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以身相许
古少泽一走，木青渺等人连忙冲上前。
立在一片焦黑残败中的裴千羽犹如暴雨中的一朵孤苦无依，随风摇曳的小白花，满身的灰烬弄得他一身脏污。但即便这样，依旧漂亮得惊人，仿佛不小心染了尘的明珠，只想让人怜惜地想替他一一擦除干净。
纵然九师妹关盈盈向来只觉得她家小师兄天下绝无仅有，没人配得上她家小师兄，可如今瞧了裴千羽这样，也不禁担心起来。
她道：“你还好吗？方才小师兄的紫雷可是吓着你了？”
伤定是没伤着的，小师兄的紫雷意随心动，精准到能穿过一根针、只烧焦一根头发。再说了，元婴紫雷劫，哪怕只是蚂蚁丁点大，沾上了也不是裴千羽这小小的筑基修士受得了的。
裴千羽垂着脑袋，修长的脖颈微舒，他轻轻地摇了下头，却没抬起眼。
“是不是心疼衣服啊？没事没事，这衣服不值几个灵石。”
“难道紫雷太吓人了？”
……
在十几双关切双眼的注视，一滴豆大透明的泪珠如珍珠般陡然掉下。
啪嗒！
莹透溅落在地，滚了一水灰尘。
“这这这！”木青渺等人瞬间慌了手脚。
他们哪里还见过修士哭的？自他们有记忆以来，别说掉眼泪就是眼睛都不见得红一下！
如今遇见了跟个小瓷器一样的裴千羽，木青渺和裴千羽处着连说话都不敢说得太大声。没成想小师兄直接一道雷给人劈过去，现在倒好，给弄哭了！
木青渺急忙道：“怎么了？是不小心让什么刮到了吗？”
裴千羽还是摇摇头。
纤瘦的肩膀轻颤，眼泪一大滴一大滴往下掉，哭得不声不响，看起来简直令人心疼极了。
“那肯定是吓到了吧？”木青渺安慰道：“你别放心上，小师兄就这臭脾气。他见谁都不顺眼，见谁都想劈一劈！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裴千羽依旧摇头，这次他带着哭音道：“自分离以来，千羽时时挂念着少泽哥哥，纵然少泽哥哥待千羽千般冷漠，但千羽一颗心始终系在少泽哥哥身上。今日才骤然发觉，这一切仅是千羽一厢情愿罢了。”
说完，他擦了擦眼泪，捏着颈间前的锦囊：“想来以前少泽哥哥说娶我的话，只是开个玩笑，这一切不过千羽自作多情。”
这一声接一声莺歌般的哀鸣，着实令人心碎。
但关盈盈冷静道：“你说小师兄以前想娶你，有真凭实据吗？”
“九师妹！”木青渺悄悄扯了下关盈盈的衣袖，千羽怎么可能是口说无凭的人？
不过他也很好奇，毕竟嫁娶可乃大事！若孩童的玩笑话，没个信物什么的，千羽完全不必这么放在心上。
“有的。”裴千羽从一直贴身放着的锦囊里取出仅剩的一半玉佩。
无暇白玉流光玉佩方拿出，周遭犹如坠入冰窖，当即一寒。
所有人目光悉数聚集在裴千羽手中，复杂的精致图案从边缘向中间蔓延，即便掰成了两半，但不难看出这纹路形成的是一个泽字。
“居然是这块玉佩！”
“真的是小师兄的护身玉佩！”
“你们这么惊讶干什么？不就是一块玉佩吗？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
“九师妹你来得晚，不清楚，这块玉佩可大有来头！”
“这是小师兄周岁的时候，宗主特意前往南极寒域取来一块万年寒冰玉，托四长老炼制而成的。小师兄自小雷火双灵根，幼时控制不住体内灵气，所以体温甚高，虽不致命但扰得小师兄很不舒服。这玉自带寒气，小师兄最是喜欢这块玉佩！拿到手就没取下来过，即便之后灵气能自行控制，但这块玉佩一直贴身携带。我说怎么小师兄出去三年，回来后怎么没看见这块玉佩，原来是掰成两块了送人了啊！”
“看来小师兄真的很喜欢千羽，不然怎么掰开了呢？”
“不对啊，喜欢到连玉佩分成两半送人，怎么还一个劲欺负人家？多大的人了？还跟个毛孩子一样。”
传音里一下子炸开了锅。
古少泽最爱的护身玉佩就在这里，这次原本还对裴千羽所说之话抱有存疑的同门们彻底信了。
他们面面相觑了会儿，瞅了瞅伤心的裴千羽，又瞅了瞅裴千羽手中的玉佩。
再次传音道：“其实小师兄应该挺喜欢千羽的吧！他还特意来接千羽，虽然态度不好，但你们看看啊，千羽不也弄得小师兄一身血吗？你们看千羽这不什么事都没有吗？”
“纵然小师兄脾气大，又喜怒不定的，但他对这方面的事情挺认真。”
“哎，愣头青啊！他这臭脾气好不容易找到个自己喜欢的，对面也喜欢他的，要真让他给气没了，看他上哪儿哭去？！”
“你说，咱们要不帮帮忙？千羽这人，我觉得不错，除了天赋差点。但是天赋这玩意嘛，一个好就成了，要千羽太强，两人天天打架怎么办？瞧千羽这样子，要在一起后哪天他们真吵起来，小师兄肯定舍不得动手。”
“我觉得可行！”
叽叽喳喳的传音结束，见裴千羽还红着眼。
其中一位年龄稍大点的师兄道：“千羽，别怕，小师兄对你肯定有几分情谊的。”
裴千羽红着眼，活像只受了欺负的兔子：“真的吗？”
“真的真的！千羽，你还不知道修真界里众所周知古宗少宗主相处三条法则吗？”
裴千羽好奇地睁着一双尚带泪水的眼睛：“三条法则？”
说完，他不好意思道：“门派位置偏僻，修真界里的消息我们那边鲜少得知，所以这些年关于少泽哥哥的事我一概不清楚。”
这个倒在常理之中，虽说裴千羽相貌气质绝佳，但身上的装扮再普通不过，连一个储物袋尚且没有，着实寒酸。
木青渺体贴地拍着裴千羽肩膀：“没关系，你想知道什么，我全讲给你听！我年长你少泽哥哥八岁，除了他和你待的三年，他什么事我不了解？！”
“好的~谢谢五师兄。”眼尾尚红的裴千羽弯着双眼。
“对了，千羽，你如今住的房间离小师兄太远。我们给你换个地儿啊！”
“嗯嗯！谢谢三师兄。”
谢完了三师兄，裴千羽又挨着谢了这里面所有的师兄姐们。
“不客气不客气。”在看见了小师兄和裴千羽的“定情信物”后，他们完全确认这人对小师兄真是不同的！
如今又见他对小师兄痴心不改，加上人文文弱弱、嘴甜人又乖，实在不像有坏心眼的样子，心中对裴千羽更是好感倍增，情不自禁将他视作自己人。
他们补充道：“有什么想知道的，除了问木青渺，也可以来问我们啊。”
裴千羽又一次露出古少泽无比熟悉的笑容，他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眨了眨眼睛，天真无害地不敢确信般再次问道：“什么都可以问吗？”
“什么都行！”
最后由木青渺带走裴千羽时，一群人眼泪汪汪，不约而同下定决心，一定想方设法撮合裴千羽和小师兄！
古少泽神魂太强，侵略性太足，所以平常他并不会放出神魂，故而对于这群人在舟首议论了什么他一概不知。
于是当天下午，在紫雷不小心劈碎了坐塌，又不小心劈碎了桌椅后，心情勉强平复了一点的古少泽刚打开门，便看见正对面，五步之隔的对面房间。房门微开，只着了中衣的裴千羽芊芊而立，冲着他微笑。
古少泽：？？！
这艘云舟小，房间挨得近，又由于古少泽的臭脾气，所以他对面、旁边但凡隔得近的房间全没人住。
不对！
更重要的是，这糟心玩意他不是拎上来的时候丢到离他最远的那间房了吗？！
那么现在他对面的，仅几步之遥的人是谁？！
古少泽眸子恍惚了半息，很快再次凝聚在巧笑嫣然的裴千羽身上，随即眉梢狠狠一蹙。
只着了中衣的裴千羽虽装扮齐全，衣领高合至脖颈往上，但没了外袍遮掩后，纤瘦身躯一览无余，清白干净中硬是让人瞧出几分说不出的欲语还休的味儿。
“裴千羽，白日青天的，你穿成这样知不知羞？！”
裴千羽眼睛一眨，泫然欲泣地委屈道：“可我没有外衣了。”
“没外衣？你好歹一个筑基，连个幻术都不会吗？只穿个中衣，还开着门，你是想干什么啊？！”
“小师兄——”正巧八师兄从廊道那头过来，似是有事找古少泽。
咔擦！
一道紫雷当空劈过去，狠狠砸在八师兄脚底，溅起一地木屑，完完全全遮挡住八师兄的视线，与此同时滚烫翻涌的浓郁雷火灵气对准裴千羽盖下。
“一边去！”伴随着古少泽盛怒的声音，劈头一道紫雷吓得八师兄再急的事全给扔一边，立马跑得不见踪影。
裴千羽眼尾轻动，指尖扫无数灵气丝线交织勾勒而成，完美贴合他身子尺寸的灵气外袍，他甜甜一笑：“谢谢少泽哥哥。”
古少泽冷嗤了一声，嫌恶地甩了甩手：“太恶心，伤眼睛。”
在古少泽又要关上门时，裴千羽喊道：“少泽哥哥，先等等。”
“干什么？”古少泽不耐道。
只见裴千羽上前几步，似只漂亮的鸟儿轻盈地来到古少泽面前：“少泽哥哥。”
两人不过咫尺之间，清淡的浅香带着温热气息洒在古少泽身上，古少泽先是一怔，随后连忙往后退了几步，他蹙眉冷声呵斥：“说话便说话，靠这么近做什么？”
裴千羽眉眼弯弯，并不介意古少泽的冷漠，他道：“少泽哥哥，千羽欠你一个很大的人情，你想让千羽用什么来还呢？”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什么时候裴千羽欠了他大人情？难道是因为裴千羽身上这件灵气法衣？
不对啊，这点灵气算什么人情？
想不明白的古少泽懒得再想，裴千羽这个家伙想一出是一出，憋着一肚子坏水没个正形，谁知道他又在琢磨什么坏主意。
不管怎么说，他可不想和这个骗子再扯上任何关系。
“没有胡说八道呀！”裴千羽背着手，很是开心道：“为了感谢少泽哥哥，少泽哥哥想要什么，或者想要千羽做什么都可以~”
“我想要什么？”古少泽笑了起来：“裴千羽，你能给我什么？你一个筑基，你又能做什么？”
他很是轻蔑地上下打量裴千羽：“我要修为有修为，要身份有身份，要灵石有灵石，要法宝有法宝，要丹药有丹药。你呢？你有什么？你有什么值得我可图的？”
“以身相许呀！”裴千羽理直气壮。
古少泽：“……”
他忍了下，到底没能忍住：“裴千羽！”
“嗯？”
“你当真是不知羞啊！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滚回你的房间里去，别出现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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