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穷尽的可能性

“在感情上，我实在没什么发言权。”康夫苦笑，手不自觉地触碰着自己的后脑勺，“我之前那段感情失败了，可以说是惨败吧。眼下我喜欢的那个女生，我还是不知道怎么办。所以我出的主意，你也就随便听听吧。”

        不久前，康夫和陈时宇其实因为情感问题闹过一点小别扭，如不是今天突然着重交流起情感，陈时宇已经忘了。当时，康夫认为自己在对待韩凌雪的事上做得不够地道，有话不能当面直说，对女孩的态度也模模糊糊。或许是从道德上，康夫不认可当时陈时宇的做法。

        “不，你说吧，我觉得你总能看到一些我看不到的地方。”陈时宇仰面躺着，看着天花板。下午一觉睡到晚上的感觉很微妙，有一种时间错乱的恍惚，这本身就让人头晕。但这种精神松懈的时候，又很适合交流情感话题。

        康夫让他直接去问萧琦，陈时宇知道自己不会去问的。曾经他想正式追求楚佳桃时，他已向萧琦确认过对楚佳桃的感觉，但那是他仍心怀希望时。此时他心里其实一直有答案，只是不愿意直面。他知道楚佳桃和自己分手后就请了一段时间假，这亦是萧琦请假的时段。她必然不是因和自己分手难过而请假的。他知道他和小桃分手前夕，楚佳桃就已经为了萧琦家的事和萧琦一直联系。最重要的是，无论此时萧琦和楚佳桃是不是已经在一起，楚佳桃在和他分手时已经清楚地说过“我喜欢的人是萧琦”。

        “在感情上，我更喜欢一些直率的做法。当然，这种做法有时是很蠢的……我和我初恋女友在一起的时候，班上有很多人谈恋爱。我们从初中开始就是同学，一直到高中毕业。当时在一起的人很多，是一种风潮吧，我和她放学顺路，我向她表白，其实就是对她有一点好感，我觉得男生应该主动一点。我没想到她答应了。我们在一起其实就有点像搭伙学习的男女搭档，到了高三几乎都是一起复习了。那时我成绩不如她，本来是考不上这里的。结果我们一起复习那段时间，我成绩进步了很多，反倒她考试那天发挥失常，没考好。我们本来约定一起考到这里的。”

        “嗯……刚入学的时候，你说过你和你女朋友异地恋。”陈时宇对此有印象。其实他不敢说出自己当时真实的想法，他听说康夫有女友就已经很震惊了，更别提听说他和女友已经谈了很多年，更更别说现在还是异地恋。因此他对康夫的那个初恋女友记忆很深。

        “是，后来她觉得我们不在一个地方，见面也不便了，有几次她联系我，我也没及时回，毕竟都在一起那么久了么，难免有时会疏忽的，她就不高兴了。她让我去她学校一趟，你知道，要坐5小时火车，我没有去。”

        陈时宇默默地想着，这5小时的车程代表什么。如果要他坐5小时车挽回小桃，他应该是愿意的。别说5小时了，哪怕三天三夜，哪怕现在绕地球一周，凭借他此时的冲动，他都应该是愿意的。但这是他已经失去小桃后的立场。如果他和小桃已经交往了6、7年，他真的能做到吗？

        “为什么？”陈时宇有些难过地问，“你们不是要分手了吗？”

        “因为我知道，即使我去了，也还是会被分手啊。只是被当面分手而已。就算没被分手，也只是或早或晚罢了。”康夫冷静地说。

        陈时宇简直不敢相信他是那个站在女生宿舍楼下告白的又痴情又傻的男生了。

        “但是如果，当时如果，我去了，我现在没办法想象实际会是什么结果。虽然我刚刚那么说。但我总是会止不住地想，如果我当时去了会怎样。”康夫补充道。

        “所以你后悔了？”

        “也不是后悔。”康夫也爬上了自己的床，这样他就可以坐在陈时宇头前说话了。

        “哎，你坐远点……”陈时宇捂着鼻子，皱着眉。

        康夫赶紧弯下腰——他正盘着腿坐在陈时宇的床头边——闻了下自己的脚。

        “不臭啊？我刚换的袜子。”

        “那是你自己习惯了！”陈时宇激烈地说，“我感冒了我还能闻出来！”

        康夫窘窘地一转屁股，让自己背冲着陈时宇，把腿往床的另一边伸开。“你又没流鼻涕，你是狗鼻子啊？”

        “你别弯着腰闻，你把袜子脱了闻闻。”陈时宇不依不饶。他自己虽然经常打篮球，但在这方面一直很讲究，他的袜子每天都手洗。

        “咳……总之……”康夫岔开话题，他知道自己在此确实理亏。“我不是后悔。是有一种可能性，如果你连尝试都没有尝试过，你就总会去想它。其实，我们人生一直都是在放弃其他可能性，选择一种可能，不是嘛？”

        “嗯……是这样吧。不过也不是所有可能都要穷尽后才能知道结果是什么。”陈时宇边说边想自己去美国留学的那种可能，这种设想一直让他不舒服，他一直告诉自己那种可能本来就不是一种可能，他一出生就和陈慕涵是孪生兄弟，哥哥比他去美国的意愿强烈得多，命中注定就是要哥哥去的……但他越是没有深想，那个未曾实现的选项就越难以忘怀。近日，反而是他试着考虑如果自己真的去了会怎样，精神才放松了一些。

        “我是觉得如果能尝试就尽量去尝试，因为只有尝试了你才能真正去感受那个选项的滋味。哪怕别人都觉得你很傻。”康夫手托着腮，宛若哲人般说道。“所以当时我在那么多人面前向艾琳告白，就是楚佳桃的室友艾琳，我现在喜欢的那个女生，我知道别人都觉得我很傻，但我就是想尝试一下那种可能性。毕竟，阿宇，你曾经成功过啊。我当时觉得，你在恋爱这件事上比我们都强，所以向你学习肯定没错。”

        “不不……我那个时候，也很傻。”陈时宇现在由衷地觉得，当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大摆阵势，对小桃告白，是一件非常蠢的事。

        但，他唯一庆幸的是当时的结果是好的。或许他不那样做，他就不会拥有和小桃在一起的那短暂的时光，连开始的机会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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