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簪子，簪子变黑了！”站在靠前位置的妇人失声尖叫。听到那妇人的话齐欢皱了皱眉头往前挤了挤，在人群的缝隙中看到师爷手中拿着的那个挨着泥土部分的银簪子已经开始发黑了。

        “看来真的是她家的酒有问题，还巴巴的闹到衙门来。”拎着鸡蛋的中年男子嗤笑一声。

        “真的有毒啊？看孙老板平时客客气气的真是想不到。”旁边的妇人和自己媳妇小声议论着。

        “娘，您没听一句老话说人不可貌相。”小媳妇也是摇着头。

        “大人，银簪子变色。这被酒浸湿过的土里有毒。”师爷回身朝着黄县令鞠了一躬。

        “我看看。”黄县令朝着师爷招了招手，师爷将底部已经变得乌黑的银簪子递给了他。

        “大人您请看。”

        黄县令将银簪子高高举起然后对着跌坐在地上一脸不可置信的赵雯说道：“孙赵氏，银簪已变色沙土里有毒。你可还有话要说？”

        “大人，民妇，民妇。”赵雯已是六神无主。

        “这土我们昨天明明试过的，是没有毒的。”裴川看了看跪坐在地上的赵雯又对秦涣说道。

        “土肯定是没有问题的。”秦涣却是不慌不忙，他早就知道不会这么容易就救出孙掌柜。

        “那银簪子肯定是涂了东西的。”齐欢小声对两人说道。

        秦涣点头：“没错，只要再换一支银簪子来证明一下就可以的。”

        “我这有。”说着齐欢拔下头上牡丹样式的银簪子在秦涣两人面前晃了晃。秦涣看了看自己送的簪子，又看了看一脸无所谓的齐欢。嘴角抽了抽顿时感觉自己的一腔爱意都被齐欢扔在了地上还踩了踩并且来回碾压了一下。

        “这簪子”秦涣话还没说完，齐欢已经拿着自己的簪子挤到了人群的最前面。

        “大人，民女斗胆请您用我这簪子再试试这沙土是否有毒。”齐欢高声说道，一瞬间周围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

        黄县令坐直了身子，看着人群中高举着银簪的少女。那少女十四五的年纪，明眉皓齿身着一袭淡绿色棉衣，外披素锦大氅，手中高举着一支镶嵌牡丹花银簪。

        “胡闹！你可是不相信本官？”黄县令猛地一拍桌子怒斥道。

        “民女并非不相信大人的决断，只是此时关乎两条人命希望大人可以慎重。”齐欢朝着黄县令鞠了一躬，声音不大但是字字铿锵有力。

        “不必，事实已经铁板钉钉，何必多此一举。”黄县令冷哼一声，再次拒绝了齐欢二次查验的要求。

        “大人！”齐欢还要开口，却被黄县令打断了。

        “不必多言，证据确凿。忘忧楼的孙老板就是毒害卢家老爷子的罪魁祸首，收监待秋后处斩！”

        赵雯听完黄县令的话已经瘫软在地，两行清泪顺着她的脸颊脸颊留下。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见事情已成定局没什么热闹可看，便三三两两的散去。齐欢见大家要走，心下有几分着急。此刻这么多人看着都不能让黄县令重新测土，等下人少了更是难以改变他的决策。

        “别急，帮手来了。”秦涣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到齐欢身边，悄声在她耳边说道。

        “到了？”齐欢心头一喜。这人来得正是时候，孙掌柜这下有救了。正要和秦涣说话，突然一个铿锵有力的男声在众人耳边响起。

        “且慢！”

        众人随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人群后方一米左右的距离站着一位身躯凛凛，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他一双眼光摄寒星，两弯眉浑如漆刷，胸脯恒阔，不怒而自威。

        正欲抬腿要走的黄县令顿住了脚步，他冷眼看着远处这人，沉声道：“台下何人？”

        “黄大人好大的官威啊？真是令在下佩服。”中年男人朝着黄县令摇摇一鞠躬，语气里带着几分怒意。

        黄县令挑了挑眉头，心里有几分不悦。

        “台下何人，报上名来。”

        “本官是本届考核钦差，汤文栋。承蒙皇上信任，近年来一直乔装百姓游走各个城镇监察百官。”中年男人朝着天空拱了拱手。黄县令心里咯噔一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就说了最近要安分一点，怕遇到考核大人也。哎，竟是给他爹添麻烦。黄县令在心里埋怨自己的儿子，嘴上却是热情道：“原来是汤文栋，汤大人。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黄县令赶忙从公案后绕出来去迎接汤文栋，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也自动给汤文栋让出一条道来。汤文栋大步流星得走到公堂上，看了一眼还瘫坐在地上的赵雯以及被突然的变故惊呆了的卢虎，然后绕过朝自己伸出手准备寒暄的黄县令，径直走到了公案后在太师椅上坐下。

        啪！惊堂木响。

        “现在这种桂花酿投毒案由本官重审！”汤文栋声音铿锵有力，每个字都砸在几个当事人的心里。不同的是赵雯仿佛看到了希望，而卢虎和黄县令脑海中却是几个大字“我命休矣！”

        景汉王朝的官阶分为九等，除最九等县令之外八等都设置了监察部门，由上等官阶监察下等官阶。监察每三年进行一次，每届八位监察钦差都是由皇帝亲自指派。监察钦差乔装打扮隐匿在百姓中，暗中观察记录被监察者，无非必要不得暴露身份。景汉王朝的官阶晋升则是四年一次，而是否可以晋升则和监察结果直接挂钩。

        “汤大人，这案子下官已经审完了。这被酒浸湿的沙土里确实有毒，还有什么要审的呢？”黄县令凑到汤文栋旁边，想要劝汤文栋不要管这个案子了。

        “您这一路也是舟车劳顿，不如我给您安排个酒楼您先休息？晚间我请您去安阜城最大的酒楼吃饭，听说他家新来了几个舞姬模样各个出挑。”黄县令朝着汤文栋讨好的笑。

        汤文栋皱着眉头看了黄县令一眼，心中不悦更是多了几分。他向来是讨厌官场上的这一套。本身他就是家境贫苦之人，早年间家中仅有的一亩田地还被恶霸占了去。后来遇见了贵人，帮他夺回了田地还给他出钱让他去私塾读书。他这才有机会走出农门，有机会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因为自身的遭遇，他是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些欺压百姓的贪官污吏。

        方才他混在人群中时已经觉得这个黄县令言语间十分不妥，经不起推敲。现在看黄县令这急于遮掩的模样更是觉得事有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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