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顾成歌的苦衷（二）【六更】

回宫后，听说你再度得子，所有人都在替你欢喜，而我却替你捏了一把汗。

        诞育栾宇时你并未被龙毒所侵，是因为玄珏的龙力尚未觉醒，你才有幸躲过一劫。

        可当我知道在周城时你‘死里逃生’那事后，我便知道玄珏的龙力已然开始慢慢复苏觉醒。而与之一并复苏的，还有他那一身的龙毒。

        你怀了他的孩子，怀在腹中的便是真龙之子，如何能不受龙毒的侵蚀？

        果然，在我替你探脉之后，我最不愿意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你体内已经积攒了三成的龙毒，而你此时不过怀胎两月而已。

        你那一胎，若是顺利诞下，你必然会死于非命。

        我本想与你说出真相，劝你滑胎，离开玄珏。但你却与我说了许多你和玄珏之间的情爱之事，字里行间皆是你对他满满的爱意，玄珏亦是如此。

        那时候，我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我知道，即便我跟你们说出真相，让你滑胎离开玄珏你也绝对做不到这事。

        你自幼就是倔强执拗的性子，谁又能劝得动你呢？

        可是我实在想不出法子来，应该要怎么救你。

        这个时候，我想到了海生，想到了那个张太后的亲生儿子，本应是当朝天子的他。

        我想，既然你对玄珏的所有依恋，所有眷恋，都是因为他对你的好，他对你的爱。

        可若有朝一日他不爱你了呢？

        你这样果决的性格，从不拖泥带水，我相信你不会为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再费心神。

        于是，我便有了初步的计划。那就是狸猫换太子，让海生顶替玄珏的皇位，而真正的玄珏，我会将他束缚起来，在他龙力没有彻底觉醒之前，说服他，让他远离你。

        要做到这些，我必须得到赵似锦的帮助。我隐瞒了龙毒一事，将余下所有的事都说给了她，并让她相信我说出这些是出于我对她的迷恋，从而博取她的信任。

        行事之前，我赠了玄珏一块玉让他贴身佩戴着。而那块玉，就是封印他龙力的关要之物。

        元宵佳节那夜，我借故灌醉了玄珏，而后趁着夜里他去寻你时将他迷晕掳走，将海生换回去，让他去扮作玄珏。

        我将玄珏带回烛阴殿的地牢封印起来后，出来时见赵似锦正与一黑衣人商议着何事，那黑衣人一闪而去，我连忙上前追问。

        这才知道她在玄珏刚刚被困后，就迫不及待的要寻你报仇，寻人去要了你的命。

        我发疯似的赶去救你，说来也该感谢那贼人起了歹心，若非他见色起意，只怕不等我赶去凤鸾宫，你这条命已经香消玉殒了。

        而那夜海生赶来凤鸾宫见到那样一幕，实属是意料之外的事儿。

        他折返回朝阳宫正巧撞见了刘奇，刘奇问他不是说要去寻楚衿怎又回来了，海生未免惹人怀疑，于是才赶去了凤鸾宫。

        他是见到了你与我赤裸相对不假，可他又不是玄珏，如何会生气呢？

        是我吩咐他将计就计，让他就此事与你生出隔阂，让他去宠幸六宫而忽略你。

        让他伤透了你，你才会狠下心来离开玄珏，离开帝苑城。

        让你受这些苦，我从未觉得对不住你。因为只有如此，才能在不伤害你和玄珏的前提下，保全你。

        唯一让我觉得对你愧疚的，是我亲手打掉了你腹中胎儿。

        茹妃推你的那一下不至于让你小产，是我背地里施法，让你滑胎。

        你那一胎若平安诞育，我所做之事皆是徒劳，你仍旧难逃魂飞魄散的下场。

        我灭掉了胎儿的肉体，却封印住了她的魂魄。留着她的魂魄一直跟着你，所以你今日才会生下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儿来。

        换句话说，你今日生下的这个孩子，就是你昔日的孩子。

        只不过，她晚了两年才出生。

        在那一胎被打掉后，在你以为是茹妃害你落得如斯田地而报复她后，海生将你打入了冷宫。

        那时，我不止一次同你说过，让你跟我走。

        可怕的是，我却没想到你发现了端倪。

        你察觉出了海生并非是玄珏，反倒令你坚定了留在宫中将玄珏给寻出来的心。

        我劝不动你，我用尽了所有的方法还是劝不动你。

        可我不能看着你死。我说过我要护着你，我不能看你有事。

        我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玄珏身上，我盼着他能明白我的苦衷，能离开你。

        可当我知道你与他将我的话一笑置之，却当做是我阻止你们在一起的胡言乱语时，我彻底失去了方向。

        我一心只想让你们两个人分开，做了这么多的努力，我才清楚的认识到一个事实。那就是你们是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人，无论我做什么，该相逢的人还是会相逢。

        而劫难，同也是命中注定的。

        其实要解除龙毒，除了让你和玄珏分开外，还有别的法子。

        第一，是让你和我一样服食龙胆，修炼奇术压制龙毒。可龙胆不常有，一旦到了十年之期又寻不见新的龙胆，你便会落得跟我一样的死法。我不愿意让你有一丝一毫的危险。

        第二，则是施邪术，以活人生灵献祭，成逆天改命的佛莲之术，来洗涤你体内的龙毒。

        今日我打入你体内的那朵紫莲，就是佛莲之术。

        这法子，需以千名身染龙气且有奇术加身的凡人同时催动，加之两名曾经服用过龙胆的道术大成之人做催引，才可成事。

        阵法化成之际，受术者在洗涤自身污秽解除龙毒的同时，那千名施术者也会化为血水。

        魂魄为祭，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而我与赵似锦作为阵法的催动者，也会遭到反噬，导致灵力尽失，和凡人无异。

        顾成歌说到这时，玄珏和楚衿已然双双红了眼。

        他得有多坚定的心念，才能背负一身的骂名甚至于牺牲自己，只为成全与他从没有过肌肤之亲，甚至连一句喜欢都没有对他说过的楚衿？

        此时此刻，无论他对楚衿的情感是友情还是爱情，玄珏心底对他，只存了无限的感激。

        然而世上哪里又有这般两全其美的事呢？

        顾成歌并没有与众人说出实话。

        他没有告诉楚衿，他和赵似锦，在七日后也会化为血水，魂飞魄散而亡。

        即便他说了又能如何？

        除了让玄珏与楚衿内疚一生外，别无他用。

        他才不忍心见楚衿难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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