安城中第一个因为恐高而生生吐死的人了。

        也许真是人被逼到份儿上就能激发出无与伦比的潜力来,卓忆苦眼珠子一转,脑子里拼命想着对策,终于让他想到了一个点子来。

        “方女侠!你先听我说!”卓忆苦慌忙稳住他,“咱们这么一家一家找根本不是办法啊,就算过个一两天咱们真找到了,说不定早就生米煮成熟饭了,到时候说什么也完了。与其这样没头没脑地寻找,倒不如咱们直接去城里做喜服的铺子里问问,兴许能有消息呢?”

        “嗯。”方筠几不可见得点了一下头。

        一看这她居然同意了自己的计划,卓忆苦一边带着她往巷子外边走去,一边又补了一句:“走走走,咱们先去成阳坊那家铺子看看,若是这家人赶着要嫁女,就必不可能精细地去做喜服,而最有可能的便是选这家赶工极快又极便宜的刘记成衣铺来简略做些红缎的衣服、鞋子来充数。”

        另一边,林轸和景岫出门打探情况,却正发现城门底下明晃晃张贴了一张告示,引了许多百姓前来围观。

        林轸长得高,不用凑近便能轻易瞧见那告示上写着什么。

        景岫本来并没注意这边儿的情况,只是路过告示时,她见林轸脚步忽然顿住了,于是乎也放缓了脚步,仰了仰头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告示…”林轸端详了一会儿才道。

        “怎么了?”景岫见他迟迟不言语,心下又着急,于是挤出一条道来凑了进去。

        “府上女眷面上出疹,寻医问药未果,特张贴此告示,若有妙手回春者,赏银三百两。”这告示落款是平州刺史府,旁边百姓絮絮念着,当念到“赏银三百两”时都忍不住惊呼了几番。

        “你也觉出不对了是么?”此时林轸也已走到了景岫身旁。

        “出疹?怎么这么巧?我们正要想个办法进去,这就来了张告示?”远离人群后,景岫低声对林轸说。

        “是啊,凡事反常必有妖,这告示来得如此蹊跷,我猜,或许跟一个人有关…”林轸心下了然。

        “谁…等等,你是说?!”一个人的身影迅速窜入了景岫的脑海中,二人一齐说出了他的名字:“赵容卿!寒疹散!”

        二人对视一眼,面上都有了喜色。

        景岫带着林轸三步并作两步返了回去,迎着众人惊异、钦羡、嫉妒的复杂目光将那告示撕了下来,一旁守着的府兵见有人撕了告示便上前询问。

        林轸只是瞥了他一眼,轻道一句:“告诉你家主人,这告示有人应了。”

        “只是…”那府兵看了眼两人,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只是我家大人说,只能有一人进府。”

        “他是我的徒弟,也不行么?”林轸端出一副世外高人的风姿模样。

        “实在是不成,您…您就别为难我们这些办事儿的人了,我们这也做不得主。”那府兵没松口。

        “没事没事。”景岫心想,能进去一个是一个嘛,再说自己使轻功也一样能进去,于是便爽快答道:“师父,还是治病救人重要,徒儿便在城中等着师父归来。”

        林轸听她这样说,便心领神会了起来,二人心照不宣地眼神交流了片刻,林轸便应了诊跟着那府兵走了。

        “订喜服么…让我想想。”方筠和卓忆苦赶到刘记成衣铺时老板正在理货,见他俩进来不买东西却总是问东问西,心下便有些不喜。

        “想起来了吗?”方筠将一锭银子放在柜上轻轻磕了一磕。

        “哎哟,想起来了想起来了!”老板连忙由不耐烦转得殷勤备至,“这位姑娘,就在昨日午后江老爹来我们店里,说他家闺女江甜今天就要嫁人了,问我能不能快点赶出喜服来。我心中才道他极有可能是因为城中那事儿才着急嫁闺女的,这在我们这儿也不少见,所以就应了下来。只是奇怪他家附近有儿子的人家里十有八九都已经结了亲,这江老爹也不知怎么又找了个现成的女婿来…”

        “那你知道江家在哪儿?”方筠问。

        “知道,知道,我们这都是老街坊了。”老板将银子收进袖子里,又往西一指,“喏,不就是那边儿巷口第三户人家。你仔细听,是不是还能隐约听见些喧闹声?”

        方筠顺着老板指的方向看过去,拿上剑再带上卓忆苦便走出了成衣店的大门。

        “你留在这儿,机灵着点儿。”方筠让卓忆苦待在巷子拐角处,自己则飞身跳过围墙,临走时只冷冷撇下一句:“你要记得你跟着我们一日,你父母身故的真相才能早一日显现。”

        卓忆苦听她这么一说,只感心中一悚,藏在袖子里的手蓦地攥成了拳头,盯着方筠消失的地方愣愣地半天回不过神来。

        “啧…我这是…在哪儿?”沈韵白摸了摸头上鼓起的一块包,一睁眼,却发现自己穿着大红色的衣裳被人绑在红段被面的床上。

        “有人么?这是哪里?有没有人啊!”

        “贵婿,你醒了?”一个打扮简朴,但面上喜气洋洋的老人推开了门,老迈浑浊的眼睛如鱼目一般的眼睛在见到沈韵白的那一刻似乎又迸发出了一点回光返照似的神采。

        “老伯,你说什么贵婿?谁是贵婿?”沈韵白觉得这位老伯简直是不知所谓。

        “正是你呀,贵婿。”老人声音喑哑极了,听上去还有些瘆得慌。“贵婿莫急,再等一会儿,小女阿甜便要同你来饮合卺酒了,饮过了酒,你是她的夫,她是你的妻,你二人便生生世世结为连理,再难分离了。”

        “什?什么?老伯你这是认错人了吧!”沈韵白大惊着挣扎了起来。

        “嘘。贵婿莫嚷。老朽不会认错人的,你是我们江家的救星,这么多人这么多条巷子,你偏偏让我给遇见了,这难道不是老天爷的恩赐?”

        沈韵白迷迷糊糊地听着这老伯说着些他根本听不懂的话,正打算跟他好好商量一下,哪怕多要些银子呢,只要能将他放了那什么都好说。

        可老人听了他的话,却只是嗤笑了一声,而后再也不理他的喊叫声,又将门锁了起来。

        “不是…这叫什么事儿啊!”沈韵白心里别提多着急了,于是他一使劲儿,妄图从床上支起身子来,却不料没掌握好平衡,一下摔在了地上。

        “疼死我了…”沈韵白感觉自己的屁股简直要被摔成五六七八瓣了,可手还被绑着,所以连稍微揉一揉也不能够。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他不禁哀叹道。

        “是很倒霉…”一个冷冷的女声从床后突然响起。

        沈韵白回头一看眼泪都差点儿被逼出来,于是他也顾不上屁股上的疼痛了,激动地在地上蠕动了起来,试图朝方筠这边靠拢。

        “沈三公子这样,似乎很是狼狈呐…”方筠抱臂观察了一会儿才道。

        虽然她的语气没什么起伏,神色也是如常,但沈韵白愣是从她这张无波无澜的脸上看到了几分幸灾乐祸的戏谑表情。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说说?”方筠见他有些羞赧,于是也懂得适可而止了,不慌不忙走上前去将他身上的绳子解开,并把人从冰冷的地板上捞起来。

        “我怎么知道?!”沈韵白觉得自己真是有苦没处说,于是只好抱怨道:“你那个宝贝殿下,自己的东西都看不好!咱们进城的时候,我眼见着一个小贼从他身上把独山玉扣给顺走了,我想喊你们却发现那小贼跑得实在是太快了,于是只好先追出去几步,等回过头来的时候人群早就把你们冲没影儿了,我只好先跟着这小贼往巷子里钻了…”

        沈韵白耸了耸肩,忿忿道:“结果谁能想到走到一处拐角那小贼竟然活生生消失了,而我继续追过去却感觉头上一痛…再然后…我就在这儿了。刚才来了位十分怪异的老伯,跟我说了一通我根本就听不懂的话,然后又把我关在这儿了。阿筠,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于是方筠便把卓忆苦如何说的、几人如何谋划的以及这城中的情况和他们现在身处何种境况全都简洁地同沈韵白交代了一边。

        “所以,那老伯叫我贵婿是因为…我马上就要娶他的女儿了?!!!”沈韵白大骇,单手拉着方筠至窗边,说着便要让她赶紧带自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正在此时那扇紧紧锁着的木门发出了不小的声音,两人都吓了一跳,于是一齐看向木门,一时间谁也不敢有所动作,方筠更是将宵练剑从剑鞘中抽出一截来。

        “老江,听说你这女婿长得跟从画上走下来得是的,当日助你把他带回来的阿东说那后生长得实在是俊呐,身上的衣料更是见也未曾见过,老江啊,你们家阿甜可真是有福。”二人听见一个粗粝的男声兴高采烈地说道,那声音锁着门板传出,似乎带上了些嗡嗡的不清晰感。

        “就是啊,老江,这新女婿怎么能锁着不见人呐,今天你说什么都得给咱大伙儿开开眼,看看这绑来…哦不,是请,请来的贵婿是个什么模样的。”也有人不怀好意地起哄道。

        他们听得那江老爹推辞了几下后实在是拒绝不了了,便只好说道:“好好好,看就看吧,只是有一样,你们谁也不许吓着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家这到底是嫁还是娶呀,怎么这贵婿还能怕见人么?”不知谁说笑了一句,众人便都笑了起来。

        门外边的确是其乐融融了,这可苦了屋里的方筠和沈韵白了,若此时逃跑那必然是要惊动这些人的,可这屋子这样狭小方筠连躲的地方也没有,况且沈韵白也根本没办法解释自己身上的绳子去了哪儿,身边的这个大活人又是谁。

        而方筠虽然不怕同这些人动起手来,但他们毕竟是手无寸铁百姓,真要是吵嚷起来,动静越闹越大,万一惊动了……

        于是思前想后,方筠也值得无奈地把剑又收了回去。

        正在此进退两难之时,忽而听到一阵吵闹的吆喝声,这声音不仅吸引住了方、沈二人,也将门外众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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