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母亲的忧虑

在曾智楠家工作前，秦姨先后找了好几份工作，大多是保洁员、收银员等工作，工作量大，工资微薄。每个月省吃俭用攒下的钱连丈夫的赌钱、酒钱、医药费都难以承担，更别提供养大儿子和供应小儿子的学费。那段时间，秦姨一直在向亲戚朋友借钱，因她待人一贯真诚善良，因而也有不少朋友愿意帮她，但这样时间久了总不是办法，正在一筹莫展之际，有个朋友介绍秦姨去家政服务中心看看，说近年来保姆这行收入逐年提高，在客户家还能管吃管住，能节省不少生活费，尤其是一些需要照顾老人和孩子的家庭，更是愿意出高薪酬寻找可靠的家政人员，像秦姨这样踏实勤恳的人正是合适人选，不妨去试试看。那年秦姨30多岁，面容却显得饱经风霜，有些苍老。多年的艰苦生活让她显得有些胆怯不安，眉头紧皱，眼神有些警觉，嘴角紧紧绷着，总像是咬紧牙关的样子，而家政服务中心里尽是一些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看起来体力充沛，精神奕奕。自己能否在这里找到工作？秦姨当时完全没有把握。

        那时的曾智楠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身材娇小，皮肤白皙，但眼光锐利，说话办事雷厉风行。曾智楠当时明确表示要一位年长的，有养育孩子经验的人，整个家政服务中心唯有秦姨最符合要求，但她还从没有过工作经验。当时，有一位年轻但生养过孩子的20出头的姑娘，过去曾在2、3户人家做过。曾智楠面临在这个姑娘和秦姨之间选择。

        秦姨说，当时她和曾智楠的目光相接，就察觉到她这个人不一般，曾智楠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的外表，看到人的内心。她很快在那个年轻姑娘和秦姨之间做出了选择，曾智楠说，家政服务这行，工作经验丰富未必是好事，她当时迫切需要一位能真正帮她摆脱生活困境的人，一个年长而有生活经验的人，甚至是在有些时刻能给她一些支持的人，曾智楠说，当时她一见到秦姨，就感觉秦姨这三点全部具备，正是她要找的人选。

        时光飞逝，转眼近20年过去，秦姨在曾智楠家全心全意地工作，曾智楠则月月付给她高额薪酬。倘若当初秦姨没有在曾智楠家工作，就没办法从当时深陷的泥潭中拔出;假如曾智楠没有选择秦姨，她离婚后的生活也可能变得狼狈不堪。两人都打从心底感觉到彼此曾经真真正正地在对方的生活中提供了帮助，因为两人的婚姻都不幸福，又有一种隐隐的同病相怜，20年的岁月，让她们成为亲密的姐妹和伙伴。此时，她们心中都共同关心着一件事，一个人，那就是楚佳桃。

        秦姨来曾智楠家工作时，楚佳桃还不满1岁，是秦姨协助曾智楠一手将楚佳桃带大，在她眼中，楚佳桃就像她的亲生女儿。

        秦姨喝了一口茶，笑眯眯地对曾智楠说：“小曾，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嗯？”曾智楠有些好奇，想看看秦姨是否真的能一下猜中自己的心事。

        “当然是小桃谈恋爱的事吧？这还用猜吗。”秦姨笑道。

        “没错……”曾智楠暗想，在秦姨面前，自己约莫没有秘密，她太了解自己的心事。“她已经这么大了，谈恋爱是很正常的事，按理说做父母的不应该太担心才对，可是……”

        “可是……其实小桃总的来说，应该算是一个很幸福的孩子了……所以我总觉得……”曾智楠欲言又止，因为她想到秦姨自己的家庭。虽然秦姨的小儿子已经大学毕业，找到了一份还不错的工作，为家里增添了一份收入。但秦姨的丈夫随着年龄增长，加上长期酗酒，肝病已十分严重，医药费负担很大。大儿子因为腿上的残疾，经常被人嘲笑，心灵上难免留下阴影，不愿外出工作，现在待业在家。曾智楠内心深处经常感慨，世上为何有如此不幸的家庭？同为女人，为何秦姨要只身一人扛起家庭的重担，自己却常年住在前夫提供的房子里心安理得？相较而言，自己的女儿小桃从小衣食无忧，倍受宠爱，内心却十分脆弱。曾智楠时常根本就不好意思在秦姨面前提起自己对小桃的担心，她害怕秦姨在对比之下内心生出不平之气，就算秦姨喜欢小桃，把她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般看待，生活的真相永远是不能逃避的事实，就像她自己不能代替秦姨承受那些命运的疾苦一样。

        “小曾，你说得没错，小桃的确是个很幸福的孩子啊。”秦姨肯定道。

        “嗯……所以我还总是为她瞎操心，太不应该了。”曾智楠惭愧地说。

        “不……天下的母亲都一样，都会为自己的孩子操心的。”秦姨道。

        曾智楠对此不置可否，她在律师生涯中见过许多真切关心自己孩子的母亲，也见过不少不负责任的父母。但是她知道自己没有必要对此进行反驳。

        “因为我离婚的关系，小桃从小就没有父亲，成长的环境中又没有什么男性，她也一直很少和男孩接触，现在忽然恋爱了，之前和现在都什么也没和我说，而我这个做母亲的之前也一直忙于工作，和她的交流太少了……我是个不负责任的母亲吧？”曾智楠的眼光有些自责。

        “不……不……小曾，你一个人带着小桃，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了不起了。”秦姨摇摇头。

        “秦姨，你不是见过小桃的那个男朋友吗？他是个怎样的男孩？能和我说说吗？”曾智楠询问道。秦姨不是一个喜欢传话的人，她知道楚佳桃和曾智楠都是很需要自己空间的人，即使她们没有刻意交代，她也不会随意将自己看到的事在两人之间传播，因而关于陈时宇来过家里的事情，曾智楠之前一直没有细问，秦姨也就一直没有详说。

        “啊……”秦姨回忆着，“那是一个很不错的小伙子，长得很精神，人也很有礼貌，看得出来家教很不错……我实在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嗯……”曾智楠点点头，“那他对小桃呢？感觉怎么样？”

        “很好啊，那孩子对小桃看起来很认真，很投入，只是……”秦姨眉头一皱，仿佛想起了什么。

        “只是……？”曾智楠对此很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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