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路遇不平

暮色不知不觉间笼罩了整个松江府，天边的夕阳美得惊心动魄却也孤独得让人心生悲凉。

        身侧渐次喧哗起来，展昭的目光自窗外缓缓移开，两个时辰过去了，林峰没有回来，五鼠也不见踪影。他抬头望了望楼上赵滢的房间，房门依旧紧闭，应该是还没有醒。

        展昭轻叹了口气，刚想点几样小菜果腹，门口处传来韩彰熟悉地一声喊：“大哥，就是这儿了。”

        他没有看错，五鼠果然言而有信。展昭欣喜不已忙起身迎出了门，他礼数周全地向五鼠一一抱拳：“诸位大侠，展昭早已恭候多时。”随后右手前引将他们请入客栈。

        “展昭，我们兄弟既然敢跟你进京，就不怕你路上耍什么鬼把戏，你最好小心点。”蒋平挑了挑眉毛，威胁展昭。

        徐庆也趁机把他的大锤往展昭面前一送，瞪着眼粗声大气道：“到时可就不是关你几天那么简单了。”

        卢方此时方才开口当和事佬：“哎，老三老四，既然来了就对展大人客气点。”

        展昭如何看不出五鼠这是有人唱红脸有人唱白脸，他依旧神态自若，将五鼠领进雅间：“承蒙诸位信任，今日展昭做东，饭后我们便上路如何？”他边说边暗暗观察五鼠的反应。

        卢方和韩彰没说什么，似乎默认了，徐庆和蒋平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白玉堂打从进门便未发一言，抱剑站在一旁似乎心不在焉。

        展昭心下了然，挥挥手招呼小二上菜。

        赵滢醒时屋内漆黑一片，左臂传来钻心的痛，口内还残存着丝丝缕缕的甜，展昭来过了？他又去哪儿了？

        赵滢撑臂起身，点燃了蜡烛，楼下阵阵嘈杂入耳提醒她已然到了晚膳时分。

        伤口痛得厉害，赵滢忍痛褪/去衣衫将伤口重新换药包扎，又换了身衣服，完成这一切她额间颈侧又出了层薄汗。

        林峰应该依照之前商定的计策去寻薛勇了，展昭既已离开陷空岛，五鼠会不会出现？赵滢要尽快找到展昭，怎么说她现在也是展昭的救命恩人，他总不至于还像以前那样距她于千里之外吧？将展昭收归己用应该是早晚的事。

        如是想着，赵滢又拿起展昭留下的蜜饯尝了一块，边嚼边赞不绝口：“果然帅哥买的蜜饯格外的香甜啊。”

        赵滢收拾妥当准备到楼下大吃一顿再出发，谁知刚步下楼梯便看到展昭与卢方等人出了雅间正往客栈门口走去。

        “展昭！”赵滢欣喜若狂，大叫出声。

        客栈几乎所有人都住了声，抬头向赵滢看过去，眼前的女子眉目盈盈笑靥如花，可她那双美丽的眼睛只停留在客栈门口一位长身玉立的青衣男子身上。

        “你这个妖女居然也在这儿！”白玉堂一怒之下又要拔剑，被蒋平伸手拦住：“老五，你忘了离岛前大哥是怎么劝你的了？”

        白玉堂恨恨瞪着赵滢几乎磨牙欲碎，却也只能暂时咽下一口恶气，收剑回鞘，别开了头。

        展昭快步来到赵滢面前，扫了一眼她右肩的包袱，低声问道：“郡主这是要去哪儿？”

        赵滢唇角带笑双眼须臾不离地看向展昭：“我自然是要与你一同回京啊。”

        赵滢的话展昭自然是不信的，她越不肯如实相告他越想探出她真正的目的，他平静地回视过去，接着问道：“林护卫呢？他不护送郡主回京？”如果能够同路，他或许可以暗中调查林峰究竟是不是杀害李大人的凶手？

        赵滢赌气撅起了嘴：“我跟他因为挡剑的事闹翻了，他撇下我一个人走了。”她的目光越过展昭落在不远处的五鼠身上：他们果然也来了。

        走了？展昭星眸微眯暗中揣摩着赵滢的心思：她受了重伤，贴身护卫怎会在此时离开？他面无表情地开口拒绝：“展昭要跟卢岛主他们一同进京解除误会，郡主同往怕是不大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来陷空岛之前你不是答应我要消除我和五鼠的误会吗？这一路难道不是个好机会吗？”赵滢步下最后一级楼梯，与展昭距离更近了些，额头几乎要触到展昭挺直的鼻梁。

        展昭悄然后退一步，回头看了看五鼠，敛眉沉思，虽然早已料到展昭不会轻易答应，但他始终无法对她全然信任还是令赵滢的心中一黯，笑容消失在脸上，她假作无事般摇头叹道：“展大人若是为难便算了。”心底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怅然，她紧了紧包袱，绕过展昭往门口走去。

        白玉堂目光冷冷地看着赵滢从身边经过，强忍着一剑杀了她的冲动。卢方、韩彰和蒋平也一脸漠然地看着赵滢走出门。

        赵滢一脚跨出客栈大门，一不留神差点跌倒，站在门口的徐庆眼疾手快扶住了她，他面露不忍之色道：“郡主不如跟我们一起走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不用了，你们不杀我我已经很知足了，哪敢再有过分的要求。”赵滢惨白着一张脸硬挤出个无助的笑容，挣脱开他继续往前走去。

        徐庆跺了跺脚，望着夜色中赵滢倍感凄凉的背影，忍不住道：“大哥，这郡主好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们不能不管她。”

        “三哥，你是不知道这女人的手段，还是不要随便对她怜香惜玉的好，不然有你后悔的时候。”蒋平上前拍了拍徐庆的肩劝慰道。

        谁知徐庆脖子一梗，挥拳打掉蒋平的手，犟道：“我不管，我只知道若没有她我徐庆早就没命了，她受着伤不能让她一人上路。”说完抬腿追了上去。

        就在快要追上时，徐庆眼前黑影一闪，有人挡在了他面前，定睛看时，却是展昭张开双臂拦住了他。

        “不劳徐三侠费心，郡主……”展昭语声微顿，他转头见赵滢停下脚步，接着道：“交由展昭照顾便可。”

        赵滢听到展昭终于松口，不由喜笑颜开笑出声来。

        展昭无奈地抿紧了薄唇。

        一行七人各怀心事踏上回京之路，展昭为赵滢雇了辆马车，他则与五鼠骑马而行。

        展昭虽然归心似箭急于赶回京城，却架不住赵滢以受伤相挟，一日三餐不得拖延，夜间必须投宿像样的客栈，用赵滢的话说她只有吃好住好伤口才能早日恢复。

        五鼠本就与赵滢不合，如此一来更看不惯她的行径，白玉堂和蒋平气不过先行一步，卢方与韩彰也尽量躲着她远远的，唯独徐庆念在赵滢的救命之恩对她颇为客气。

        众人一路向北进了扬州地界，这日忽然天降大雨，勉强赶了半日路，雨越下越大，几人商量之下急急寻了路边一家简陋的客栈歇脚。

        “几位客官快请进。”店小二打着伞殷勤地正要把卢方三人请进门，徐庆特意走在最后指着后面的马车交代小二：“你不用招呼我们，那车上有女客受了伤，你仔细着点把人迎进来吧。”

        店小二这才发现浓重的雨幕中远远驶来一辆马车，驾车之人身披蓑衣头戴斗笠腰背挺直由远及近稳稳而来。

        马车在客栈门口停下，驾车之人迅速跳下车，将缰绳往还在发呆的小二身上一扔，拿过他手中的雨伞，转身掀开车帘，朗声道：“姑娘，下车吧。”此人正是展昭，出了松江府车夫便回去了，展昭只好亲自驾车，赵滢也一再吩咐不得泄露身份只以姑娘相称。

        赵滢在展昭的搀扶下下了车，大雨倾盆，瞬间模糊了视线，尽管展昭已将整把伞全遮在她身上，步入客栈时，赵滢的衣衫还是被雨水打湿。

        “姑娘可要先回房换下湿衣？”展昭收了雨伞摘下斗笠，温声问道。

        赵滢回以温婉一笑，嗔道：“我哪有那么娇气？先吃饭吧。”二人并肩来到卢方三人桌前坐下。

        男的英俊不凡，女的明艳照人，若是不知内情的人见了定然以为二人是郎才女貌情深意厚的年轻夫妻，店小二眼睛都看直了，直到大雨把浑身淋得透湿才想起将马车牵到后院。

        众人酒足饭饱，卢方问那店小二可曾看到一个身穿白衣手持长剑的年轻人和一个留有两撇小胡子三十出头的人在此经过？店小二回想了下答道：“他们昨夜曾在小店留宿，今日一早便走了。”

        得知白玉堂和蒋平无事，卢方等便放下心来。

        因时候尚早，雨又不见停歇，卢方等人先行回房稍事休息，展昭和赵滢仍留在客栈大堂喝茶。

        随着雨势的增大，过往路人前来躲雨的越来越多，有扛着锄头的农夫，有过往的客商，也有带武器的江湖人，不多时便将不大的客栈挤得满满的。

        展昭担心发生意外，低声道：“姑娘也请回房吧，药熬好了展昭会端上去的。”

        赵滢看了眼四周，觉得展昭过于杞人忧天，她挑了挑眉讨好地笑道：“还是喝完再上去吧。”同行这几日，赵滢一露出厌烦喝药的意思展昭便搬出那天硬给她灌药之事，提醒她若不想再尝试一次就乖乖吃药，赵滢只得老实就范，心里却早就憋了一股气，等伤好后一并向展昭讨回来。

        聚在客栈大堂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其间隐隐传来孩童的哭闹和妇人谦卑的祈求声：“孩子发烧了，不能淋雨，劳烦各位让一让。”

        展昭和赵滢循声看过去，众人纷纷往两侧让出一条路来，一个被雨淋得浑身湿透的年轻妇人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走了进来，孩子趴在妇人肩上，身上披着一层油布衣，眼睛微闭，泛着不正常潮红的脸上犹自挂着泪痕，小鼻子不时抽噎着，显然刚刚哭过。

        赵滢一见这情形，一拍桌子腾地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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