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喂，奶奶。”燕清漫不经心地用手指扣着桌角。
“清清啊，你今天见到小泽了吧？”奶奶略带关怀的语气通过手机传了出来。
燕清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淡淡开口道，“嗯，见到了。他现在已经回家去了。”
“那就好，清清你明天要带着他好好学习啊，他这个人闹得很，也就听你的话一点了。”奶奶接着叮嘱道。
燕清抿了抿唇，到底也没说什么，最后低低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奶奶，那我先挂了，我还有作业要写。”燕清趁着奶奶说话暂停的空隙看了眼时间说道。
“嗯，那你写作业去吧。”奶奶带着欣慰的语气说道。
“奶奶，拜拜。”燕清说完之后就将手机移开了耳朵，盯着通话页面看了几秒后，在红色的挂断键上点了下去。
挂断电话后，燕清重重地陷进放在房间一角的米色榻榻米小沙发里，看着衣柜上的纹案出了神。
烦透了。
燕清反感于奶奶的偏爱，却没办法讨厌一个从小就热衷于保护她，一见面就紧跟在她身后的燕泽。
她现在的情感仿佛硬生生地被某一样东西割裂开来，见到燕泽时被死死压在心底的那股子烦躁此刻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抓了抓乱糟糟散着的头发，燕清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从联系人里面把陆栩抓了出来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明天我和燕泽要去图书馆自习，你要一起来吗？他想认识一下你。”
燕清发完消息后，站起身重新坐到书桌前，拿了根皮筋将头发随意地束了起来，从笔袋里扒拉出了一根水笔，一根自动铅笔以及一块橡皮后，翻开书写了起来。
等到写了一小章节的作业后，燕清放下笔，刚刚那股烦躁的情绪随着题目的解开慢慢地消散开来。
燕清左手托住脸蛋，右手摸向了手机。
“可以，明天下午吗？”
燕清看着陆栩回复的消息，思索了片刻回道，“对，明天下午。下午一点在图书馆前面见。”
“好。”
几乎是秒回，燕清看着那条简短的消息笑了笑，接着便通知了此刻还在忙着收拾房间的燕泽。
第二天下午一点，三个人在图书馆门口碰了头。
燕泽见到陆栩的第一眼，那眼睛里都要放出光来，满脸洋溢着兴奋。
陆栩见到燕清后，顺手递过去一小条糖说道，“我们进去吧。”
燕清接过糖点点头，和陆栩并排走进了图书馆，燕泽跟在他俩后面傻乐。
毕竟前面走着两个省队大佬，燕泽觉得自己此时兴奋的心情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三个人在图书馆安安静静地度过了一个下午，走出图书馆时，燕清问道，“燕泽你打算什么时候会那边？”
燕泽家住在清江的另一端，到这边说近不近，说远那也不能说很远，到底在同一个城市。这次他能提前来这边跑到清江一中门口等燕清完全是因为他们附中被征去做考场了，以后就不行了。
燕泽皱了皱眉道，“今天晚上就回去了，明天还得去补课。”
燕清大抵也猜到了这个结果，老太太真是不舍得放过一切机会，既要让她传给燕泽一手资料，又担心她这边不够急着给燕泽请另外的老师。
顿了顿她开口问道，“那你爸妈什么时候回来啊？”
燕泽思索了一下答道，“他们说是快了，他们要是能早点回来，我也能少受点罪，奶奶真的是太严格了。”
燕清看了一眼站在旁边低头不语的陆栩说道，“可不是，这样两头跑也不怕累着你。”
“怎么会累着我呢，就怕辛苦姐姐你了。”燕泽手搭上燕清肩膀说道。
燕清嫌弃地拍开他的手，转头拉住了陆栩的衣角。
捏着衣角动了动，燕清看着转过头来的陆栩问道，“陆栩，你知道有什么好吃的店吗？我们带着他去吃一顿这周的散伙饭。”
陆栩看了看燕清捏着他一侧衣角的手，眉稍轻轻地颤动，他压了压唇角，平静地说道，“嗯，我知道有一家店还蛮不错的，可以去试试。”
吃完饭，外面的天空已经渲染成了浅墨色，三个人站在路灯下告了别。
陆栩看着他们俩远去的背影，视线垂下落在地面上，眼睫低低地落下掩去眸中的情绪。
十月的最后一周，清江城里街道旁种着的银杏树给城市添上了一抹金黄的颜色。
秋天的气息悄然飘进了这座小城，清晨，环卫工人穿着亮丽的橙色工作背心，打扫着前一天夜里被风吹落堆在地上的树叶。
扫帚挥动树叶，树叶轻飘飘地空中游荡，燕清手里捏着刚刚出炉滚烫的早餐，一边吃一边往学校去。
明天就是周五了，燕清默默地给自己打了个气。
到了教室后，燕清把书包往自己的位子上一放，随后就拿着书本和笔袋坐到了陆栩旁边的位子上。
“陆栩，你吃过早饭了吗？”燕清拉开椅子坐下后随意地问了一声。
“吃过了。”陆栩点点头应道。
“嗯，我昨天做这道题的时候发现了一种更便捷的解法。”燕清翻开书指了指书页上的第二道大题扬了扬眉说道。
“说来听听。”陆栩看了看那道题，将书移到了两个人中间。
两个人于是凑近了低声地讨论着，燕清边说边在草稿纸上写着重点的式子。
燕清每说一步，陆栩都能迅速地理解，中间的过程燕清稍微卡顿了一下，两个人就着那一段讨论了一下，最后发现前面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笔误导致后面记错了数字后两个人都笑得不可自抑，再后面的过程就顺顺当当地被写了出来。
“这个方法确实简单很多。”陆栩对比了一下之前这类题型的解法赞同道。
“是吧，我是凑巧想到这种方法的。不过也是这道题目设计得巧，否则这种方法我想用也用不上。”燕清看着那道题摸了摸下巴说道。
陆栩一边往自己的书上写下这种方法，一边从嘴里不停地蹦出赞美之词，“你真是机智过人，太聪明了，我甘拜下风。”
燕清笑着拍了拍陆栩的肩道，“得了你啊。”
抬了抬右手手腕，燕清看了看表，早自修的铃声就快打响了，燕清回了自己的位子。
晚上上晚自修的时候，燕清跑去和秦老师说了这种新思路，秦老师听了之后也不住地夸赞了她一番。
燕清拿着书回座位收拾书包的时候，陆栩还在那等着她。
“阿清，我先走了，再见。”陆栩见燕清走回来之后说道。
“嗯，再见，陆栩。”燕清笑着和他说了再见。
陆栩如同往常一样去了老面馆之后再往家赶。
回家的路上，天空忽然下起了小雨。
初初入秋，冰冷细密的雨丝斜着打在少年的脸上。
陆栩加快了骑行的速度，迎面飘来的雨丝也加重了力道地砸在他的身上，单薄的秋季校服外套很快被打湿，往里渗着一股湿冷的潮气。
陆栩将自行车停好后，大跨步地迈上了阶梯。
雨夜，昏暗的楼道透着一股潮湿的霉气，陆栩穿过逼仄的楼梯间走到四楼的走廊时，一股浓烈的劣质香烟的呛鼻味携着酒味盖过楼房的霉味冲进了陆栩的鼻腔。
陆栩停下脚步，整了整肩上背着的书包重新抬步向前走去。
一个穿着邋遢的男人正如一滩烂泥一般瘫坐在陆栩的家门口，门前的小毯子被挤得歪歪斜斜，旁边倒着一瓶空了的啤酒瓶。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雨点“砰砰砰”地砸在走廊上的小窗户上，路灯的光透过布满雨水滚落痕迹的窗户玻璃模糊地照了进来，男人手里握着的装了半瓶的啤酒瓶折射着微弱的光线散发着冰冷的光芒。
陆栩视线紧紧地锁住那个啤酒瓶，捏紧了手中的钥匙，手背上的青筋鼓了起来。
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头发上的水滴在了肩上，陆栩朝着家门口走去。
站在醉生梦死的男人面前时，男人咂巴了一下嘴，睁了睁眼皮半耷拉着的眼睛，一声冷哼从男人的嘴里传了出来，“小兔崽子总算回来了，你老子我没钱了，快拿点钱来。”
话音落，男人提着手里半吊酒的瓶子，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陆栩用脚将门前的毯子稍稍挪正后，将钥匙插进锁里开了门。
男人跟在陆栩的后面进了屋，进屋之前一脚将放正的小毯子重新踢歪后，得意地吹了一声口哨。
陆栩将书包放下，从上了锁的抽屉里取了一部分钱递给了进门后又瘫软在沙发上的男人。
将天明接过钱后拿着大拇指在嘴里沾了沾口水，麻利地翻动着手上的纸币。
数完后，蒋天明将钱塞到了裤袋里，“儿子养老子，天经地义，每次都这么识相不就好了？”
说完又颠颠地起了身，转身离开之前，蒋天明的视线忽然落在了陆栩身后显露的一小点亮光处。
“你身后那是什么宝贝？”蒋天明手指狠狠地揉了一把自己的眼睛粗着嗓子问道。
陆栩往另一侧迈了一步，将身后的东西挡得严严实实，冷冷地看着蒋天明道，“钱你也拿了，可以滚了。”
“你就这么跟你老子讲话的？后面的是什么东西？”蒋天明低吼着扑了过来。
陆栩一把推开了蒋天明，蒋天明愣了愣后重新扑了上来。
一番撕扯过后，被烟酒早早耗尽身子底子的蒋天明落了下风，陆栩死死地将他的双手反剪在他的背后，连推带拖地将他弄到了门外。
猛地用力一推后，陆栩迅速地关上了门后直接反锁。
蒋天明站在门外，朝着门狠狠地啐了一口，压低声音恶毒地骂了几句后摸了摸口袋里的钱转身离开了。
房间内，陆栩冲了一个澡后，湿漉漉的短发不停地向下滴着水，他拿着毛巾揉了几把后就倚着床边坐了下去。
窗外，月亮被厚厚的云层挡得死死的，透不出一点光来。
少年怔怔地看着窗外浓郁的黑色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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