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爱他至此
“既然已经错了，为什么不让它错到底呢？”
“因为那个时候，我以为那条路上，我能跟他一直走下去，可是现在，我已经走不下去了。”
……
“你平时没怎么参加户外活动吧？”
“嗯。以前就偶尔打打高尔夫。”
“那怎么想起来去爬山？”
“想多走走，看看自然风光。”
……
“我有想要做的事，不过无法实现。”
“是什么？”
“大概是周游世界，看遍天下美景？”
“对于你来说这算得上是无法实现的事情吗？”
“我一个人去多没意思啊。”
……
“桑宇，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把我忘了。”
“你说的什么话！呸呸呸！收回去！多不吉利！哪儿有人这么说自己的！”
“早晚的事。”
……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覃安安静地躺在病床上，面无血色，形容消瘦。
桑宇抓起他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了一下，就那么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快要天亮，覃安才醒了过来。
他看了看桑宇，又抬手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输液管，“你知道了？”
桑宇收回手，喘息着压抑着自己随时会喷薄地情绪，沉声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覃安牵动嘴角笑了笑，有些无力道：“不想被当做病人来看待，至少目前为止都不想。我还没有失去行动能力不是么？”
仅仅是不想被当做病人来看待？桑宇冷笑。
桑宇知道，他撒了谎，只因他放弃了自己。因为这么久的相处以来，不管是那栋别墅，还是那间出租屋里桑宇甚至连一样治疗的药物也没有看到。
“覃先生还真是一个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存在啊，就连生病也要与众不同！”
听出桑宇话里的讽刺，他只是坦然地笑了笑，“当病人很辛苦的，不仅要自己承受病痛，还要让身边的人也一起承受。如果有一天我不能自主行动了，我倒是希望我的身边没有任何人。”
桑宇笑了，笑得眼泪都掉了下来，“正是因为如此你才为余沫精心策划，并上演了一幕‘捉奸在床’的戏码吧？好让他毫无留恋的带着对你的憎恶远离你？真是俗不可耐！”
“我最不希望的就是他知道这件事。”覃安避开桑宇的目光，将头转向了一边。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真相，那些他所认知的憎恶，便会全数变成愧疚。而这种无可挽回的愧疚感，甚至会要去他的生命！”
面对桑宇的愤怒，覃安只是一如既往地平静，“他不会知道的，除非你告诉他，而你知道我希望的是什么。”他的语气平和，却依然让人不可忽视。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我不会告诉他？我爱的是你，不是他，我没有义务去在意一个情敌的感受！”
“如果你希望我带着对你的憎恶躺进坟墓里的话。”说这句的时候覃安的眼里多了一丝寒意，就连语气里都带着不可反驳的逼视感。
覃安这样的表情，桑宇还是第一次见，原来他的情绪也是会有波动的。只不过自己不是那个能左右他情绪的人罢了。
他也从未见过这样与他苦苦争论的覃安。可一想到争论的人是余沫，好像一切又变得明朗起来。
“呵，你果然爱他至深，你们的世界我无法插足，我甚至连嫉妒的资格也没有。说起来，我这也算是心甘情愿的自讨苦吃，谁让我爱上了你。明知道爱上你的代价我承担不起，但总有我这种傻瓜会选择义无反顾。那么覃先生一直以来是怎么看待我的？钟点工还是临时男友？亦或是随手就能丢弃的玩具？”
“桑宇……”覃安叹了叹气，重新将头转向了一边，闭上了眼睛。
“覃安，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覃安转过头来看着他，抬起手来替他擦拭脸上的眼泪，“桑宇，对不起。”
桑宇握着他的手，送到嘴边亲吻了一下，放在脸上摩挲着，“要怎么办？覃安，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办？对……是不是检查出了差错？我们再去其它医院复查一下？”
“桑宇……”覃安对他摇了摇头。
“那我们就找最好的医生，一定能治好的对不对？”
覃安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里带着化不开的忧伤。
桑宇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他又何尝不是。只不过需要点时间罢了。
第二天一早，接连做了许多检查，覃安被转去了住院部。
覃安肺部癌细胞辐射让他的肩膀有了疼痛得连抬手都困难。桑宇看他似乎是想要坐起来便上前去搀扶，可覃安固执地摇了摇头。
他努力支撑身体，仅仅是坐起来就耗费了大量的精力和时间。
桑宇努力克制着情绪，对他笑了笑，端着粥坐在病床旁，用勺子将粥吹凉，再送到他的嘴边。
覃安将头撇向一边，道：“我自己来。”
桑宇只得拿出小餐桌放置到床上，再将粥和勺子放到了上面。
覃安努力地抬高手臂，可只是握勺子都没有力气。
桑宇转过头深呼了一口气，才回头笑道：“还是我来吧。”
桑宇再次将粥喂到覃安的嘴边，他依然转头紧闭双唇。
两人这个的动作僵持不下。
覃安抬头看了一眼桑宇，又撑着身体躺了下去。桑宇看着他的动作，总算失去了所有耐心。
他咬牙将粥碗狠狠地砸到了地面上，发出了很大的声响，热粥撒了一地。
“你要我怎么做？你还要我怎么做？！”
他愤怒地喘息着，眼泪流下模糊了视线。
“覃安……你告诉我……”他强硬地将覃安从床上拉起来，双手死死地卡住他的肩膀，逼视着他的眼睛，“你告诉我为什么！呵……你不想活了？不行，我要你活着！你必须活着！”
“桑宇……”
覃安皱着眉头紧咬着牙关,看上去很是痛苦。
桑宇回过神来，立时慌乱起来，他颤抖着双手，害怕再去触碰。
“覃安……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不是弄疼你了？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火，我错了……我错了……”
他一把将覃安拥进怀里，将头埋在他的颈间抽泣起来。
覃安疼，他并不比他疼得少，他的心脏疼好像快要死掉了。
“覃安，我们好好治疗，一定会好的。好不好？”
“桑宇，这是癌症。”
覃安因为疼痛感，整个身体都僵直起来，可他依然极力忍耐着。
“我不管！我要你好起来！你必须好起来！”
覃安双手垂下，连抬手轻抚桑宇的背这样简单的安慰动作都做不到。
覃安对待生死已经坦然，他也怒过命运不公，可后来他却不得不接受了现实。
“阎王要来寻人，谁又躲得过呢？桑宇，谢谢你陪我走过一段时光。我想，我们也是时候分别了，去好好过你的日子吧。”
“分别？覃安，你别想离开我，你别离开我……我害怕……我好害怕。是你招惹了我，你就别想撇下我。”
“桑宇，我很抱歉让你来到我的身边，这大概是我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决定……桑宇……咳……可我反正也活不久了，你能原谅我吗？”覃安干咳起来，又顿感胸口疼痛，他极力忍耐，整张脸憋得通红，青筋顿露，狰狞至极。
“覃安……覃安你疼吗？等我！我去叫医生！”
桑宇将覃安轻轻地放倒在病床上，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快速出了病房。
那一年，父亲也是这样突然倒下。他没想到这样的情况竟还要再经历一次。
覃安看着桑宇慌张地身影，心中只有悔意。
如果他知道桑宇如此执着，他就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他认识到了错误，可那时他发现一切似乎已经晚了。
他伤害了余沫，而今又伤害了桑宇。
他自私的想要找个人陪伴短暂余生，他不想再付出任何感情，他仅仅是想找一个人各取所需。可这个人却连他的一分钱也不愿意要，他更没想到这个人会爱他至此。
医生为他注射了止疼药，覃安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覃安再次醒来是在第二日的下午，桑宇一直坐在病床旁愣愣地看着前方。两天两夜未眠，他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可他就是固执的不肯合眼。
好像一闭上眼睛，他就会失去覃安。他很害怕，他很害怕面前这个人离开他。
覃安醒后，肩膀的疼痛总算消失。或许是躺得太久，他从床上坐起来一阵头晕。一直到他靠在床头休息了两分钟，桑宇也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凳子上，愣愣地看着前方。
“桑宇。”
覃安伸手轻抚着他的脸，他也没有回应。
“桑宇，你是不是一直没睡觉？病房里有沙发，为什么不去睡一觉？”
他转过头木讷地看向覃安，片刻后眼里才闪现出一丝光芒。他起身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了覃安，啜泣着哭了起来。
“你别走……你别走……”
覃安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我不走，我在这儿呢。来，躺到我的身边，睡一觉。”
桑宇总算听了话，他双手紧紧地拉着覃安地手臂，乖乖地躺了下去。他将脸枕在覃安的手掌上，闻着覃安身上独特的气息，才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覃安低头看着他的睡颜，笑了笑。
咚咚咚，敲门声起。
病房门被打开，护士出现在门口，“先生这边现在要去做一个检查……”
覃安立即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摇了摇头。
护士张了张嘴，还是关上门出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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