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逆流
桑稚语疼的昏睡，脸上被闷出几许红。
他满足似的咽了口唾沫，汗液淌在颈上。
路许铭的视线在他那突兀的喉结上停了不到一秒便移了开。
他的左手被紧拉着，少年的手多了些温热，不在是冷冰的漠感。
路许铭不自觉地勾了勾嘴角，幅度不大，时间也只是屈指可数的几秒。
眼前昏睡的桑稚语指腹轻擦着他的掌心，有些痒。
路许铭邹了邹眉。
他看了眼悠然自得的校医，手机上刷着一条接一条的“擦玻璃”。
真“靠谱”。
路许铭脸色冷了回来。
拿出手机拨号，“刘叔……”
“……”
桑稚语睁开眼，吊架上的点滴见了底。
病房里灯光敞亮着，装饰低调简洁。
下午六点整，江晚遇赶了过来，上午两台，下午两台的手术让她很吃力，脸上憔悴地黑眼圈一览无余。
江晚遇眉邹，带了些埋怨地坐到陪护椅上：“活该进医院，那感冒药三年前买的，保质期也不看就吞。”
她泪在眼眶里兜转，最后还是强憋住了。
桑稚语头有些胀，卖着可怜地说：“下次一定。”
江晚遇莫名地来了火：“哪还有下次！下次是要到重症室里等吗！？啊！？”
她别过头：“这么大人了，还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跟你爸一样废物。”
“……”
“好了，妈，知道错了。再怎么说二楞他是无辜的。”他还是打趣似的说。
江晚遇打了他一下：“二楞也是你能叫的？”
“……“
他委屈巴巴地被江晚遇盯了半瓶药液的时间。
三十分钟后，桑稚语脸色渐渐红润起来。
他找到机会马上叫护士拆针。
江晚遇找到护士：“您好，请问诊疗费是多少？”
护士小姐姐微微地笑了笑：“诊疗费和杂费都由一位先生一并缴过了。”
江晚遇点了点头：“那位先生有留下联系方式吗？”
护士摇摇头：“抱歉，没有。”
“好吧。”
“谁把你送进来的？”她对着桑稚语问道。
他摇头，没说话。
心里涌起阵阵波澜。
姓路的！？
冰箱能开窍？
嗯，肯定不是！
废品站里走出的垃圾怎么会有这么好心。
他不停地跟自己洗脑：“好人都是洁身自好的……”
“……”
买“工具”难道就不算洁身自好？
桑稚语舔了舔后槽牙。
管他谁，掏的又不是自己钱包。
江晚遇掐了他一下胳膊。
“卧……”
刚准备骂出口，看了眼，发现是亲妈，说什么也得堵回去。
她淡淡地说了个“草”。
桑稚语：“？！”
到底还是亲妈。
“……”
桑稚语看了眼黑眼圈半挂的江晚遇：“妈，听爸说您当年是准校霸。”
江晚遇云淡风轻地回了声“嗯”
她皮肤保养的很好，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出头的样，身上透着的儒雅和委婉的气质愣是把她严密地包装成了个高贵文雅地小姐，丝毫看不出当年的半点痞样和豪迈招摇气。
“行了，妈还得回医院值夜班，你自己先回吧。”她说。
桑稚语迫不及待地点了点金贵的下巴。
日停在即落又不落间，江秋念嘴叼着冰棍哼着稀里糊涂的唱词，在十字路口和他撞了个正着。
桑稚语：“……”
江秋念倒是从容的从袋里掏出跟雪糕：“喏。”
他看了眼那撑满的大袋：“香草的。”
她赶忙护食：：呵，你都不值这个价。”
桑稚语哭笑不得，用指腹摸了摸嘴唇：“多少钱。”
“两块。”她说。
“……”
合着我是不要钱的？！
他冷冷地看着她。
她无所谓地拿起手机：“哥，我刚刚看到了个贼帅的人，真对我胃口。”
呵呵，你谈的哪个不对胃啊？
桑稚语满脸不屑地赏脸看了眼照片，人高，五官端正，光照得有些澄澈。眉宇间透出些清高和厌世禁欲范，这不就是——路许铭。
他轻咳几声。
怎么这憨妹妹看着傻，眼光还差的远到没话说。
竟然喜欢电冰箱？！
在桑稚语看来还是最掉价的那种。
他无话可说，盯着屏幕上的少年，心头竟然会感到很舒服。但脸上表现出来的却是“你瞎了狗眼。”
江秋念闷闷地鼓着腮帮子，自然而然的散着少女气和一些不自在的傲冷。
就连过路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桑稚语长得也不差，轮廓利落，眉眼间带着些许漫不经心，棱角间还些小奶猫的甜盐气。
是帅和可之间徘徊的那种。
江秋念又拿了跟雪糕塞嘴里：“哥，虽然呢，你是我们家最丑的一个，但就你这气质，拿下百万纯情少女简直不是梦。”
她嘴叼着根雪糕，说话含糊不清。
桑稚语冷哼几声。
她一个箭步跳到他面前：“哥，认真的，真给我谈嫂子啦！？”
他冷冷地说：“你管的着吗！”
她“切”了声，再也没搭话。
午夜十一点，厕所里灯火通明。
江秋念蹲在厕所里哀嚎：“哥！哥！”
桑稚语被她吵醒，有些不耐烦地看着那敞亮的厕所门：“江秋念，厕所里打灯，你特么找屎是不是！？“
“哥，我肚子疼。”厕所里传来动静。
他冷哼一声：“吃十根冰棍，你不拉谁拉！？”
桑稚语又抚了抚额，嘲笑式的补充道：“我靠，江秋念，你拉个屎怎么这么臭啊！看哪个傻敢要你！”
“哥……”
他脸色冷下来：“少叫我哥。”
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心又顿时软下来：“拉完赶紧出来。”
在厨房大概翻了翻，只能做碗黄米粥。
“……”
他放了两大勺糖。
江秋念捂着肚子从里面出来。
桌上黄米粥在冒着热气，边上还放着块方正的肚脐贴。
她心里偷偷的暗笑。
“赶紧吃了。”身后传来声音。
江秋念转过身，眼睛红红的。
他嗤笑一声，勾了勾她的鼻：“哭什么啊！？”
“没有，进沙子了。”她抹了抹眼角径直抱起粥开扒。
“煮粥干嘛……”她说。
桑稚语打了个哈欠，悠悠地说：“怕某人英年早逝，谁来给我养老？”
她被呛住了，又笑出声来。
一大早，他自觉的伸了个懒腰。
早读提前了十分钟，他莫名地骂了声。
上午第一节就是数学课，他趴在桌上，听腻了般的垂着眼皮。
这题型讲过两遍，他第一遍就过。
旁边的常渐脸扭曲着，题讲完，他一路茫然。
听懂了但没完全听懂。
他头一栽，好，很好，又是一道送命题。
桑稚语没良心地看着笑话。
“……”
郝力友悄咪咪地给他发了条消息。
郝点了：明天周末，篮球场？
他妥妥的答应了。
智障语：学什么不好，学你爸爸我开小差。
郝点了：呵呵
窗外一片的晴朗，课一节节连着上，他也好没意思，拿起手机准备开把游戏，旁边的常渐忽如死灰复燃：“我靠，智哥快带我一个。”
桑稚语无奈地笑了笑。
常渐：“我丢，智哥求波兵线发育。”
他看了看屏幕，桑稚语跟挂机似的没反应。
他又看了眼旁边的桑稚语，瞄了眼讲台，黑板上的笔记在，人不在。
他的视线初步上移。
“……“
“喔，妈，疼！耳朵！耳朵！”常渐被戚兰掐着耳朵慢慢站起来。
桑稚语坐在一旁假装着做笔记，心里偷笑着。
好在常渐讲些义气，没把他给供出来。
同桌“英勇就义”，他为之默哀竟长达两秒之久。
可惜了，数学课不会停，大义灭亲的戚兰老师更不会停。
桑稚语发呆了好一会，终于等到了他最奢望的下课铃。
他悠悠地站起来。
“耗子哥，快孝敬孝敬爹爹。”他说。
郝力友：“2块5毛8”
怕桑稚语不信还拿出手机来给他看了看那漂漂亮亮的二块五毛八。
桑稚语很无奈：“好吧，事实证明我得换个金龟婿了。”
郝力友冷哼几声。
万里无云，晴空高照，冰棍冒着眼，宣誓在了了情烟的夏。
“我靠，真他么恶心，死娘炮。”
“哎，你到底有没有那玩意啊？”
“特么，长得就像个骚娘们。”
“离远点，恶心死人。”
“……”
各种鱼目的杂话砸在他的身上，他怯懦不堪。
被强制性地跪在地上，小声地抽泣着，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呲，对不起着傻话也说的出口？！娘们儿唧唧的。”领头的男生道。
句句刺心的话爆出口，恶与是非交杂在地狱口，谁是典狱司？他们个个都是。
拿着温柔开刺痛的玩笑，贬低声四起，无人为他辩言。
那领头的人渣一步步地走近蜷缩在角落的人，一脚踢到他的身上，冷声地骂道：“贱货！叫你惹老子！”
打的正起劲的人渣忽的吃了记拳头。
出手的正是桑稚语。
大拳在那人脸上炸开，他的脸上肿了一大块。
周围的男女小混混都有，前头肆意地骂着，宣泄着，好痛快。
但被桑稚语这么一搅，该散都散，该看的也都看。
桑稚语揪住男人的衣领，一脸嫌弃：“真垃圾，刚打娘胎里出来？娘们儿唧唧的。”
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男生：“……”
他揪着衣领把那人丢了出去，眼里横着戾气。
桑稚语转身朝向人群：“再来个多嘴的试试！？”
先前群体暴力的人各退一步。
他们是怯懦的，借着热闹掩饰自己的卑微。
到现在连个屁也不敢放。
人品不咋地，倒进桶里当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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