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此去

花滑一直有“冰上极限运动”的别号，因为这项运动不仅对运动员的身体素质有着极为苛刻的要求，而且它的每一个组成部分，不管是跳跃还是旋转亦或是滑行本身，都会消耗运动员大量的体力。

        所以花滑比赛的两个阶段，短节目和自由滑通常安排在前后两天，以便让运动员在赛后有充足的时间恢复体力。

        今天关于短节目的赛事已经全部比完，楚云书向鹿教练表示自己想回宿舍补觉了。

        鹿冬晨挥挥手让秋露白陪楚云书回去，她需要留在这里做成绩确认之类的收尾工作。但是在此之前，楚云书还需要走关于比赛的最后一个流程。

        那就是尿检。

        本来按理说国内赛的流程也没有这么严格，并不像国际比赛那样需要场场尿检，国内赛的成绩并不会计入世界纪录，也不会增加世界排名积分。

        但是今年相对而言比较特殊，因为明年华国要举办冬奥，也就是说，下一个赛季就是冬奥赛季。

        那么，这个赛季的全锦赛名次就将决定随后三月份的世锦赛和世青赛参赛人员，而世锦赛参赛者的比赛名次将决定明年冬奥各个国家能参赛的选手席位。

        按照国际滑联的规定，本届世锦赛的参赛名额由上一届的世锦赛成绩决定，当仅有一人参赛时，此人拿到前二可获得三个名额，拿到3-10名可获得两个名额，进入自由滑可获得一个名额。

        由于上一届的世锦赛女单项目仅派出江梨一人，名次为14，所以这一届世锦赛仍旧只有一个名额。

        而本届世锦赛的名次则将决定冬奥会名额的归属，分配规则与世锦赛相同。

        走到检录处，楚云书被工作人员带去尿检，秋露白在大门口等她。

        即便在比赛结束后狠灌了几大口水，但是被人眼睛都不眨地盯着上厕所还是很让楚云书羞耻，她酝酿了好半天才完成这个步骤。

        该感谢她以前砍丧尸锻炼出来的心理素质吗？

        将小道具盒交给工作人员后，楚云书心情复杂地走了出去。

        以后参加比赛次数多了，多来几次这种事情就习惯了吧，她只能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楚云书在大门口找到秋露白，被随口问了句“怎么这么久？”，她好不容易按下去的羞耻心又开始往上冒了。

        虽然内心吐槽不断，但楚云书表面上很淡定，随便扯了个理由搪塞道：“赛前太紧张没喝多少水，没有存货。”

        秋露白觑着小姑娘通红的耳尖，又看她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被叛徒耳朵出卖的佯装淡定的表情，“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有什么好笑的事情可以分享一下吗？”楚云书幽幽道。

        “想起了一个寓言故事，”秋露白眼睛弯弯，即兴发挥张口就来，“从前森林里有一只小松鼠，每次紧张的时候，她的尾巴就会像被电了一样炸毛，但是小松鼠看不见自己的尾巴，每次在天敌面前都试图表现出很强大的样子。

        “但是天敌一看她的尾巴就知道她在虚张声势。”秋露白慢悠悠地说完，笑意盈盈。

        楚云书在秋露白说到第三句的时候就知道她是何居心了，拐着弯调侃罢了，还兜这么大个圈子。

        她也不想和秋露白争辩，以前的数次交锋证明，这人牙尖嘴利，和她正面对上输的可能性更大。而且楚云书现在困得要命，就好像她把活力全都用在赛场上了一样，一场比赛已经吸干了她，导致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去睡觉。

        这般想着，楚云书迈开步子走得飞快，秋露白一时不察便被甩在后面。

        “哎，你生气了吗，卷卷？”秋露白连忙大跨步追上去，又道，“对不起，我不笑你啦。我刚刚就是看你的反应可爱逗一逗你，我向你道歉。”

        “我没这么小肚鸡肠，因为一个玩笑就生气。我就是，就是困了，哈……”楚云书有些无奈，说着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看沉稳程度还真不好说谁是年龄更小的那个。

        “那你走这么快脚会不会又疼起来？我背你回宿舍吧。”话一说出口秋露白就要行动。

        “不用，这才不到一公里的路，我没那么脆弱。”

        “我好歹也被你叫了这么多声师姐，不做点什么感觉都不好意思呢。”秋露白一秒想出一个新的理由，“而且你还没我的训练负重沙袋重！不用感觉有心理负担。”

        她一边说着，小跑几步到前面手撑膝盖半蹲下，回头示意楚云书趴上来。

        楚云书：……这人是有什么喜欢当苦力的奇怪癖好吗？

        既然如此，楚云书便遂了她的意，伏在秋露白背上环住她脖子。

        她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正处于一种类似上课打瞌睡，想睡而不敢睡，在某一秒中忽然睡过去，接下来又忽然惊醒的痛苦状态。

        在朦胧的混沌中，楚云书隐约想起比赛结束之后她体内沉寂许久的治愈能量团似乎动了一下，然后她本来剧痛的脚踝在之后被奚医生诊断为只是轻微扭伤。

        赛后发生的事情太多，前有分数冲击后有教练劝说，再加上担心江梨前辈的伤情，楚云书一时间竟然没想起来这件事。

        是她现在的体质还太弱，还是治愈能量的能力也变弱了？所以需要大量的精神力作为“燃料”代偿？楚云书胡乱想着，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

        秋露白背着小姑娘大步向前，如她所言，小姑娘的体重真的很轻，她背了个人照样健步如飞，连气都没多喘一下。

        想说的话在心里绕了一圈，秋露白最后只是道：“卷卷，很抱歉我明天没法来看你的自由滑了。”

        “嗯？”背上的女孩在半梦半醒中发出一个疑问的鼻音，秋露白感觉到一缕毛茸茸的碎发蹭了蹭她脖子。

        “在瑞联那边的教练团队计划有变，需要我提前过去，所以我今天晚上就得去机场。”秋露白继续道。

        背后没有再回答，秋露白不确定楚云书听到没有。

        她想对楚云书说，她相信她一定会去世青赛的，世青赛今年举办地是高卢，同在欧洲，到时也许能够再见。

        她想说，她们各自的训练日程都很紧张，也许经历精疲力尽的一天后连打个电话都很难，此去一别，再见也许就是下个赛季开始。

        她想说，不管训练有多忙，她都一定会一场不落地看她每一场比赛的录像，她在冰上的样子真的很美。

        秋露白想说的有很多，可是她又怕这些期待会变成重负压在小姑娘肩上。楚云书要担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她不想再因为自己的原因多添几样。

        背后传来轻细均匀的呼吸声，秋露白猜小姑娘或许已经睡着了。她放慢了脚步，希望能走得更稳当一些。

        那就祝她有个香甜的梦吧，秋露白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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