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高档奢华的宴会大厅之中，金碧璀璨，人头攒动。
悠扬的琴声裹着每一粒空气因子，缓缓流淌。
这里是星皇娱乐举办的慈善盛宴，来参加的除了业界知名企业家，还有导演、制片和明星艺人。
奉栖一身银灰色西装，里面黑色衬衫解开两颗纽扣，露出白嫩肌肤。发丝细致地向后拢着，露出精致得有些摄人的五官。这一身明显经过精心打理，为了让他参加这场晚会，经纪人裴默费了不少心思。
此时奉栖一手拿着空酒杯，体态弯出一个略显恭敬的姿势，站在一个端坐在那里的中年男人面前。
这已经是他喝的第五杯了。
奉栖：“张导，您就给我个机会吧。”
自从奉栖走来，张导抬眼几次扫过他全身，尤其是那白皙的让人只看一眼就心痒痒的脖颈。终于略显为难地开口：“哎呀，不瞒你说啊，这部戏演员招募的也差不多了，还有一个月开机了，这个时候我踢走谁也不合适啊。”顿了顿又加了句：“你知道的，我的剧从来不缺演员。”
这话倒没错，张导也算是圈里小有名气的导演，每年至少有一部大爆的剧上映，只要张导的戏招募演员，无数人蜂拥而至，当真一角难求。
依裴默说，还有个男三号的角色未定，这次机会还是公司争取很久的，虽说不是什么大角色，但对于奉栖这个十八线小糊咖来说，却是个不错的曝光机会，可能趁机还能扭转他的风评。
裴默的意思是让他再争取下，哪怕他万般不情愿，也不得不赞同裴默的说法。更何况，再失去这个机会，恐怕年底的kpi真要完不成了，那样的话，他回天庭的时间又不知何时，可是他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但既然导演说演员招满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与张导碰了下杯：“那等有机会，希望能得到您的点拔。”
说完，就要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而就在杯口将要碰到嘴唇之时，酒杯被人用力按住。
张导站了起来。
奉栖疑惑地看向他。
只见张导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抬手拿起桌上另一个酒杯，站起身：“机会嘛，其实也不是没有，就看你怎么表现了。”
酒杯递到奉栖跟前。
奉栖垂眸看着杯中摇晃的暗红色液体，扇羽一样的睫毛在眼下遮出一片阴影。让人看不真切此时的神情。
张导入行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愚钝的新人，但鉴于面前这绝美的皮相，他忍了：“喝了，我就告诉你。”
奉栖盯了张导几秒，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张导笑意浓了几分，随后凑近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句什么。
瞬间，奉栖笑容僵在脸上。
时间滴答滴答流过，唇角一点点收敛。
不远处，三两个人凑在一起突然停止了交谈，向这边投来探寻的目光。但在看到张大导演和一个俊俏年轻人后，都心照不宣地互递了个眼色，走得更远些。
那一刹，张导也被这个看着人畜无害的小鲜肉的气场吓了一跳，但他在这个圈子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很快就恢复了高傲神态。
突然，奉栖低声笑了下，带着几分嘲讽与漫不经心，仿佛刚刚凛冽的气场不是他散发出来的，“你觉得，我凭什么这么做？”
语气依然和缓，但没有了刚刚的敬重。
张导完全没把奉栖这种一抓一把的小角色放在眼里，但看在猎物姿色不错的份儿上，不妨说得再直白点：“就凭我能捧你，让你红！”张导轻挑地摸了摸自己下巴，“怎么样，楼上我订好了房间，结束后我们去试试戏？”
说完，还色眯眯地笑了两下，与平时儒雅有深度的大导演形象大相径庭。
试戏？
呵，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要是奉栖还不知道什么意思，他就是天下第一大蠢货了。
那真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奉栖在心中念了无数遍“清心诀”，才按捺住将那张恶心的脸捏碎的冲动，他不怒反笑，唇角勾出摄人弧度，桃花眼眸光彩流转，瞳孔浓黑如深潭。
此时张导心已经痒痒的不行，一刻也不想等了，油腻的手伸向奉栖：“年轻人，要学会把握机会。”
奉栖向后退了两步，张导手扑了个空。
奉栖不禁发出嗤笑，慵懒地靠上身后的大理石柱上，双臂环胸：“想睡我，就凭你，也配？”
态度桀骜又狂妄。
然而话音刚落，“哗”地一泼红酒直接泼到脸上。
张导怒道：“你当你是什么？！不过是你们公司送给我的玩物罢了！”
条件反射的奉栖紧闭双眼，许久都未睁开，暗红色液体顺着发丝滴落到脸上，再顺着脸颊滑入微敞的领口。
玉般的肌肤在红酒的映衬下，仿佛打了一层高光，白得耀眼。
这边的动静引来周遭数道目光，惊叹与议论声隐隐传来，还能听到几声倒抽冷气的声音。
奉栖依然维持着嘴角上扬的神情，半响长睫抬起，几滴红酒将落未落，挂在睫毛上，像是刚刚哭过一般，更增添几分破碎感。
180的身高让他完全可以俯视这个不知好歹的凡人，丑恶嘴脸一览无余，但一想到原来这都是公司的安排，对于公司，他难道就剩这一点价值了？
一抹苦笑浮上。
张导看着这个神情愣了愣，但嘴上更加刻薄：“他们果然没说错，你就是凭着这张狐媚的脸才能接到通告的吧，背地里不知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劝你识相点。”
此话一出，又是一阵议论声。
“这人谁啊？”
“不认识，谁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
“呵呵，长得倒是不错。”
“所以才干这事儿嘛。”
明显带着嘲讽的碎语，传进奉栖耳中，他皱了皱眉。
张导露出狡黠神色，说着就要拉住奉栖的胳膊。
奉栖神色一凛，挥掌打开。
“你！”
一阵掌风向奉栖脸颊袭来。
这次奉栖怎会还能让他如愿，正当他想抬手制止时，一个高大身影挡在他身前，修长手掌抓住张导粗壮手腕，替他挡住了张导全力打出的巴掌。
奉栖怔愣地看着挡在身前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被人拦住，张导也愣了，待看清来人时，更是吓得腿都有些发软。
张导脸色青白一片，哆嗦着说：“周、周总！”
来人五指缓慢地松开已经颤抖得手腕，之后拿出口袋中一块雪白的手帕，擦了擦刚握住张导手腕的手指，他垂着眼眸，一根根细致地擦过每一寸肌肤，仿佛刚才握着的不是手腕，而是什么脏东西。
张导嘴角不住地抽了抽，却敢怒不敢言，完全没有了刚才跋扈的嘴脸。
男人在擦完最后一根手指后，将手帕按照原来的折痕折好，侧身扔到餐台上，动作利落帅气。
“这么名贵的酒，你是不是用错了地方？”
这声音……
一张久违的面容闪现在脑海中，奉栖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目光紧盯着面前一身高定黑色西装，高大挺拔的身影，口中呢喃出声：“周予暄？”
心跟着猛烈地跳动着，咚咚有力，仿佛下一刻就要破膛而出。
周予暄背对着他没动，酒杯端在身前，周身散发着萧肃的气息，冷眼看着张导。
张导突觉不妙，连忙解释道：“不是，周总，不是你想的那样，这就是个误会。”
周予暄语调上扬：“误会？”
张导点头赔笑：“是、是。”
周予暄不再理会，转过身，俯看着奉栖。
“是么，奉栖？”
他居然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奉栖有些惊愕。
没想到奉栖会跟周予暄认识，杵在一旁的张导身体明显颤了颤，紧张地看了奉栖一眼。
事情闹到这样，奉栖也不想再纠缠下去了，于是从鼻腔哼出一个“嗯”字。
奉栖抬头正对上他投过来的探究的目光。这让他有些不自在，擦了把脸上残留的酒液。
奉栖干笑两声。
周予暄低声说：“跟我来。”
过来——
一个声音突兀地从虚空中传来，隔着千年的时光与尘埃，。与面前男人的声音重合，仿佛带着无限的蛊惑力，奉栖全身血液有一瞬的停滞。
又是这个感觉……
突然，温热的触感从手腕传来，奉栖愣愣地看了眼两人相碰的地方。
在一众惊诧的目光中，周予暄拉着奉栖疾步走出宴会厅。
身后工作人员焦急地喊道：“周总，马上要走红毯了——”
周予暄拉着奉栖，脚步不停，对工作人员比了个停的手势，迈步走进电梯。
等奉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站在宴会厅所在酒店的奢华套房里了。
门锁“咔哒”一声在身后响起。
他猛地回头，正对上周予暄收紧的下颌线，利落、性感。
“我……”
“那边是浴室，先去清理下。”
声线一如初见般淡漠。
奉栖用力地闭了闭眼，复又睁开。
此时奉栖从头到脚狼狈不堪，酒液粘在头发上胶着难受，确实应该清理下，于是愣愣点了点头，向浴室走去。
周予暄在他身后，一直看着他进去，关门，才移开眼，转身向厅中沙发走去，神情霎时冷了几分，拿出手机，在上面找到一个号码，打过去。
镜前，奉栖看着自己有些泛红的醉态的脸，旋即对自己苦笑了下，猛地捧了几捧凉水，让自己清醒些，冰凉的水刺进肌肤，穿透脏腑，让他那颗沸腾的心跟着平静了几分。
静谧的浴室内，哗哗的水流声也难掩奉栖此刻浓重的喘息。
之前不是已经否定了这个凡人不是“他”吗？自己怎么还会这么失态！
可能……真是喝多了吧。
一定是自己喝多了，出现幻觉了。
一定是！
奉栖将手按在心脏处，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安抚他疯狂跳动的心脏。
他必须让自己冷静下来，平静下来……
二十分钟后。
奉栖带着一身水汽拿毛巾胡乱擦着头发，走出浴室。
刚刚清洗过的微长碎发没有了发型师的打理，全部散落下来，少了风流贵气，倒添了不少少年感，黑色衬衫领口大开，整个人慵懒随性得跟猫一样。
听到声音，男人从手机中抬头，顿了一下，说：“洗好了？”
“嗯。”
奉栖站在那里轻咳了两声，又道：“那个……刚才谢谢你啊。”
周予暄好像很忙，并未看他，边打字边说：“不客气。”
虽然奉栖一再否定自己的想法，但还是压抑不住对眼前男人的好奇。
看着周予暄指尖飞快忙碌着，哪怕坐在柔软沙发里，背也挺得笔直，同样挺直的还有高耸的鼻梁，如雪峰一般。奉栖站的位置只能看到男人的侧面，他用眼神描绘着男人的棱角，每个角度都堪称完美。
不知道“他”是这个样子吗？
奉栖看得出神，周予暄忙完抬头，正看到他飘忽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在看他，又仿佛透着他在看另外一个人。
奉栖在看谁？
从第一次见面，他就发现了这个问题。这么多年，他面对过无数种眼神，敬仰，倾慕，肯定，惧怕，不屑……，但没有哪一种眼神能描述奉栖此时的眼神，太过复杂了，仿佛都有，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如同隔着浓雾，让人看不真切。
于是他问：“在想什么？”
周予暄的声音让奉栖瞬间回神。
奉栖脱口而出：
“在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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