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快走！他们追上来了！”黄康盛也顾不得个赵莲说那么多，就是喊着她赶紧走。
赵莲看了一眼，黄康盛两人身后紧跟着追出来的十来个灾民，心里哆嗦了一下。
这些人，真是疯了！
几人片刻不干停歇，一路沿着管道狂奔。后面的几个灾民却一直穷追不舍，好像那饿死鬼扑食。
“这样甩不掉他们，我们进山！”黄康盛咬咬牙，示意几人走小路。
“山里有野兽！”赵莲急急道。
“顾不得那么多了！被他们几个人捉住，我们定是要被活刮了吃肉。”黄康盛疼得额头上全是冷汗，却是片刻不敢停留。
“我宁可被野兽吃肉刨心，也不愿得个被同类相食的命运。”
赵莲看着黄康盛，泪珠就扑簌簌滚落下来。当下也不再多说什么就和男孩扶着黄康盛，拉着黄小小朝着官道旁边的山里走去。
……
等几人追过来的时候只看到有凌乱的步伐向山的方向。
“呸，真是晦气。”歪嘴汉子朝着地上啐了一口。
“横竖都是死，进山也是死。与其被野兽活活要死，不如给哥几个填填肚子，好歹我们还给你们收个尸。”
张麻子在歪嘴汉子身边讨好的笑∶“李哥说的是，他们几个定然是活不下去了。”
“还不是你，拿个刀还花了这么长时间。”歪嘴汉子回头就朝着张麻子的小腿肚踹了一脚。
“给老子滚远点！”
……
虽然这座山紧挨着官道，但也是很少有人进山。山上有狼，狼成群生活。早年间有进山打猎的猎人被狼咬死，后来就很少有人再进这座山。现在黄康盛四人正慢慢走在山中的小道上，狼嚎声从不远处传过来让人心里发毛。
“不要往前走了，走得越深越危险。嘶”黄康盛疼得倒抽一口冷气，额头上的冷汗一滴滴往下落。
见黄康盛情况不好，赵莲赶紧扶着他靠坐在树边。
“相公，你怎么样。还能撑住吗？”赵莲焦急的问道。
黄康盛虚弱的笑了笑，说道：“莲儿，我恐怕是不行了。不要哭，你听我说。你要坚持住，我们的女儿还需要你。你要带着她去阜城，还有还有这个孩子。”黄康盛拉过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站着一边不吱声的男孩。
“这个孩子是我拼命救下的，我想他活下去。”
男孩咬紧了下唇，过了良久才说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郭鑫无父无母，从今往后我就是您和婶子的儿子，是您女儿的哥哥，我会保护您女儿一辈子，一辈子呆在她的身边。”
黄康盛看着男孩坚定的眼神笑了笑。不错，是个有良心的孩子。
“你别说话了，你不会死的。我这就去山里给你找草药，一定有的，一定有可以止血的药的。”赵莲眼睛通红，说完就要站起身来往山里走。
“莲儿！”黄康盛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了赵莲的衣袖，他的语气里充满了祈求。
“别进山，莲儿。太危险了，不要进去。我已经没有救了，你不要再把自己的姓名白白搭进去。”
“你就在这里陪陪我，陪陪我。”黄康盛声音越来越小，仿佛下一秒他的声音就会被风吹散。
赵莲心痛如绞，心里也清楚黄康盛可能时间不多了。最后的时间里，她就想这么静静的陪着他，陪着这个保护了她半辈子的男人。
“爹爹，爹爹是不是痛痛。”五岁的黄小小走到黄康盛身边来，小心的摸了摸他染血的衣服。
黄康盛虚弱的笑了笑说道：“爹爹不痛，小小不用担心。”
“爹爹只是有点困了，爹爹只要睡一觉就好了。”
黄小小点点头，朝着黄康盛笑，而后天真的问道：“那爹爹要睡多久啊？小小叫你。”
“爹爹太累了，要睡很久很久才能醒。”
“要很久很久啊，那小小会想和爹爹玩的。”黄小小皱眉，她不想爹爹睡太久。
“爹爹睡着的时候，小小会听娘亲的话吗？”
“当然会啦，小小可乖了。”黄小小凑在黄康盛的怀里，她总觉得有些害怕，感觉爹爹马上就要永远的离开她了。
“小小乖，你现在是大孩子了。娘亲累的时候你也要照顾娘亲啊小小，娘亲老是喜欢哭，眼睛总是红红的，以后你要看着娘亲不要让她再哭了。”黄康盛摸了摸女儿的头发，眼神里满是对女儿的疼惜和不舍。
“莲儿，别哭了。再给我唱一遍那首歌谣吧，我最喜欢听你唱歌了。”又摸了摸自己的妻子的脸颊，将她拥入怀中。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中有双鲤鱼，相戏碧波间。”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南。”
“莲叶深处谁家女，隔水笑抛一枝莲……”
赵莲一直轻轻的唱着，不知道唱了多久。黄康盛就这么抱着女儿静静的听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黄康盛死了，死在这座大山的边缘，死在一群没有人性的恶鬼手里。赵莲沉默的站在黄康盛的尸体面前站了好久，从深夜站到日出，从日出又站到了日落。黄小小不太明白死亡的含义，她还是觉得爹爹的身体变得好冷好冷，她和爹爹说话的时候爹爹再也不会笑着回答她。
“婶子，我们先把大叔的尸体埋起来吧。”在赵莲站着的这一天一夜里，郭鑫在林中挖了一个深坑。
赵莲回头瞪了郭鑫一眼，对于这个自己丈夫拼了命救回来的男孩，赵莲没有任何的好感。
郭鑫知道赵莲怪他，他也不预备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走到黄康盛的尸体面前，蹲下说道：“叔叔，委屈您暂住大山。郭鑫日后只要能活下来，必定给您寻一处风水宝地好好安葬。”
赵莲走过来和郭鑫两人一起将黄康盛的尸体放入挖好的深坑，并掩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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