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番外九

林川其人，顾野当然认识。林家年少有为的后生里拔尖的人，年纪轻轻受到世界顶级音乐学府的邀请函，比同届人小十岁拿到毕业证书，在万众瞩目之下踏进乐坛，二十岁那年成为现象级歌手，各类奖项拿到手软。别说是普通人，那段时间就算是游隼的男女老少耳边听的大多是林川的歌。

        年纪轻轻封顶带来的不仅是别人可望不可及的荣耀和地位，还有高处不胜寒的寂寥。确诊抑郁之后他像是找到了一个理由宣布无限期告别歌坛，从此以后他的专辑再也没有更新。他隐退的五年里，就算已经在人海中销声匿迹，街头巷尾依旧可以听见他曾经的声音。

        他是个天才，一个音乐天才。

        如果顾野没有记错，言重就是林川的头号粉丝，那时专门有个房间收藏林川的演唱会门票票根，林川的度假照片，林川拿过的东西……顾野眼瞧着自己十二岁的儿子活得像个变态，活得简直像个变态。林川宣布退出歌坛后，言重也消沉了一段时间，结果没过多久就又元气满满。顾野以为他想开了，结果没想到他儿子另辟蹊径走过山路十八弯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让林川以他经纪人的身份重现江湖。

        或许天才都有普通人不理解的孤独和烦恼，顾野是这样想的。但是言重亲口告诉他，他的经纪人就是音乐天才林川，顾野就难以理解了，不是她贬低自己的儿子，这种杀鸡焉用牛刀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不会是……小兔崽子拿刀逼人家了吧？那着手机的顾野忧心忡忡地想到这件事情，想了想还是打电话给言疏汇报这件事情。

        言重一屁股在林川身边坐下，一只手搭在沙发上，看起来就像是将林川揽住，稚气未脱的脸上掩藏不住隐隐约约的笑意。他还没有来得及搭话，林川先生开口道：“这家经纪公司你考虑一下，规模大资源好，并且他们许诺如果你能和他们签约，直接挂在金牌经纪人名下。现在的情况是，你拥有人气，可说到底拼的是脸，实力不足。他们的意思是希望你以组合形式出道，两人互补资源加倍，这对你有好处。”说完他将整理出来的经纪公司资料点开拿到言重的眼前给他看。

        言重扫都没有扫一眼，将目光落在林川表情严肃的脸上，眯眼如同一只慵懒的猫：“和你一起组合？可以啊，我举双手赞成。”

        林川知道他心不在焉，和他讲再多的话也不过是对牛弹琴。林川收回平板，点开其他界面，鼻梁上驾着一副金丝眼睛，长长的睫毛垂下，搔得言重心痒痒。他忍不住伸出手，鬼使神差般把他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摘下来。还没有来得及放下，就被眼镜的主人抓住手。

        他微微蹙眉，还带着些许的蕴怒：“别胡闹。”冰凉的手指无意间划过他的手背，言重穆然一愣，竟轻而易举让他将眼镜拿了回去。

        手指一空，言重尴尬地笑了笑，将手收了回去，干脆两只胳膊都放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嘴角噬着轻佻的笑容，就这么吊儿郎当地将一本正经的话给带了出来：“除非我自己提出让你滚蛋，只有爷能换你，没有你换掉爷的资本。你想甩掉我，下辈子吧。”

        林川将镜框推了推，眼睛静静凝视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艺，清冷地回复道：“你总有一天会找到真正该陪伴你有过余生的人，幡然醒悟的那一天终将来临。”

        “那我宁可不要醒来，醉生梦死也好。”言重稚气未脱的脸上浮现出决绝的表情，他的指尖在他后脑勺的发后盘旋，终究没有触碰那份柔软。言重将手放下，转而道：“我妈发现我的事情了，我爸现在也该知道了。作为你的人，我希望你能顶住压力和我爸正面硬刚――不是希望，是委托。”

        “是我的艺人，”林川纠正道，他又继续说，“作为经纪人，我有义务竭尽全力延续你的星途，就算即将面对的是YS总裁言疏，兵临城下我也不会丢盔弃甲。”

        言重打着哈哈道：“你的人，你的艺人，没什么区别嘛。你放心吧，小爷向来不是娘们唧唧的小人，不可能放你一个去争个头破血流的。”话是这么说，言重没打算一开始就插手。他是凡人，也有一颗私心，他想看看林川究竟能为他拼到什么程度。如果林川能为他舍得一身剐，言重也将会把自己一颗心全部交付于他。

        目光描摹他的侧脸，言重将头自然地枕在他的腿上，闭上眼睛，口中道：“我许个愿，等我醒来看到的别再是枕头。”说罢他沉沉地进入梦乡，林川身上淡淡的古龙香水味总是如此让他轻易沉醉。

        言重以为自己仅仅是对古龙香水如此，结果和林川同款的香水也没有任何作用，反而让他感到烦躁。后台他终于明白，不是古龙香水的问题，而是究竟源于谁。

        一觉醒来，已经到了黄昏，暖暖的阳光穿过姹紫嫣红的晚霞，透过玻璃窗，落在他的脸上。睁开眼，果然又是枕头。即使经历过无数次失望，他还是叹了一口气扶着胀痛的脑袋从沙发上坐起身来，瞥见茶几上他早就准备好的食物，笑道：“我该说你暖心还是该说你无情。”

        这句话的主角奔波在夕阳下，在他的副驾驶座上放着一纸白纸黑字的协议，最上方的署名是YS。最下方的签字是言疏，而乙方还是一片空白。

        果然不出所料，言重睡下不久后，言总就亲自打电话过来，作为父亲他依旧保持着风度翩翩，以言重父亲的身份邀请他共进下午茶。见面后也依然保持风度翩翩，没有任何刁蛮，讲述他的观点和看法之后把一份协议递到林川的眼前。

        条件很诱人，每项都戳中他的内心。比如能够让他成功入学当年为了支付父亲高昂的医药费不得不放弃的最高古典音乐学院转而选择更容易赚钱的流行音乐学院。比如他保证YS旗下的影视公司会全力打造言重让他成为合格的明星。

        他仔细想了想，拿起的笔再度放下，最终选择把这份协议带回去，用一个晚上的时间慢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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