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沈清清看了好几眼叶星凡，就拽着两个男生退了出去，沈清清这会儿，总算是镇定了下来，“你们看新闻了吧，昨晚的爆炸事件，死亡的那个叶某，就是星凡的父亲，叫叶怀恩。”这简直是一个重磅炸弹，炸的凌熠久久不能回神，眼睛却一直透过门口的缝隙，看着叶星凡。沈清清也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说到后面连声音都是抖的。

        沈清清原本就和叶星凡约好了，一起去图书馆，叶星凡想要沈清清帮自己补习。沈清清怎么可能拒绝，二话不说就直接应下了，没想到早上却遇到了这样的噩耗。打来电话的是医院的人，本来一开始叶星凡和沈清清都一口咬定，绝对是个骗子，但是电话打了四五个，叶星凡又看到了新闻，沈清清突然回想起昨晚的事情。

        两个人这才将信将疑的，来了医院，没想到这个噩耗居然是真的。医生看着两个小姑娘，问了一句，“小同学，你们家大人呢？”沈清清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叶星凡，没有表情，眼神里像是淬满了寒冷的冰雪，“没有，只有我。”

        医生也不知道带两个小女生，去认领尸体是不是妥当，但是医院不是没尝试过，唯一能联系到叶怀恩的家属，就是叶星凡了。走向太平间的路，很长很冷，就像通往地狱的道路，沈清清活了十几年，从没想过自己还有来太平间的一天。但是真的很放心不下叶星凡，硬着头皮，拉着叶星凡的手，却发现叶星凡的手，全是冷汗。

        看到尸体的一瞬间，沈清清吐了，走到外面，捂着嘴，整个人都在不停的颤抖。叶星凡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灵魂，要不是医生说，叶星凡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自己的父亲。眼看着两个女生都快不行了的样子，医生也实在是不忍心，原本的程序是尸体是要叫，家属领走的，不可能一直放在医院，然后还要签字，走程序。

        但是看着两个小女孩，医生还是没说出口，拉着两个人走出了太平间。叶星凡一直不说话，就好像只剩下了皮囊的一个躯体，没有表情、没有眼泪。沈清清吐完就开始掉眼泪，对于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来说，这一幕还是太过于刺激，沈清清完全接受不了，除了惊吓更多是害怕，叶星凡的状态太让人害怕了。

        沈清清下意识的反应，就是给安子骅打电话，等到挂了电话，沈清清才有些懊恼，叶星凡希望这件事被人知道吗？但是沈清清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叶星凡的状态很可怕，沈清清知道要尊重叶星凡，但是这种状况下，沈清清知道单凭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三个人依旧站在门口，不敢进去，不敢打扰，医生拿着很多单子走了过来，“小同学。”凌熠的眼神飞快的扫过去，走过来的医生像是脚下被定住了一样，莫名感觉到了来自凌熠身上的压迫感。

        但是处于职业操守，医生还是咬了咬牙说道，“小姑娘，我们很抱歉，人送来的时候，就已经断气了，作为医生，我很遗憾。”然后深深对着门鞠了一躬，才转头对着沈清清说道，“很抱歉，可是医院有规定，尸体必须要认领走，但是我们始终都没能联系到，这位先生的妻子。”

        沈清清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医生，突然门从里面被拉开，叶星凡苍白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瘦小的身体仿佛一吹就倒，但是此刻叶星凡就这样定定的站着，嘴巴一张一合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人一样，“联系不到的，叶怀恩的妻子，林悦在五年前的昨天，于家中自杀，母亲在两年前死于胃癌，现在能认领尸体的，就只有我叶怀恩的亲生女儿，叶星凡。”

        说完这一连串的话，走廊上的四个人震惊到根本说不出来话，沈清清刚要去拉叶星凡的手，发现叶星凡已经被凌熠拉进了怀里，凌熠一只手扣着叶星凡的头，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叶星凡的后背，连呼吸都不敢太重。没人知道叶星凡哭了，叶星凡甚至连肩膀都没有抖动，但是凌熠清楚的知道，叶星凡的眼泪已经打湿了自己的衣服。

        凌熠的心就好像被人用力捏住了一样，心疼此时此刻，只有无尽的心疼，凌熠甚至不敢想，叶星凡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不好意思，我记得医院最多能存放三天，我们需要时间。”凌熠甚至不敢再说出尸体两个字，害怕刺激到叶星凡，现在还是把叶星凡带离这里更重要。

        凌熠弯腰，将叶星凡打横抱起，大步流星的往外面走去。叶星凡紧紧的从背后拉住凌熠的衣服，闭着眼睛，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凌熠就这样紧紧的抱着叶星凡，每一步都稳如泰山。走了不知道多久，凌熠不觉得累，也不觉得热，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叶星凡还在，用力抓自己衣服的双手上。

        叶星凡突然感觉到自己被凌熠放下了，茫然的睁开眼睛，觉得又疼又涩，刚想拿手去揉一揉，眼睛上就放上了一块温热的毛巾。凌熠的手轻轻拂过叶星凡的脸颊，擦去还没干的泪痕，叶星凡的大脑完全是死机了的状态，一只手按着毛巾，头不自觉地往凌熠的怀里靠。

        凌熠看了看抵在自己腰间的脑袋，走了几乎半小时的路，凌熠也冷静了，手握成拳规规矩矩的放在身体的两侧。“凌熠。”叶星凡哑着嗓子，低低叫了一声凌熠的名字，“没坐车，没走大路，没几个人看见，这里是我住的地方，没人会来，你不用担心，你要是不想我在这，我就去外面坐着。”

        叶星凡拿掉眼睛上的毛巾，抬起头眼睛又蒙上了一层水雾，“凌熠，我可以抱抱你吗？”凌熠没说话，但是垂在两侧的手，已经缓缓地放在了叶星凡的肩膀上，叶星凡的双手环着凌熠的腰，凌熠什么都没说，或者说凌熠觉得根本没必要说，说什么？别难过，节哀，还是别的，语言在这种时候，显得如此的乏力。

        叶星凡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想想，只想抓住凌熠，抓住这个从以前就带给他光的人。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星凡的视线落在了一排玻璃瓶上，正是每次送给凌熠的玻璃瓶，居然都被凌熠收集在这里。叶星凡抬起头看着凌熠，又看看玻璃瓶，“我挺喜欢玻璃制品的，瓶子很好看，就拿来收集了。”

        叶星凡没说话，但是凌熠知道，叶星凡想问什么，“你喜欢？”凌熠顺着话说下去，“嗯，喜欢，很好看。”叶星凡这会儿终于感觉到了不好意思，从凌熠的怀里退出来，“凌熠，谢谢你。”凌熠不知道叶星凡是怎么做到的，经历了这些事，凌熠觉得叶星凡哭一天一夜，或者颓废都是一种正常的行为，可是现在正常的叶星凡，却让凌熠觉得害怕，可是凌熠什么都不敢问，什么都不敢说，害怕不知道什么词什么话，就让叶星凡崩溃了。

        “凌熠，医院是不是还需要我去签字？”凌熠下意识不想让叶星凡再踏入医院，“你可以”叶星凡摇摇头，抬头看向那些玻璃瓶，“凌熠，你知道这些瓶子是怎么来的吗？”凌熠看了看叶星凡，想从叶星凡的脸上看到一些不一样的情绪，但是叶星凡除了最初的失控，现在除了眼睛还是红的，脸色还是一样的苍白，倒是真的很平静。

        “想和我说说吗？”叶星凡沉默了好一会儿，却突然对凌熠扬起一丝笑容，“不想，不过我还是可以天天送你，凌熠今天真的很谢谢你，我该走了。”叶星凡的骤然变脸，让凌熠都开始怀疑今天事情的真实性了，拦住叶星凡要走的步伐，“你去哪？”凌熠的手不轻不重的捏住了叶星凡的手腕，控制在一个能拉住叶星凡，却不会弄疼的力道上，“去做我该做的事情。”

        要是以前，凌熠这样拉住自己的手，自己一定会开心到忘了怎么说话的，可是现在叶星凡觉得，自己表达情绪的能力，好像突然被收走了，她能够一根一根的掰开凌熠的手指，然后面不改色的抽出自己手，径直走向门外，甚至没有回头看看凌熠。关上门的那一刻，叶星凡觉得自己，把所有的光都关在门里面，独自一个人走向深渊。

        凌熠看了看空空荡荡的房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明明修长又有力，可是这一双手曾经没能拉住奶奶，这次没能拉住叶星凡，凌熠茫然的看了看玻璃瓶，阳光的折射下，每一个瓶子好像都闪烁着光芒。

        凌熠坐在叶星凡坐过的位置，身体仰后躺下，再次看了看自己的手，面对死别凌熠抓不住，也认命了，但是不是死别，自己就不会再放开叶星凡的手。凌熠终于感受到了，心脏疯狂的跳动，自己心疼叶星凡，想保护叶星凡，但是不是因为心疼才想保护，而是因为喜欢才心疼。

        喜欢才想保护，一切源于心底最真实的感受，是一见钟情，是过分关注，是跟着感觉走，是一眼、初见，心就跟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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