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廷尉府无耻徒作歹，三日盟副盟主就擒
“你们是廷尉的人！”
花渡远大惊失色。
他如何不认得，那令牌金光灿灿，华纹丝丝缕缕，却见飞龙翔天，翼展层云，分明是圣上御赐的廷尉令！
怎会是他们！
惊惧万分之下，这令牌，顷刻间便勾起了花渡远的回忆。
那梦魇一般的奸佞之徒的面目，也于眼下，再一次浮现在了心头脑海！
他……他们……
此物一出，如圣上亲临！
当下满堂之人，除了姜迅和那叫做郑岩的精瘦男子，尽皆跪地叩首，口呼万岁。
伏于地上，大汗淋漓而又小心翼翼地盯着姜迅的鞋面处。
惊惧，忧虑，屈辱，绝望，无数的情绪顷刻间涌上来，花渡远艰难地压制着心间苦痛，浑身战栗。
廷尉所部，除了在京城总管大局的统领，和负责文事的翊使，还在外设下诸多暗探，由武艺高强心思缜密，极善观察分析的首领与副首领总体调度执掌。
他们这些暗探，四处查访，追查反叛之贼，刺探诸州县官员政绩，各关每一员，都是圣上亲选，这些人，即便是一州州府见了，也是要小心应付的……
他们经常扮作布衣身份，潜藏在民间市井，既是为了更好地搜集证据情报，也是为了……
愈加容易钻营栽赃陷害之道。
打着为圣上分忧的旗号，背地里又干了多少龌龊事？
此等阴险卑劣的行径，为人不齿，而人人皆怕！
大家心照不宣，又无可奈何，只能心惊胆战地在暗地里祈求，今生此世，切莫要与这些人打一次心知肚明的照面。
那知晓暗探身份之际，便是此人命丧之时。
他们是所有朝中之人的噩梦，百姓之间的毒胎。
当年朝堂之上的直言而谏，反到落了一个被廷尉追查，入狱受讯的下场……
徐贵……
圣上……
还有这姜迅，这数载潜伏于此地，伪装成一个贫苦书生的暗探……副首领……他……
莫不是奉了圣上之……
为，为何……
眼眶不知不觉地潮湿，凄苦悲绝，热血酸辛尽遭弃辱，一时间，好似利刃粗索，绞得心间生疼。
这等情绪波动，自然逃不过极善察言观色的姜迅的眼睛，他当下冷笑一声：
“花老爷可是想清楚了？想清楚了便好，咱们就可以省些口舌了，直接来认人吧，来啊——”
一声令下，那些被一个个绑缚的仆役们被押进了正堂。
“老爷！”
“老爷！”
……
望着那些再熟悉不过的面孔，再看看此时他们身上，那触目惊心的一道道伤痕，面对这些可怜的仆役们，花老爷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当下悲痛不已：
“是花某对不住你们！怪我一意孤行自作聪明，今日落进了奸人的圈套，是我花渡远命里该有此劫！本是为女选婿，怎想选出了这般奸贼煞星来！天意啊天意！花某一生无悔无怨，今番得此下场，却也是生死有命，怨不得别人，花某认了！只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连累了你等，让你等为此折了身家性命啊！花某即便是到了九泉之下，也万难心安！”
看着这些平日里勤勤恳恳侍候自己的众仆哭作一团，花渡远深吸一口气，整襟而起，又见这一堂早就站得恭恭敬敬，仿佛看好戏般得意骄狂的众人，他不禁冲冠裂眦，指着姜迅大骂道：
“姜迅，你这个该千刀万剐的贼，包藏祸心的畜生！你必不得好死！你若还有些许的男儿血性，就休要为难我府里这一干下人，他们都是受我指示，是奉了我的命令！是我胁迫他们，去勾结霖煦宫贼匪的！所有罪责，花某一人承担！你只要放了他们，要杀要剐，花某随你！反正栽赃陷害，无中生有，这就是你们廷尉拿手的勾当吧！徐贵对你们素来，不都是如此教导有方吗！？”
“老爷不要这般说……”
“老爷啊……”
“老爷……”
对这一片主仆情深好似未闻，视而不见的姜迅，随即挥手命令知县想办法叫他们闭嘴，等这番哭闹声好不容易被止住了，终于可以不被干扰地发挥了，姜迅这才悠悠然开口：
“若论教导，花老爷面前，谁敢与你争锋？为了自己女儿的终身大事，居然想得出假扮贼匪这一招来，我也好心说与你知，那闫起的真面目，此番倒是试出来了，不过，为了报答他，我也会送他一份大礼的……花老爷任由女儿放肆胡为，以致酿成今日之祸，难道，这不是最惊世骇俗的，教导有方么？”
“你……你无耻！”
“别在这里做这些无用的口舌之争了花老爷，无耻的不是我，是你们啊，自诩为智慧卓绝，却干这种吓唬人的勾当，你们的行事，又高尚到哪里去了呢？至于你说的男儿血性，那就更简单了……”
姜迅的脸上骤然现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
“花老爷，你的宝贝女儿，是不是也该出闺房，到外面来转转了？总是闷在屋里，对身体，怎么能好呢？”
说完，无视花渡远那惊恐万分又勃然大怒的神情，向后招了招手。
被五花大绑的花芳让一个士卒推了进来。
姜迅取下了堵在花芳口中的布团，花芳终于惊叫出声：
“爹爹，快跑啊！”
“芳儿！你，你这个畜生！对一个弱女子，你也下得去手！快放了我芳儿！我说过了！一切罪责由花某一人承担！你没有必要再牵扯其他人了！你放了她！”
“哈哈哈哈，好一个父女情深啊，怎么样花老爷，若不想你女儿受苦的话，现在就乖乖交代一下，你是如何勾结霖煦宫那个女贼——琳儿的吧？”
“你胡说些什么？这干琳儿何事？你……你把她怎么了？！”
“花老爷莫要误会了，我们可没有使什么阴谋诡计，绑了那个小丫头然后屈打成招，她呀，真的就是霖煦宫的贼寇呢，我也很意外，所以，既然她现在已经逃回宫去了，你这花府是她多年的落脚地，很难说，你们之间没有联系吧？”
“……”
花渡远万分忧心着女儿的状况，就算是此刻听了这个令他惊诧的消息，却哪里还有心力，再思索姜迅可能的奸计陷阱！
“花老爷说不出来，只怪你错过了一件大事，哈哈哈哈，不过无妨，我现在说与你知，其实你的女儿，昨日在归家途中呢，见了一个人，此人留下一论一诗后，很快就离开了。那么，他到底是何意呢？这首诗里会不会藏有玄机呢？对，那诗的首句，用‘晶’，‘盟’，二字结尾，接下来，又说去到小园春尽处，表面上，是在描述初夏之景，实际上，他是想告诉你们，他是三日盟的人，你们今日应该出门，去到学塾旁的那个小园，那里会有人等着你们，最后诗中还嵌入了霖煦二字，哈哈哈，他暗示了你们这么多事情啊。可惜，你的宝贝女儿，只顾着研究词句，却没有意识到这其中深意，她也没有和你提起此事，啧，看来，你们真是白白错失了良机，枉费了那人暗示你们的一番苦心啊！”
说完，姜迅再无下言，转而在满堂众人惊讶的目光之下，命人把愤怒地大骂着，想要冲过来的花渡远牢牢制住，一手捏住了花芳的下巴：
“花老爷今日不是要出题选婿么？闫起那小子就排除好了，估计，这女婿的最佳人选，还得是我来，怎么样花老爷，做个交易吧？说实在的，你家女儿养在深闺久不出门，昨日学堂窗外一见，我便一眼相中她了，若是你能将她许配给我，你就是我的岳父泰山大人，小婿自然不会和你过不去，今日的事情便就此干休，你看如何？”
“你，你这个禽兽不如，丧尽天良的泼才！”
“啧，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不想做我的岳父，那就只能做我的阶下囚了，而且在此之前，花老爷不是还要检验，我的男儿血性么……”
说完，不顾满堂的惊诧，姜迅一把将花芳揪过并按在了地上！
“你个畜生！你……你要干什么！”
花渡远声嘶力竭地大吼起来，泪水夺眶而出，疯狂的悲鸣哭喊之声响彻屋堂。
“姜，姜大人……这这，这样……这样不好吧……”
那知县到底还顾及些脸面廉耻，即便当下还能尽力维持着讨好的笑脸，也是结结巴巴地开口，看看姜迅又瞧瞧花芳，心里直发虚，就连一直冷言冷语，持剑凶面的孙统制，见此情形也皱了眉头，看了看自己手下那皆是满脸惊愕的官兵，上前一步出言阻止道：
“我等是来擒贼捉逆的，姜大人如此行径，与那烧杀抢掠的贼寇又有何异？快些住手！花渡远既已认罪，我等便将花府一干人都锁拿解押，到时依法判刑便可，何必再生事端！况且对其父辱其女，此，此等……”
“禽兽不如是吧？丧尽天良是吧？哈哈哈哈……”
姜迅似疯癫般地大笑起来，一手按住花芳，一手拿了腰间令牌，自堂间一转，对着众人厉声道：
“圣上所赐廷尉令在此，尔等谁敢多言！本官今日便教教尔等，对付非常之敌，自当用些非常的手段！心狠手辣也好，禽兽不如也罢，若想成事，便要为常人所不能为！收起那些无用的说辞来！尔等记着，但凡一心做事者，无人会顾及那些虚名假谓！休要学那吴开刘茂胡全之流行事，否则，祸临己身之时，莫怪本官未曾提前知会！”
眼看着周围除了花府众仆和花渡远外，诸人都不再言语动作，不论心中做何想法，面上有何神色，最好的也是鼓了半晌勇气，又乖乖地泄了气住了嘴。
“哈哈哈哈这就对了……你看到了吗！”
姜迅朝着四下里大喊，脸上狰狞万分：
“三日盟的人，我知道你在，你们又想玩那种出其不意，一招制胜的把戏了对不对？陈荣张心方络他们，就是被你们使这些花样暗算的吧？哈哈哈哈，告诉你！现下我数三声，三声之后，你若是不乖乖现身然后跪地受缚，我便在这里，毁了这位花芳小姐的清白！想你们三日盟素来自诩正义，来啊，今天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前兵部尚书，为国为民竭尽忠心的护国栋梁，你就忍心，看着他和他的女儿，遭受这样的侮辱吗！原来传闻中的行侠仗义扶危济困，都是见人下菜碟，量力而行，欺瞒世人的把戏啊哈哈哈哈！来，让我们看看，你们是不是像大家以为的那样正义吧！三——”
“芳儿！芳儿！”
“唔……”
嘴巴再次被堵上的花芳流着眼泪，在虎口里做着无谓的挣扎。
“这，这这……姜大人……”
“姜大人！”
“……”
暗探一关关主郑岩，挂着阴恻恻的笑容，护在姜迅身边，用目光命令所有人乖乖闭嘴。
“二——”
在其他人呆立当场之时，只有花府的众仆一迭声地哭着大喊老爷小姐，在满堂的哭喊中，姜迅冷彻的喊声，再次毫无泄力地破空而起！
“一！”
……
感受到周围情况似乎有了异常，好像一瞬间寂静了许多，按住自己的魔爪也松了不少力道……
花芳睁开泪眼朦胧的双目，勉强侧着脖子，尽力朝堂间众人的目光汇聚处望去。
桃粉色的衣装，利落的身形，就那么轻雅无声，安安静静地立在那里。
可是，如昨日那般嬉笑散漫的神情，今日却换做了寒意逼人的雷霆怒意，出现在了眼下这张俊朗的脸庞之上！
来人一言不发，冷锋般的目光，如北风化刀般割在了微微愣了一瞬后，转而笑得得意洋洋的姜迅的脸上。
“哈哈哈哈，好啊好啊，见过三日盟副盟主！久闻不如一见，没想到驰名天下的三日盟，竟然有一个这般丰神俊朗，玉树临风的副盟主，哈哈哈哈，不错不错，副盟主脸俊心也美，果然是侠义为怀的好汉，既然如此，接下来要怎么办呢，本来是想着废手或者砍脚的，啧，不过副盟主既然生的好模样，我还真有点舍不得了，况且当着这么多人，我可不想搞得血淋淋的，这样吧，副盟主委屈一下——”
自袖中掏出一个盛装药丸的小瓶，朝着那人抛了过去——
“将这个吃了，我自然放人。”
稳稳接住药瓶，没有丝毫迟疑，倒出一粒药丸后，面不改色地服了下去。
“不……”
……花芳本能地摇着头，惊恐地看着那个俊秀清雅的男子，立时眉头微蹙，下一瞬，在众人惊呆的目光和姜迅狂妄的笑声中，直直向地上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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