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迟暮
人之将死，有许多的事情凤家人已经等不到明天再说了，凌楚嫣觉得自己此刻虽然是在梦中，心却已经冰冷。
这是凤家人前世真实经历的事情，他们连垂死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一锤定音，凤盎平被剖开腹部死在牢中，这对凤家来说是最致命的打击。
“咱们一家人呐，都没有以后了，黄泉路上，也算有个伴儿，可怜我凤家千年基业，竟然被君沐洋这样的小人毁于一旦。”凤震业戎马一生，为大乾做了许多的事，最后一次，他保不住自己的家人，何其可悲。
凌楚嫣走到凤雪赢的身边坐下，想要和凤家人共进退，哪怕这里只不过是她的梦。
“连累了你们，爹跟你们说句对不起，如今哪怕我让他们休妻，恐怕君沐洋也不会放过你们，你们都是好孩子，是凤家连累你们了。”老将军眼含歉意的看着几个儿媳，竺可星已经醒过来了的，抱着凤盎平渐渐冷去的身体不松手，听了凤震业这话，木然的脸上总算有了几丝裂痕。
“爹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嫁到凤家来，生生死死都是凤家的人，儿媳已经活了四十多岁，这辈子值了，嫁给凤家儿郎，儿媳不后悔，唯一有遗憾的就是孩子们，都还年轻，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凤晋明抱着凤晋同，眼泪根本止不住，听了自己母亲的话，更加觉得自己不配为凤家的继承人。
“很棒了，你们，很好了，四哥，不要自责，不是你的错……”凌楚嫣喃喃道，她已经有太久太久没有叫过凤晋明四哥，在所有人心里，凤晋明是凤家最优秀的继承者，很难有人用亲情的羁绊来约束凤晋明，前世今生，凌楚嫣都很久没有叫过凤晋明四哥。
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因为她偏听偏信，竟然会相信赖姨娘和凌清媛的挑唆，疏远真正对她好的人，最后还把凤家和段佳觅都连累至死，她不配为凤家女，不配做凤瑶的女儿。
“老天爷不会放过君沐洋这种人的，就是死，我也要化作厉鬼，日日夜夜诅咒他不得好死。”
凤雪赢眼中的精光让凌楚嫣觉得诧异，临死关头，凤雪赢依旧不惧怕，即使凤家如今已经是案板上的鱼肉，即使她的亲弟弟下落不明随时都可能被君沐洋的人抓到死于非命。
这是凤家人的最后一个夜晚，也是凌楚嫣最痛苦的一个夜晚。
她听到疼爱了她十七年的外祖母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或许，是嫣儿错了，我们都不应该一直由着她的性子，那样我们凤家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凌楚嫣点了点头，前世就是因为凤家人对她有求必应，她不懂得珍惜，觉得自己想要什么只要闹一闹凤家人，就什么都可以得到，所以她有恃无恐，任性妄为。
如果前世也有人制止她的所作所为，会不会最后的结果会不一样。
“老婆子，咱们在一起六十多年了，超过了一个甲子的感情，如今又要一起上刑场，老头子我对不起你啊，对不起你。”留不住自己的女儿，保不住自己的孙女，也救不了自己的妻子，定国公此刻觉得无比的挫败，这么多年他纵横沙场和朝堂，最终一切都如浮云，什么都是幻影。
“胡说什么呢，哪有什么对不起，咱们啊，是被小人算计了，这辈子能嫁给你，是我最幸运的事。”凤老夫人和定国公都已经半截入土，老态龙钟，他们之间的情感依旧坚如磐石，凌楚嫣只剩下自责，她不敢想，前世凤家人到底有多么的无助。
“孩子们，咱们都好好说说话，下辈子，咱们还做一家人。”定国公强撑着让众人的情绪高涨起来，“老大，你是我和你娘的第一个孩子，你娘生你的时候，爹还在外面打仗呢，那场仗可真是爹打过的最漂亮的仗，一想到我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我马上就要当爹了，就觉得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你和你媳妇儿成亲的时候，爹高兴的一夜没睡，因为你的到来，爹的官路亨通，接连打了十三场胜仗。”
凌楚嫣看向自己的大舅舅，如今生死关头他依旧坐的稳稳当当，犹如一根定海神针，哪怕凤家所有人的心都乱了，他依旧不乱。
“爹，儿子自小就知道，儿子是家里的老大，是要让爹在前线打仗没有后顾之忧的，爹是儿子最敬佩的英雄，君沐洋能够杀了我们凤家人，却没办法抹去我们的功勋，百姓心中我们永远都是英雄！”
凌楚嫣心想，她大舅舅不只是稳定凤家的擎天柱，也带领凤家越走越高，让凤家在文官上都多有发展，实在了不起。
凤震业拍了拍大儿子的肩膀，父子二人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老二啊，你是最像爹的，七岁就跟着爹上了战场，爹也只敢把后背交给你，你那一身本事，都是真刀实枪的练出来的，可是爹也有私心，你每一次领兵出征，爹都担心，担心我的儿子会被敌军暗算，回不来了，可是我的儿子争气啊，这么多年打了无数的胜仗，每次都平安的回来了，你是爹的骄傲。”
凌楚嫣对自己二舅舅的印象一直都是，他是个英雄，是大乾最棒的将军，军队的主心骨，大乾有他，可令帝国三十年内不敢来犯。
比英雄迟暮更悲哀的，莫过于英雄死于昏君之手，被扣上莫须有的帽子，死的不明不白。
二舅舅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自己的老父亲，无声胜有声，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心中的那份斗志磨不灭。
“老三啊，你从小对领兵打仗不感兴趣，却学的一手好文采，这么多年在朝堂之上于那些奸臣舌战，明里暗里吃了不少的苦头，爹娘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为了大乾，为了凤家在朝中不是那么孤立无援，这些年你受累了。”
三舅舅展颜一笑：“爹，娘，儿子无能，不能救凤家于水火之中，也救不了大乾的百姓。”
凌楚嫣摇头，不，三舅舅，你这一生，救了太多人，可是救不了君沐洋那颗肮脏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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