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好戏开场

楚楚这人这些年秉性在明面上摆着呢，十句话里能有两三句是真的，那就是真心实意了，不撒大谎，但掺了七八句小谎那是常事。

        顾河山完全从楚楚身上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楚楚朝老爷子嘿嘿的笑，对方大概也明白个九成了。

        酒盅里的酒见底，两人默契的笑。

        “孩子，有些话不能跟爷爷说，但是现在回家了，有事一定要找爷爷，这次爷爷一定会保护好你。”

        这话说的真诚，多少年了，他都没对自己的子女孙辈这么疼惜爱护，上一个是小福延，这一次是大福延。

        楚楚真挚的点头，这几天明里暗里感觉到亲爹亲妈有事跟自己说，多半是改名字的事，两人支支吾吾不知从何说起，她也权当没看见。

        这名字是院长给她起的，院长姓楚，所以她叫楚楚。她倒是挺喜欢的，在院长捡到她时，她的身份就变成楚楚了，叫这名字也是时刻提醒自己，有些东西，因为时间的累积，已经无法更改了。

        比如名声，比如经历。

        不是她不想跟家人敞开心扉，有些事连她回忆起都心有余悸，一些黑暗的，像是在深渊里，有虫子蚕食身体。

        楚楚送走老爷子，敛了心神，站在顾家别墅二楼看着窗外，还是有种不真切感。

        顾家虽不敌易家家底丰厚，但也是曾经的四大家族之一，家宅选在龙城风水极佳的一处宝地，一时间想到曾经逼仄的房间，楚楚想，如果自己一直生活在这里，是不是就不用满身肮脏，会长成亭亭玉立的温婉姑娘，循规蹈矩的过着生活，嫁个体贴的丈夫。

        手臂上浮起鸡皮疙瘩，楚楚情不自禁的颤抖了一下。

        真是可怕的想法。

        窗外阳光洒在楚楚脸上，细小的绒毛都闪着细腻的光似的，不必裹胸呼吸比平时顺畅许多，楚楚低头看着自己海拔很一般的胸口叹气，“靠！”

        几天后顾翠山家做东，准备举办极盛大的宴会，名义上是为楚楚接风洗尘，好歹楚楚都要唤他一声二爷爷。

        实际是要让龙城人都看看这个小继承人，寻些理由看乐子罢了。

        顾河山恨不得昭告全世界孙女回来了，但又怕楚楚受气，直到楚楚一脸坦然的说：“特意给我办的我为什么不去？”顾河山心花怒放，看看我这大孙女。

        第二天就递了张存折，几乎是老爷子大半的流动资产，给孙女一点不心疼。楚楚看着上面的一连串的零，比她亲爸妈给的五千万翻了个番。

        做大小姐的好处这不就来了吗？

        于是当晚，龙城赌场上多了个肆意的赌客。

        毕竟还是龙城最近风头最盛的人，楚楚前脚刚踏入赌场，就有人窃窃私语，不多时，除了几桌气氛热火朝天的赌桌上的人之外，其余人的视线黏在楚楚身上打量。

        还是有人晓得这人不光叫顾福延，还叫楚楚。

        霍胜今揽着两个身材热辣的美女，其中一个纤细手指在他胸口衬衫上流连，调笑的语气，“霍少听说了吗，顾河山找回来的那个孙女也来这个赌场玩了，真是不知道她是不是要把顾家的脸丢光了才算罢休。”

        霍胜今生了副好皮相，任谁看都是一张纯良万分的脸，听到身边美女的话，嘴角弯起最完美的弧度，一度晃乱了暗中打量他的女人们的眼。捏起身边人的下巴，俊脸慢慢靠近。

        那女人纤长的睫毛抖动，欲献上红唇，哪知霍胜今在与她不到一指的距离处停下，女人的鼻腔中盈满薄荷气息。

        “你不过一个靠出卖皮肉上位的女人，也配嘲讽顾家的小姐？真以为我带你出来一次，你就是个人物了？”

        女人的脸色瞬间煞白，面上的温度极速退去。

        霍胜今看着她的样子，也失了乐趣，拍拍手臂，意图打散衣袖残余的女士香水气味。

        抬起长腿慢悠悠走到楚楚那桌，赌局几近尾声，楚楚翻开底牌，同花顺碾压三条，对面的男人暗啐一口悻悻离开。

        人声鼎沸里，唯楚楚只身一人坐在桌前，不似其他人那样三两成群，像是一座荒芜的岛，又激起了霍胜今的怜惜之情。

        霍胜今随手拿了杯香槟，放到楚楚手边。“你就算不是顾家大小姐也不至于混成这样，之前在我身边的时候还有人给你点烟呢。”

        楚楚轻抿一口金黄色酒液，她最不喜酒，先前主动喝过三次酒，次次中招。“谁说没人给我点烟，你右边斜前方那桌的男人说要给我点来着。”

        霍胜今移开视线，“靠，艾迟也算？你可离他远点，这小子不安好心，他爸最近催他结婚催的急，你小心他病急乱投医，把主意打你身上，别不当回事。”

        楚楚捏了个筹码在手里转，“艾少爷家不比我家差吧，能得他垂青也算是我的荣幸。”

        “凭什么，他是个蝈蝈儿啊，我先来的，他想半路截胡，门都没有。”霍胜今拿起楚楚的酒杯，杯中酒一饮而尽。

        “你爸也催你找媳妇？”

        霍胜今轻咬下唇一吮，嘴唇霎时变得殷红如玫瑰花瓣，楚楚感叹上天待她也算不薄，这些年遇到的男人个个好颜色，也算是美滋滋。

        “你闲的没事来赌场，又打谁坏主意呢？”霍胜今对楚楚还是蛮了解的，没什么爱好，闲的无聊就去大富豪玩推币机，一坐能呆一天，再不就蜷个角落里看书，除此之外没见她对什么事抱有热忱，除非又要算计人。

        “我没事就不能来玩玩，我亲爸妈还有亲爷爷给钱了，不消费，你觉得对吗？”对面坐了个陌生男人，荷官发牌，楚楚把底牌盖住拿在手里查看。

        霍胜今好奇探头，见对方防贼似的掩住，叮嘱道：“我告诉你，你别出老千被逮住了，看看你头顶上的摄像头，高清的。”

        楚楚明面上的黑桃q比对面的红心十大。

        “一百。”楚楚随手拿了一摞十万的筹码扔到桌上，圆形塑料筹码散开，“哦，多了两个，那就一百二。”

        对面男人眉头紧锁还在沉思，楚楚和霍胜今咬耳朵，“你知道我那个表姑，顾皖凝吗？”

        “你二爷爷的女儿？听说过，应该也见过，但是没说过话，对不上号。她不是原配夫人的女儿吗？”

        对面的男人将牌一盖，不跟。楚楚看了他一眼，翻开底牌，一张梅花3。

        “艾迟对面的那个，就是。”楚楚的视线落在艾迟对面的女人身上，艳红的唇，卷曲的发，修长的颈，万种风情。

        “你打什么主意呢？”霍胜今点起一支烟，吞吐间，隔着白雾看着眼前坏笑着的女人。

        “我想把翠山集团吞了，你觉得有几成胜算？”

        男人闻言动作一滞，“你还真敢想啊，连你爷爷都没斗过你二爷爷，虽说这么多年相安无事，但谁不知道顾翠山压你爷爷一头？再说，你先搞定你叔叔家吧，我可听说顾氏马上就要易主了。”

        对于什么夺权这类事楚楚原本是没有兴趣的，但恶趣味按捺不住，再者拿回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合情合理，稍加了解顾家内部的事，楚楚整人的趣味愈加浓厚。

        顾皖凝虽是原配所出，但因为是女孩，顾翠山可没他哥哥那般迷信于他人之言，所以才有了顾前这个私生子。

        给从前小道上认识的人拨了个电话，连顾皖凝那年的初恋男友的家底都查了个一清二楚。

        “你觉得要是我拥护我表姑当翠山集团的总裁，表姑会不会跟我一条心？”楚楚看着远处的女人朝自己款款走来，心知艾迟这个僚机难得做了回好事，虽然他本人并不知道自己掉进了楚楚做的圈套里。

        艾迟爱显摆惯了，对着顾皖凝侃侃而谈，美艳女人看着自己的小侄女，倒是和叶兰像极了。

        白皙长腿在开叉长裙里若隐若现，直至停在楚楚面前，楚楚看着女人脚踩的细高跟鞋，极大程度的展现了女人完美的足形。

        精致完美的女人，这么多年倒是能忍。

        “表姑。”楚楚自然牵起女人的手，对方见状充满兴味的挑了挑眉。

        在周围人看来，是姑姑与未谋面的侄女首次相见，可不到一分钟，高挑的女人怒喝：“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地毯吸收了高跟鞋磕击地面的声音，楚楚面色不变，无视周围人异样的目光。

        霍胜今挎着楚楚的胳膊离开，宽大的手掌握住女人肉感的小臂，“你表姑也是聪明人，她是你亲姑吧。”

        众目睽睽之下的争吵，势必要被大做文章，楚楚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她太会拿捏人心了，从市井归来，不会有人相信她心中无恨。身为顾翠山的女儿但全然不受重视，到现在也只是公司里的一个小小总监，空有虚名罢了，这配置，不同盟岂不可惜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刚出赌场大厅，一个服务生打扮的人恭敬的递给楚楚一张纸条，摊开是一串数字。

        楚楚看着不远处发动驶离的黑色轿车，嘴角微勾。

        好戏就要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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