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阴魂不散

一下飞机，就看见闻风过来接机的许亦。对于看见他顾子笙感到很意外，因为她并没有对任何人提起她回国的事情。走下铉梯，顾子笙看着站在车门外的许亦，挑眉道：“最近你挺清闲嘛。”

        许亦笑了笑，挠了挠眉心，道：“哪有老大回来属下不接机的道理？上车吧。”

        有车送不坐白不坐，见许亦已经为她亲手打开车门，顾子笙没有扭捏，直接上了车。许亦扣好安全带，发动车子，问顾子笙道：“老大，去哪儿？”

        她看着车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眉毛微微上抬，定定的眼神好像在发呆。她回答道：“去墓地。”

        “什么？”许亦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顾子笙重复了一遍，这次她转过头盯着无疑地眼睛，认真地对他顺：“去墓地。”

        天底下有那么多墓地，当然不是指随便一处。游隼作为世界顶尖的雇佣兵团，无论是实力还是硬件都处于业界超一流水准，当然处于风口浪尖，首当其冲。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走了穿红的来了带绿了。在城市嘴僻静的山上，有一所从游隼创立那天起就设立的独立建筑。从外形上看像是一座圆顶教堂，而这里供奉的不是上帝，而是长眠在这里的魂灵。无论身前的地位几何，都将会将尸骨收容进黑色的棺中――如果没有尸骨，便作衣冠冢――摆在其他战死者之间。在黑色的水泥棺上用银色的颜料写下寥寥数语的生平。地窖的门阖上，所有的枯荣都将隐于黑暗，直到下一位长眠者的加入。

        游隼的成员一直把灵魂归于此处作为无上的荣耀，包括顾子笙在内，这是他们能够想到除却退隐外最好的归宿。

        顾子笙的养父便长眠在这里，在数棺之间，从外部远远看不出半分差异。**的尸骨被叛乱的属下毁去，死无全尸。所以当顾子笙重新收复游隼后，为他立了衣冠冢。或许往事不堪回首，顾子笙自从送他下葬后除却送新棺，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对于顾子笙突如其来的要求，许亦感觉很奇怪。不过他没有理由违抗作为老大的命令，于是他开车前往纪念馆所在的那座山上。

        通往山中纪念馆的只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山路，山路坎坷难行，就是玩车的老手也不敢保证一路顺畅，这也是为什么游隼要把墓地设立在这里的原因。一路有惊无险地上了前，抵达墓地外，许亦还没有开口，顾子笙先声道：“在外面等着。”她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又让人感觉很疲惫。紧锁着眉头，脸上没有哪怕一丁点的笑意。

        许亦没敢多说什么，老大这个语气，这个表情，代表老大的心情很不好――十分不好。

        过了不知多久，下午的时候目送她进去，夕阳西下的时候才出来。看她一脸凝重的表情，许亦的心情也随之变得沉重起来。等到顾子笙坐上副驾驶，他才敢出声问道：“老大，你不用内疚，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他们命里刀光剑影，一辈子也安分不下来，与其让他们这群曾经的狼爪牙逐渐脱落毫无尊严地死去，不如为了荣耀牺牲。我从不恭维你，因为不需要。老大，就是我，也希望未来的归宿在这里。”

        这里，指的自然是游隼光荣者的墓地。

        顾子笙摇摇头，她揉按着胀痛的太阳穴，眉头紧锁，深深陷在痛苦中。她的眼眶泛红，声音低哑：“生死有命，观音在远远的山上，罂粟在罂粟田里。”说完她苦笑一声，目光紧锁纪念馆泛着金光的穹顶。

        许亦当然不知道顾子笙为什么回国后突然变成这样，颓丧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情感，不是狠。不过上一次看到顾安澄流露出这样的表情，还是在她让自己去往缅甸收复叶止尸骨的时候，还有他带着尸骨回来的那天夜里。

        可是以他对顾子笙的了解，他知道这件事对于老大一定十分重要，而且极为沉重。作为下属，作为顾子笙的兄弟，他不能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多嘴，顾子笙不说，他能做的只有陪伴，或者为他分担。

        车厢里只有来自于引擎的轰鸣声，顾子笙始终没有多说一句话，许亦也不愿去打扰她。想了又想，他擅自决定把车停在言宅的外面，偷偷用破解系统发短信给言疏：“别问我是谁，我保证没有恶意，顾小姐在你家门外，请你务必照顾好她。”

        说着他忐忑不安地用余光打量尚在闭目养神的顾子笙，对她说：“老大，到了，需要我送你下去吗？”

        顾子笙摇摇头，牵起一抹勉强的笑意：“今天辛苦你了，先回去吧，好好休息。”说着她开门下车。

        暖橘色的灯光落在她的眼中，在光影中她看见一个人，光束从头顶直至后背，勾勒出宽阔的肩头，身姿如青竹般挺拔。她的眼睛逐渐适应突如其来的光明，终于看见站在路对面的人究竟是谁。是言疏――这样的画面忽然让顾子笙想起夏日的某个夜晚，她从许亦的车上下来，看到的也是言疏。他和今晚一样，站在路对面。

        不过和上次不同的是，他这回穿的不是西装，而是纯色的家居服，黑色条纹，脚下穿着一双拖鞋。

        他似乎刚刚运动过，胸膛在大幅度地起伏，接着灯光，她还可以看见在他额头上折射光亮的汗珠。

        “言疏，你……”顾子笙对他的突然出现感到疑惑，如果这是巧合，他们未免也太有缘了吧。

        言疏的喘  息平息后，他才对顾子笙嫌弃道：“出来夜跑还能撞见你，阴魂不散。”

        大哥你把你脚上的拖鞋换了再来傲娇好不？顾子笙看破不说破，连续阴郁几天的心情在见到言疏之后终于得到缓和。她扬起一张笑脸迎上去，上前直接抱住言疏的腰，脸贴着他的胸膛笑道：“嗯，我阴魂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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