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故城故人
端午节已至，清晨苏杭忍着剧痛，陪着李慕颜与李母二人来到了李寄南的坟前。
那坟只是一处不大的坑包，一个块很小的墓碑，简陋至极。
苏杭等她二人上完香后，郑重其事的跪在李寄南坟前磕了一个头，心里默默想到：“李将军，在下会用尽余生来保护好你得女儿的。”
李母不知苏杭为何也来祭奠李寄南，等苏杭起身后笑着问道：“苏公子为何也要来为寄南上香？”
苏杭温柔回答道：“在下曾见过寄南将军的英姿，所以今日来此为其上香。”
李慕颜听见苏杭的话冷哼一声，刚想出言嘲讽几句，就只见叶均已经走了过来，见到后苏杭先是一愣，随即也没多想，笑着对李慕颜道：“慕颜，我来为李大伯上香。”
说完从香盒中抽出三根，点燃后跪在坟前，轻声道：“大伯，您就放心吧，我以后肯定会对慕颜好的，绝对不会，对不起您老的在天之灵。”
苏杭见此微微一笑，对着李慕颜说道：“颜姑娘，在下就先回去了。”
李慕颜轻轻点头，毕竟他只是一个外人，在此久留也是不好。
苏杭离开后，未回李家而是走出城外，来到一处偏僻的河滩旁。
向北而行两里多地，来到一处幽静的人家，人家门口有溪水绕行，有一位美貌女子蹲在溪畔浣衣，手持木槌轻柔的捶打着放在青石上衣物，不敢太过用力，累了便稍作休息，伸出一根青葱手指沾了些湿水，将垂下遮眉的青丝贴在额头，清洗片刻后，有些发呆望着水中自己倒影，江水而过的小鱼扑通一声跳出水面，涟漪起，打乱了女子思绪，便又开始清洗衣物。
苏杭站在远处，满怀愁绪的看着女子，轻轻叹气。
女子洗好后，一件一件将衣物装入竹篮，走回院子，将衣物晾晒在竹竿上，就听见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转过头一看苏杭满眼温柔的看向自己，女子灿烂一笑，将竹篮放下拉住苏杭的手，眼圈微红道：“苏杭哥。”
苏杭伸手拿下女子掉在女子头上的一块树叶，点了点头：“我回来了。”
女子拥入苏杭怀中，紧紧抱住苏杭，哽咽道：“你还知道回来呀。”
苏杭轻轻拍着女子后背，即使女子抱的很紧令苏杭疼痛难忍，苏杭也未推开女子，只是轻声说道：“玲儿呢？”
女子察觉到苏杭有些异样，急忙松开，只见苏杭胸口渗出些许鲜血，顿时一脸心疼，急忙扶着苏杭说道：“怎么又受伤了？”
苏杭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大事的。”
将苏杭扶进屋子后，屋子里一张不太大的小桌子整整齐齐的摆在屋子中央，却也占据了大半个屋子，女子将苏杭扶进左边侧屋，让苏杭躺在炕上，急忙走了出去拿了一条毛巾回来，将苏杭胸口的绑带解开，女子眼泪突然流了出来，看着苏杭胸前伤口不敢下手。
苏杭微笑着接过毛巾，自己将鲜血擦了一下道：“放心，还死不了。”
女子哭红着眼睛，轻咬着嘴唇，一想到自己抱苏杭时，他定是疼的撕心裂肺，哭的更加伤心。苏杭伸出手擦了一下女子眼泪，再次温柔问道：“玲儿呢？”
女子哑着嗓子道：“这几日我有些患了风寒，玲儿去城里给我买药去了。”
“哥，你怎么又受了这么重的伤？这玲儿要是看见定会是心疼。”
苏杭将绑带再次缠好，笑道：“只是断了几个骨头而已。”
苏杭脸上多了些许阴霾，轻声道：“这几年你们孤儿寡母的，定是受了很多委屈吧。”
女子摇了摇头道：“每月还能领着抚恤银两，再加上玲儿总去山上采一些草药，买到城里的医馆，勉强度日之下，还能有些余钱。”
苏杭欣慰一笑，从怀里掏出一袋碎银递给女子，道：“洁依，兄长没什么本事，这些钱你收着。”
女子并未伸手去接，轻声道：“苏杭哥，你行走江湖比我们需要钱，我不要。”
苏杭还是坚持放下了银两，令女子收好后这才放心。
二人在屋子里寒暄了很久，门口走进来一个七八岁的女孩，见自己娘亲洗好的衣物放在竹篮里没晾晒，地上还有两个人的脚印，以为来了恶人，急忙跑进屋子。
进了屋子后见苏杭躺在侧房的炕上，少女高兴得大喊了起来：“苏杭叔叔。”
苏杭一见少女回来了，笑的更加开心，急忙招呼道：“玲儿回来了，快让大伯看看，长高了没有。”
少女走到苏杭身边，将身上的买回来的药递给自己娘亲，转了一圈道：“当然长高了。”
少女说着便想去抱苏杭，可一见苏杭胸口正鲜血淋漓，便红了眼睛问道：“大伯，你又受伤了？”
李慕颜回到家后，再房屋旁找了一圈也没见到苏杭，坐在之前苏杭居住的屋子生着闷气，李母坐在一旁轻声道：“或许他觉得在这里住的不好意思，我观那人定是个知羞之人，总住在这里，怕对我们名声也不好，所以便就不辞而别了。”
李母若是不劝，李慕颜心里还没那么难过，这一劝李慕颜气的直接从炕上起身，火冒三丈的走出院子，心里想到：“苏杭你若是敢走，再让我找到，定把你打的从此瘫在炕上起不来身。”
“你一个都快死了的人，我就不信我追不上你。”李慕颜嘀咕了一句后，就准备去找苏杭，可寒心城四通八达，不管是水路还是陆路都有好几条，自己又如何去找。
可李慕颜还是走到城门，见还是那日那两个守军，便走过去笑着问道：“两位大哥，今日可曾见到，那日我马车上的那位男子了吗？”
高个子都未正眼瞧李慕颜一眼，直接摇头道：“没见到。”
一旁矮子是个斗鸡眼，仔仔细细的看着李慕颜，片刻后恍然大悟般的说道：“姑娘说的可是那个，受了重伤的男子？”
李慕颜点了点头。
斗鸡眼嘿嘿一笑：“没见到。”
李慕颜本就有些生气，再被那斗鸡眼一逗，顿时脸上不高兴的情绪就表现了出来，却忌惮他们是官兵也未敢多言，目光狠狠地剜了一眼后，冷哼一声走开了。
苏杭在女子哪里待了半天，即使她母女俩极力挽留，苏杭还是告辞离开了，往回走的路上，迎面遇见了李慕颜。
苏杭笑着打招呼道：“颜姑娘。”
李慕颜见到了苏杭，急忙走过去，质问道：“你去哪里了？”
苏杭不知李慕颜为何生气，道：“在下去了见一位亲戚。”
“撒谎，你不是孤儿吗，被人捡到了荒岛上，哪里来的亲戚？”李慕颜勃然大怒，顿时觉得苏杭全是谎言，什么折断了剑，什么不愿再杀一人，都只不过是他怕死的说辞。
李慕颜一手掐住苏杭的脖子，怒问道：“你还要骗我什么？我真不该放过你。”
苏杭被掐的有些喘不过气，右手握住李慕颜的手，艰难的说道：“在下…有一位结拜义弟。”
李慕颜还是不信，但手上的力度降了几分。
苏杭继续说道：“他死在了洛阳城，留下了一对孤儿寡母，在下今日是去看一眼。”
李慕颜听后松开了苏杭，冷哼道：“以后不论做什么都与我说一下，听到没有？”
苏杭半跪在地上，喘着气，点了点头。
寒心城曾是北齐复国时国都，如今依旧也是通往南方的重要纽带。寒心城中有一大帮派名为“博折帮”一是创建帮派的第一任帮主名为博折，二则是谐音波折，帮派里面鱼龙混杂，不管你之前是什么绿林好汉，还是什么三教九流之人，又或是什么小偷小摸的不法贼人，三国一统之后，只要改过自新都可以加入。
那叶均的姥爷便是博折帮里的一位长老，所以自己父亲死后，并没向李慕颜一样，而是在他姥爷的庇护下过得依旧很好。
博折帮历经三代，如今已是北城第一大帮，帮主徐傲名气也是大的惊人，凡是在路上或茶余饭后的酒馆里提起那必然是一阵叫好声。
徐傲今年五十有余，是个内外兼修的枪术高手，如果说禅心剑是当今天下第一剑，那徐傲被称为第一枪，想必是没什么人敢提出质疑。
徐傲十几岁时便以一人之力对阵当时寒心城的五大高手，最终打了个平手，虽然有人说那五个高手放的水都如同寒心城外的河水深了，可没人敢质疑徐傲的枪法。
徐傲有个孙子名叫徐展翼，从小只要听人说起禅心剑，那便是不听到自己娘亲拎着耳朵将自己薅回去，便不罢休的境界。
为此徐傲没少懊恼，自己的枪又怎么不如那慕容魂斩的剑了，把这小子迷的是茶饭不思的。
徐展翼从小便不喜欢与其他官僚子弟一起玩，只是一心追寻剑道，对此徐傲还是满是欣慰，毕竟跟着那群孩子在一起学坏肯定是在所难免的，就是可怜了自己这一身枪术可能就要传不下去了。
这一日徐展翼去给祖辈上过香后，又一头扎进那酒馆里，听着说书先生讲述着徐展翼早已滚瓜烂熟的禅心剑的故事，即使自己已经知道下一句是什么，可徐展翼依旧听的是有滋有味。
李慕颜与苏杭走在路过时，徐展翼仅仅瞥了一眼，就急忙跑了出去，拦在苏杭身前，半眯着眼瞧了半天，轻声问道：“禅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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