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极光人鱼姬（23）
东山岛附近有几艘渔船跟随着歌声在汹涌的波涛之中逐渐朝着那座轮廓发光的小岛驶去, 漆黑的巨大影子在海水之下若隐若现，大大小小的鱼群逆着波涛向前奋进，像是在朝圣。
那仿佛只会在幻梦之中出现的歌伴随着动听的乐声自远方传来, 明明距离那样遥远, 却又好似就在身边环绕。
他们忍不住朝着歌声的方向看去：
远方那座岛屿的轮廓在光芒之中明灭, 岛屿附近有一道升起的水柱，水柱之上有个半人半鱼的身影在抚琴，那条鱼尾之上的折射着极为绚丽的色彩，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也能见到那些色彩在闪烁。
…………
终于海浪平息, 光芒渐隐，这座原本在光芒之中显得有些虚幻的岛屿化为了实体。纯白的巨蛇随着平息的海浪逐渐下潜，闪动着火彩的鳞片像是深海之中的宝石。
白蛇盘旋的深渊隐没后, 出现在久夜面前的便是一座空气中上浮着透明水泡的梦幻岛屿，整个岛屿外三环里三环的，从高处看去好似一朵盛放的玫瑰图案。
岛屿的正中央似乎立着一座唯美的建筑, 以巨大的粉色贝壳做底座，流水做装饰, 清澈的水在建筑前面的水池中汇聚又形成瀑布落入更深的海渊之中。星空之下，犹如故事里的水晶龙宫。
久夜站在水柱之上, 拨动琴弦的手忍不住停下了动作, 淡金色的薄翅在她身后渐渐浮现, 她正想飞离水柱靠近一点儿岛屿看得更清楚一些的时候……
又一道水柱从深海之中盘旋而上, 随水柱盘旋上来的流光勾勒出一个熟悉的身影：依旧是那身兜帽长袍的奥罗巴斯站在了她的身边。
他以那双蛇眸注视着她, 语调万分温柔而又透着期许：
“久夜, 为它起个名字吧？”
震颤的海洋已然平息，如镜面般平静的海面之下发光的鱼群围着这座新生的岛屿徘徊，像是星环在环绕着星球。
昔日的神明与新生的岛屿在久夜的眼中一起构成一副足以铭刻在记忆中的传世画卷。
她看着视线中奥罗巴斯身后那座整体都很梦幻唯美的岛屿, 目光最终落于奥罗巴斯的身上。
她说：
“那就叫海祇如何？”
海神建造的岛屿，当以海神为名。
“那从今以后，它便以‘海祇’为名。”
奥罗巴斯笑着点了点头，对她发出了邀请：
“要随我一同去看一看这座新生的岛屿吗？”
久夜收起大竖琴，将手放于他手上，一如既往。
随后，二人脚下的水柱便化做水龙弯曲下来，将二人送上了这座新生的【海祇】岛。
岛上随处可见瀑布与珊瑚，配上空中不断上浮的透明气泡，像是加了某种滤镜的童话仙境一般。久夜踏上这座岛中央那座建筑离得近了时才发现，这座建筑只建了个雏形，像是还未装修一样，但即使是这样，久夜也能从建筑前方那一堆水池中窥见几分白夜国的建造风格：
白夜国的宫殿以及赫利俄斯所在之处都有不少水池以作装点。
“现在还太过粗糙，但以后会逐渐完善的。”
奥罗巴斯与久夜一同踏上这座建筑前面的阶梯上，他如此解释道，大概是将如此半成品展露，他的神色间还带有几分涩然。
因为这个建筑只是个雏形，所以他也没带久夜进入建筑中去观看，反而领着久夜来到了建筑前面众多瀑布汇集的海渊之处。
他看着那处海渊道：
“现在来不及精雕细琢，而建造住所需要时间，等那些孩子上
岛便让他们暂居此处吧。”
闻言，久夜看着奥罗巴斯此刻一副心情极好的模样，心态略有些复杂：
这建岛还送房，你是想什么都包办了吗？
她总觉得奥罗巴斯太过呵护溺爱人了，人们所求的他应允，人们还未求的他也尽量为其思考周全……
单纯只站在人的角度来看，有着这样一位神明或许是一件好事，也或许并不完全是一件好事。
太过顺应人的愿望会助长欲-望，神明于人而言便不再是神明，而是欲-望的具现化。
人心是会膨胀的，而人的感情也是很难预料的，这是久夜上个世界所感悟到的东西。
她看着奥罗巴斯温和的注视她微笑的模样，她很难想象他会被人膨胀的愿望变成什么模样，警示的话语拐了个弯儿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出了口：
“神明的职责是引导对吧？”
奥罗巴斯似乎不太明白她为什么会在此刻问出这样一句话，但他还是温和的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
“那你建造这座‘宫殿’也是出于引导的职责？”
久夜看着他，夜色之中神色显得有些冷清，奥罗巴斯却从这份冷清中体会到了她几分略显忧心的心情。
“总是如此的话，人是会变得贪心的，一切不求回报的付出到最后是会变成理所应当。”
奥罗巴斯微愣着沉默了，然而下一刻他以十指相扣的姿态牵起久夜的一只手：
“我不知晓你曾看见过什么样的故事，但我和那些孩子是立下了誓约的，他们不违背誓言，我便不会背弃他们。”
他微微笑了起来，水色流光从两旁升起形成浪花样的装饰物。
“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人们就已经用尽了全力，更别说创造出各种各样的文明。越是艰苦的困境，他们越能展现出奇迹。”
那双银中带赤的蛇眸注视着久夜，像是在透过她看着他所爱着的一切，也像是仅仅注视着她而已：
“在我看来，人真的是很奇妙的存在。我的本能和我自身都选择了‘爱’。”
“他们生存所经历的艰难是我不可能体会的，因此而生出的愿望更是璀璨如星。对人来说难以做到的事于我而言或许只是举手之劳，既然如此为何不去做呢？”
“他们的愿望，只要我能够承载，那我便愿意去承载，这是我出自本心的选择。”
久夜看着他，感觉连风都寂静了，而眼前的人仿佛整个都在发光一样。
看见了吗？这是真实存在货真价实的圣父诶！
虽然心里在调侃式的吐槽，但其实久夜却感觉内心有某种情绪像是要膨胀出来一样，这样的情绪使得她的眼眸中似乎都有星光在闪烁一般。
说是圣父，但其实她并不讨厌他这一点，或者说她所爱恋着的正是这样的他。
过分温柔，过分体贴，也过分……透彻。
“现在，回白夜国去吧。”
奥罗巴斯拉着她的手，往后仰去，在久夜的视线之中，他正向着海祇岛中央的那片海渊之中坠落，银发有些凌乱的飞舞，而他的目光却始终含笑的凝望着她。
她被他拉着下坠，最终落入他怀抱沉入海水之中时，她听见了他带着笑意安抚话语：
“对于愿望的实现，我是有着自身判断的。”
“请对我多一点信任吧。”
他的身影在海渊之中模糊，最终白蛇重出带着久夜穿越了天空之上的桎梏，重回了那片永夜之地。
对于神明的归来，永夜之地的子民已
经静候多时了。
…………
·
东山岛附近生出的异象引起了稻妻的注意，尤其是夜晚那些跟随歌声偏移到那座岛附近之后归来的渔民，更是心有戚戚的前去向天领奉行的兵士反映“海妖”的事情。
虽然目前有关海妖的传说并未造成伤亡，但这样大范围的使人迷失心智总是惹得人心惶惶，若天领奉行的人不出兵探查，东山岛的渔民便会对出海打渔这件事生出恐惧来，生活在岛屿之上的人们大多以打渔为生，东山岛多渔民，渔民们因为海妖传说而对出海这件事惶惶不安势必会影响他们的生计。
为了东山岛渔民的生计，天领奉行不得不派出人手前去探查一番。而天领奉行的将领笹百合正好在神无冢，东山岛海域发生的异象都传到鸣神岛去了，身为天领奉行将领的笹百合对此心生忧虑，于是便带了一众兵士架着战时的轻快船只前往了异象附近。
稻妻的战船上。
“大人，这是这些日子有民间有关海妖的传说。”
身边的副将将收集的资料交付于站在船头的主将手中，并进言道：
“据探查，海妖的传说最初是在鸣神岛附近传出的。”
虽然如此进言，但盔甲之下他脸上的表情却充满了疑惑。毕竟他们国家的神明为御建鸣神，无想之一刀的力量威镇四海，而御建鸣神大御所大人坐镇鸣神岛，他想不出什么样的妖魔鬼怪敢于在御建鸣神坐镇的鸣神岛附近捣乱。
这次海妖在东山岛附近出没的消息倒是让他还可以理解一些，毕竟东山岛是距离鸣神岛较远的岛屿。
站在船头的主将有一副极为秀丽的容貌，若不是他一身战甲，腰间别着一把刀，做标准的武将打扮，准会被人误认为是研究诗书的文官。
主将正是笹百合，他此刻头上斜戴着昭示身份的天狗面具，正带领部下赶往东山岛异象处。
他接过副将手中的资料翻看，脑海中却在回忆鸣神岛最初还要传说的那一晚，那一次祭典上，使得他印象深刻的身影渐渐浮上脑海。
他确信对方应是无恶意，但毕竟海妖的传说引起了民间恐慌，自然还是要弄清楚的其中缘由的。
尤其是那座莫名出现的岛，那座岛也和那晚的两人有关系吗？
“大人，就在前方了。”
副将出声时，笹百合正好抬头看向了前方，在他视线所在的方向已经能够清晰的看到一个陌生岛屿的轮廓了。而这个岛屿在此之前并不存在。
“让其他队的人暂留，我们先去前方探查。”
笹百合所带出来的兵士为天领奉行的部分精锐，虽是如此，但其中拥有神之眼的毕竟是少数，所以他下了此命令。
他下令后，其他船只原地待命，而他所在的船便一路朝着那个新出现的岛屿前进，直到进到某个距离，船只无论如何也无法靠近以后。
船上没有神之眼的人看不见元素力的流动，而有神之眼的人则睁大了眼睛看着前方被水元素结界所封锁的海域。
“大人，是水元素的结界，很强。船已经无法再靠近了。”
“你们留下，我去看看。”
黑色的羽翼自天狗的身后伸出，相貌秀丽的天狗主将离开船只飞往了天空，在天空之中他看清了岛屿的全貌。
岛屿呈环形，里三层外三层的，随处可见瀑布珊瑚，这是一座堪称梦幻仙境的岛屿，看上去倒是没有任何的危险性。
笹百合围着这座岛屿飞了几圈，未能找到结界薄弱处后又落回了战船上。
“大人，那是座什么样的岛？上面有危险的东西
存在吗？”
他收起翅膀一落地，副官便迎了上来。
笹百合目光依旧落在前方被结界封锁的海域上，语气沉静的回答道：
“暂时没发现危险，但因为有结界的存在，我也无法保证探查的准确性。”
忽然，他回头对副官道：
“把弓给我。”
副官连忙将一把弓递给了他。
天狗将领将长弓拉开，箭支锋利的箭头上雷光闪烁，雷属性的神之眼在他腰间亮起。
随着他的松手，箭支带着雷光以极为迅疾的速度朝着前方海域的结界而去。
两者相撞时，雷光爆开将一片海面瞬间映照成紫色，而封锁海域的水属性结界却依然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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