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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甚遥不及


寸草不生的山涧狭缝中,柒拾躲在已死的马匹下。顺着一息光亮,看向阴沉沉的天空。

        而后又扫视了一圈周围的马匹尸体,士兵尸体看着他们各种各样的死法。

        压下心底的窒息与不断在心中上涌的愧疚,柒拾是一国帝姬,是子民供奉的保护神所以她不能怯弱。

        父皇还告诉过柒拾,作为被子民供奉的保护神一切的行为,言语皆是榜样,不可有半分出格。

        可柒拾忘记了,自己也只是一个九岁左右的小孩子。

        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都已经达到了顶点,在昏昏沉沉闭眼时。

        柒拾瞧见了一个高自己一个头,模样脏兮兮的身影缓缓向自己走近。

        在确定了什么时,不顾一切的冲向了她,抱住了她。这个怀抱很熟悉,像极了宫里的那人。

        那个无论何时何地都跟在自己身后的人,在父皇紧锣密鼓教着自己为君之道,为帝之道。

        权术,人心,权衡时都极至温柔的瞧着她。

        说,帝姬还是小孩子,可以不严谨,可以天真,可以肆无忌惮,可以不要那么累。

        说无论何地何时,都在她身后。

        其实柒拾想告诉他,他与自己差不多也不是大人。不要总是挂着大人模样的笑!

        苏辞在确定自己找到了柒拾的这一刻,笑的不温柔不好看因为情绪变化的太多。

        苏辞抬头看向空中的一轮明月有些恍神,苏辞想自己终于找到了她。

        苏辞不知道为什么拖到极致的身子,还能将柒拾再次抱起,或许柒拾便是他的一切源头吧。

        一步一顿的走出了山涧,这其间好几次被横七竖八的尸体绊倒。

        但苏辞皆将柒拾稳稳的护在怀中,未让柒拾再添分毫新伤,苏辞朝着月国营地的方向走着。

        脚印深深浅浅,不知是过了多久月色渐淡。

        东方夕阳初升,苏辞听到了马蹄声。看见了月国的军旗,苏辞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苏辞将怀中人放在了厚厚的尘沙中,强迫自己硬起心肠。

        拼尽最后一身力气,跑到最近的一处破败防御垒处而后倒下。

        柒拾在一片混沌中渐渐恢复了意识,柒拾听见了越来越响的马儿嘶吼声与马蹄急速踏过尘土的哗啦声。

        而后乍见光明,便见十五岁的英气少年梁君诺背着光朝她伸出了手。

        “臣求驾来迟,让帝姬受累了。”清朗中带着几分歉意,而后将柒拾抱上马匹拥入了怀中。

        柒拾再度昏睡了过去,而苏辞则被皇后的人救了,然后带回了宫中。

        苏辞回到了,那金碧辉煌的皇宫中,守着柒拾的梧桐宫。

        听着边关传来的一次次喜讯,苏辞想那个梁君诺应是会一直守护帝姬的吧。

        “难道,真的,难有一个,结果吗?”这个声音,是苏辞的午夜梦回。

        五年过后月华帝姬与皇上班师回朝,凯旋而归。

        这年苏辞十七岁而柒拾十四岁,苏辞成了宫中所有寺人中容颜最出挑的“少年郎”。

        而柒拾也长成英气且美丽的女将军,更是百姓认定,皇上亲封的沅瑕将军,除帝姬外的另一个封号。

        这五年无论是宫中还是宫外,皆传帝姬与梁君诺梁上将的佳话事迹。

        都说两人般配极了,像是上天特定的姻缘。

        苏辞与皇后卫阳众人站在月国的城门上,皇后目光平和中带了几分放松的,望着几年未归的皇上,与帝姬。

        人群中的苏辞望着那与皇上并肩而行的两人,柒拾在左,梁君诺在右。

        皆是身形挺拔,英气十足。

        乘风而来,苏辞的目光隐匿的落在了,那五年未见之人的身上很久很久。

        直至咔嚓,沉重的城门打开。苏辞才垂着头,隐在了人群中。

        苏辞记得皇后救他回宫那天对自己所说的话,柒拾是被皇上当做帝王来培养的。

        柒拾的人生,不该有的纠葛最好从一开始便掐断。

        柒拾的人生从一开始便不属于她自己,上至文武百官,敌国窥视。下至供养她的百姓,与一个国家的幸荣。

        苏辞从一开始,便没有资格身份站在她身侧。

        柒拾翻身跃下马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了一番后似是没寻到想见之人。

        便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目光,梁君诺亦步亦趋的跟在柒拾身侧神态有些,犹豫,有些不好意思。

        柒拾转头便瞧见了梁君诺这般模样,有些好笑的挑眉走近梁君诺。

        “瞧梁上将这模样,可是有事说。”说着瞧见梁君诺怀中若隐若现头簪,眯眼歪头双手环胸的又道“哦!原是梁上将有东西要送我啊!”

        梁上将听此耳根微红,急急忙忙的将头簪塞到柒拾怀中。而后向皇上请旨,先行离去。

        当宫中晚宴结束后,柒拾随着一群侍女来到了梧桐宫。

        双颊微红,双眸轻眯的越过寺人宫女。

        最后停在窗边的剪影上,梧桐宫的内殿中,苏辞动作优雅的添着香料盖上香炉盖子。

        而后又将殿中的烛火尽数点亮,柒拾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浅笑。

        走进了殿中,在软榻前坐下。原本稚嫩的声音已然褪去,而如今已然变得清冷且英气。

        “小苏辞,长大了呢!与本殿也是疏远了不少,今日满怀期待的在人群中寻了许久,也未能在人群中看到你。”

        苏辞的身形僵了僵,而后转身行礼“奴身为梧桐宫中的低等寺人,并没有资格去接驾。但奴才侍主不周,让帝姬不乐,请帝姬责罚。”

        柒拾一遍遍的打量着那张熟悉脸,经过时间的磨炼变得又好看了几分。

        此时正对自己低着头,不卑不亢的自请着责罚。眼尾上挑,声音漫不经心“那就罚小苏辞,为本殿戴簪花吧。”

        说着走到了苏辞身前,挑起苏辞的下巴。巧笑嫣然的拿出了,梁君诺给予的头簪。

        苏辞目光落在了柒拾手中的簪花上,一片雕刻粗糙的梧桐叶飘然于簪上。

        苏辞藏在袖中的手攥紧又放松,而后一派温和与恭敬地接过簪花。小心翼翼为柒拾戴上,柒拾歪头看向苏辞问。

        “好看吗?”

        苏辞怔愣望着眼前之人,与墨发青丝间的簪花在烛光下,有些刺目。

        但还是恭敬的答道“即使没戴这簪花,帝姬也很极美。独一无二,是月国最美的女子。”

        柒拾闻言,哈哈哈笑出了声。

        当既下令,对梧桐宫的婢子,待卫,与其余寺人道,打今起苏辞便升为本殿的贴身中官,饮食起居皆由苏辞一人掌管。

        某日梁君诺,送了帖子到梧桐宫邀柒拾出去游玩。

        柒拾便指着一圈端着锦衣绫罗的宫女,语带开心的问一旁的苏辞。

        “小苏辞,觉得本殿穿哪件锦衣好看呢?要不小苏辞为本殿选吧!梁上将,可是一个有趣的人儿,本殿要好好对待。”

        苏辞闻言便顿觉,自己周身血气倒流失去了所有力气。

        “回帝姬奴居于深宫虽常见绫罗绸缎,但并没有眼光鉴赏,应是不够格。”

        柒拾闻苏辞此言,目光幽深的扫了苏辞一眼。

        而后朱唇轻启“可本殿今日,就只想,着小苏辞选的衣裙。”

        最终苏辞为柒拾选了一身绯色中,绣着红梅的衣裙,跟在柒拾的身后。

        望着柒拾与梁君诺在马场策马,比箭,在酒肆斗酒,品酒。

        而这漫长的一天中,苏辞随着一群侍从隐匿在人群中。

        望着柒拾梁君诺是那样的合拍,与默契。苏辞觉得自己,应是为柒拾开心的吧。

        夜色降临,一场暴雨没有预兆的降临。苏辞随着一部分侍从往马车停留处奔去,拿伞。

        而柒拾则伸出手掌,去接那急速落下的雨水。

        而柒拾身侧的梁君诺,则是红着耳根将柒拾拉近一处房檐角落。

        而后解下身上的披风“还望帝姬莫要嫌弃此披风,臣只是不想帝姬着了凉,染了风寒。”

        梁君诺此言,让柒拾抬眸目光肯定的看向梁君诺道“梁上将,心悦本殿?若是,那是何时起的呢?”

        明明雨水,滴落的声音不小。连街道上的奔走的脚步,都比不上。

        但梁君诺,还是一字不差的将此话听的清清楚楚。

        而苏辞抱着一把红色的油纸伞,停在一处。透过模糊视线的雨水,望着那对壁人那一对天作之合。

        柒拾看向梁君诺的目光,有些刺眼。那目光中有着柒拾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特别,苏辞的脚步变得有些沉重。

        苏辞想此刻至少应是,需要自己的吧!至少需要这把伞,所以当苏辞冲过雨水屏障。

        听到了梁君诺的那一句“从那次救驾来迟时,从臣向帝姬伸出手时,被帝姬紧紧握住时。

        从帝姬在军中众人讨伐臣,一个文官之子却要掺合武将之争时,一句除了臣,无人配得这上将职位时。”

        一字一句中尽是,不离柒拾。一字一句皆是真情实感。而柒拾余光却瞧见了苏辞,衣衫湿透的抱着伞而来,生突的横杠在她与梁君诺面前时挑了挑眉。

        “有伞,为何还衣衫尽湿?为何不撑,何时来的?”柒拾语气不明的问苏辞。

        苏辞躬身,向两人先是行了一礼而后声音温和恭谦的道“奴等在马车带来的物品中,翻找了许久。

        才找来这把伞,而周围的商铺也,早早关了门。所以只能委屈,帝姬与梁公子共撑一伞了。”

        苏辞说完将伞递给了梁君诺,而后又向柒拾道“奴此刻太过狼狈,污了两位贵人的眼。自请帝姬予奴,先行离去。

        柒拾看了看梁君诺复又看了看苏辞,想说些什么。便见苏辞,已经踩着雨水身形模糊的离去。

        梁君诺见柒拾这般,语气有些犹豫的道“帝姬可是担心这苏中官?”

        柒拾闻梁君诺此言,隐去眼底的情绪。笑看向梁君诺“梁上将,还不为本殿撑伞吗?太晚回宫,可是要被谏官谏言的。”

        梁君诺闻言撑开了红色的油纸伞,试探的拉住了柒拾的手。见柒拾没什么反应,嘴角微微上扬。

        朦胧的夜色中,一对壁人撑着油纸伞。踩着滴滴划落的雨水漫步,宛若一副美好画卷。

        回到皇宫,柒拾换洗完好后,便兴味的看向跪在中殿、自请责罚的苏辞。

        “奴,侍主不周。自请去刑堂,领罚。”

        明明是一副小心翼翼,自责与卑微的模样。柒拾却在苏辞身上品到,想远离自己的讯息。

        “本殿像是那样没风度的人吗?小苏辞,怎这般。”柒拾言语中没有责怪,只是情绪便让人难以捉摸。

        苏辞在心底喃喃,或许没风度的仅自己一人吧。

        “奴心胸狭隘,令殿下心生不适。奴礼数未全,未能早早备下雨具,自请刑堂领罚。”

        令柒拾不喜的声音再次响起,柒拾看着俯首跪拜的苏辞,眸色渐深而后抬手挥了挥。

        示意一旁的侍人,将苏辞带去了刑堂。柒拾挑灯批着父皇交予自己的部分奏折,听着渐渐缓慢的雨声忽而变的急速。

        乌月城近半年来干旱连连,宋智仁宋提都尉奏请朝廷批万担粮食解饥荒。

        可柒拾派去的暗探,却回乌月上至省府衙,下至管辖内的村庄虽有半年干旱但因君上解散了地主制度所以是有去年余粮的。

        但宋提都,不知为何近日动作不断,似是异姓王的人。

        “安世王,安息琪!”看来是怕本殿,这条路走的太顺了。

        终是忍不住露出狼子野心,柒拾想着便弯了红唇。

        目光扫视了一圈因安世王的动作,而递到此处的奏折。南方乌月干旱,西方夜安洪水修缮银钱万贯还有小镇府衙官职买卖。

        看来本殿的父皇对此局是明知而观也,甚至为验收本殿的能力还推波助澜了不少呢。

        刑堂中,一鞭叠一鞭,毫不留情的落在了苏辞的身上。月朝臣一袭黑金色龙袍,抬手揉着眉心。

        坐于刑堂上首,目光冷凝的斜睨着苏辞。“苏辞你乃一介中宫阉人,既使出生于虎将之家,但你何曾自身无虑,若不除你,我儿如何冷情冷心无弱点。”

        苏辞低眉敛目,咬紧牙关唇边带着恰到好处的浅笑隐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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