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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用膳


塞北王浑然不觉自己简简单单的一声相公,心意已经全然被误解。

        他一方面牵挂着殷宁的伤势,觉得应当早些医治,另一方面又见他憔悴消瘦,怕他饥渴。这下子倒自乱阵脚,拿不准该是先召医官还是先叫厨子。

        “相公额头还疼不疼?”他平时杀伐决断,即使在殷宁面前已经尽量将语气放得轻柔,还是带着股子说一不二的味道。

        “不、不疼了,嘶。”殷宁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额头上,发现已经起了一个小包,乍碰到被疼得龇牙咧嘴。

        但他无论如何都想不起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伤到了额头。

        塞北王见状直皱眉,明明还疼说不疼,这算不算欺君之罪?

        殷宁察言观色色,惶恐不敢再说话。

        “来人,传膳。大典择日再办。”塞北王命人先把膳食热过呈上来,并安排得力的手下去处置成亲未遂的一干事务。

        “大王,那大典延至明日么?”因塞北宫殿不喜设置屏风隔绝,负责此事的官员不敢进内殿,隔着墙在外屋请示道。

        塞北王沉思片刻,扬声问道:“明日黄历如何?”

        要知道塞北不比中原,婚丧嫁娶一律靠天吃饭,阴晴既是凶吉。

        但中原的习俗是要选良辰吉日才行,里面门道很多,草率不得。

        他颇有些沾沾自喜,幸亏自己早有准备,对中原礼仪知根知底,方能显得郑重其事。

        屋外沉默许久,只听见刷刷翻书的声音。

        “忌安床、求嗣、修坟、赴任、祈福、祭祀……”生疏的读书声响起。

        塞北官员多是武将,这已经是被推选出来学识最为渊博的一个。其中还有一个词为“斋醮”,这个词后边一字他实在是不认识,只能略过不读,企图蒙混过关,撩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糊涂东西,谁要你读忌讳什么?”塞北王骂他,“明天乃十三,是否是吉利日子,有无宜者?”

        “有有有!”官员赶紧往后翻,“啊,宜纳畜!”

        塞北王刚刚没能按捺住性子怒骂手下,险些在殷宁面前原形毕露,正在后悔。此时偷偷看他,见殷宁在认真听,并没有注意这边才放下心来,恢复了谦谦公子的假象。

        “纳畜是什么意思?”为了给殷宁留下好印象,他装作好学地问道。

        门外的官员如同当头棒喝,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也不知道啊!

        “就是买进猪、牛、羊等牲畜。”殷宁淡淡地说。

        他还搞不懂塞北王到底是什么态度,想是不是在和手下一唱一和,来羞辱他,好给大熙使臣、给大熙皇帝一个下马威。

        宜纳畜之日来和自己成亲。

        如果他们决定明天办,无疑是要将自己当成牲畜来看待,那自己以后的日子恐怕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塞北王没想到殷宁会忽然回答他,自然是意外之喜,忍不住称赞道:“相公真是博学多识。”

        殷宁没反应过来。

        “传令下去,明日兴百业,开盛集,让老百姓们把自家最好的牲畜牵出来!”塞北王慨然高声,按着腰间短刃站在榻前,意气风发道,“塞北王宫,明日纳畜!”

        殷宁:???

        外面的官员忙不迭地接了旨意,马上退下去,雷厉风行地开始筹办明日的集市。

        殷宁踌躇半晌,犹豫着说:“也......不必如此,劳师动众。”

        “不是为了你而劳师动众,而是塞北本就有集市,只是提前在这么个吉利日子办来而已,我们去看看热闹。”他认真地为殷宁解释,并补充道,“多亏了你,要不我们都不知道这日子吉利,适合买卖。”

        说来奇怪,这时候殷宁竟不那么怕他了。塞北王的眼睛生得极好,被他注视着的时候,殷宁能看到自己的影子,正映在他双眸中央那点光上。

        塞北王温柔地看着他,忽然伸出手来将他的一缕乱发理到耳后。他常年金戈铁马,指腹结着一层厚厚的茧子,不经意间擦过殷宁的脸颊,那粗糙触感让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殷宁的脸慢慢飞起两片红晕,他低下头,轻轻地用手去摸刚才这个男人帮他理好的头发。

        这是什么?殷宁摸到一手乱糟糟形状的东西,将波浪般的头发揪到眼前细看。

        所幸这时候午膳被呈了上来,黄澄澄的西域风金色雕花大盖子有殷府门口的石狮子底座那般大,罩着底下的一干菜色也不知是何物,看起来倒是非常别致神秘。

        塞北王没告诉殷宁他现在头发半卷半小辫子乱得就像鸡窝,连忙解释:“刚才你躺着,怕你的辫子硌得难受,我刚给你解开了一半。另一半吃完饭再弄吧。”

        殷宁想到自己这头从出了金沙关后几天就未曾再洗过,脏得发痒自己都不愿意碰它。塞北王竟然能不嫌弃,便有些感动。

        也许,他在这里未必会过得很坏。

        但他忽然想起塞北王刚才用这手摸过他的脸,又难受起来,觉得脸上油乎乎黏得难受。

        塞北王怜惜殷宁疲倦体弱,不打算让他下床。他在下人端着的黄铜水盆里净手,打算亲自给殷宁布饭。

        “你们下去吧。”塞北王擦干了手上水珠,随便把手帕扔回盆里。

        “我,我也想洗一下。”殷宁小心翼翼地说。

        塞北王自然同意,他本来想命人再打一盆水来,节俭惯了的殷宁却阻止了:“无需再劳动他们,我用这个就好。”

        见此塞北王自然是心花怒放,说不出半个不字。要知道中原礼教严苛,婚前两方接触越少越好。

        殷宁竟然愿意用他洗过的水,这其中意味暧昧,在他心目里近乎勾引的程度。

        而这边殷宁将盆中手帕润湿后,轻轻拧了拧,拿起来擦了擦左边脸颊。

        他目光炽热,随着殷宁的一举一动而心魂荡漾。只见殷宁动作优雅利落,衬得自己刚才愈发粗鲁不堪,越看越喜欢。

        塞北王屏退众人,稳稳当当地端起一个不及自己巴掌大小的描花白瓷小碗,右手拿上筷子准备挑选。

        那可怜的碗在他手里竟然透出一股子楚楚可怜的味道。

        说起来这套碗碟乃是他亲自画了图样,让手下带去中原寻能工巧匠烧制回来。正配殷宁的气质,等吃完饭后,他就跟殷宁详细说来,他一定中意。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惊喜,必然令他大为感动,自荐枕席。

        对此塞北王信心满满。

        电光火石之间,擅长观察的塞北王忽然想到,殷宁擦的地方,好像就是刚刚他装作不小心、故意碰过对方脸的地方!

        他呼吸一滞,一腔热血被骤然浇了冷水,险些拿不起筷子。

        殷宁为何要去擦洗自己碰过的地方,难道、难道他是嫌自己脏不成?

        再看殷宁时,他那有礼有节却无比疏远的动作就像是在往塞北王心上撒盐。

        殷宁洗过脸后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他见塞北王端着碗拿着筷子,怔怔地看着自己,疑惑道:“大王,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塞北王回过神来,安慰自己好事多磨,反正现在人都娶回来了,总有琴瑟和鸣、水乳交融的一天。

        他转过身子,掀开金盖,打算盛些菜到小碗里面,让殷宁垫垫肚子。

        屋里香气弥漫,殷宁在他背后的榻上,更觉得饥肠辘辘,实在等不得了。他迫不及待在榻上膝行着靠近塞北王,却见他眉头紧锁,并不下筷子。

        低头一看,那大大的盖子底下只摆着三个大大的铜盆,其中一个盛着红烧大棒牛骨,另一个是烤得直流油的羊排。最后一个盘子上整整齐齐地堆了一摞馕,烙得金黄诱人,洒着芝麻,又大又圆,把盘子都给遮住了。

        小碗与之相比如同沧海一粟,毫无用处。

        塞北王额头青筋暴起,用最后的忍耐力想要叫人换走,哪怕炒一盘鸡蛋来也好。

        殷宁闻着那味道,却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忍不住主动抓住了塞北王的衣袍:“我、我想吃这个。”

        他伸出一根白皙修长的食指,指着热腾腾的羊排,眼睛里充满渴望和讨好,看着塞北王。

        塞北王转怒为喜,重打三十大板改成赏银一两。

        “好,我给相公切。”他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匕首。那刀刃反射着冷冷寒光,吓得殷宁后退一步,不小心踩到了塞北王极为宽大的袖子。

        他手里有刀,欲要护住殷宁,急忙用另一只手去扶,不可避免地被带得往前扑去,两人脸对脸倒在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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